《大婶[综]》宫藤深秀

13、13原来你是这样的清光

　　“加州……清光？”

　　沈缘带着点小心翼翼地喊着黑发打刀的名字。

　　黑发打刀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却更加用力地啮咬着自己的指尖，同时在内心小声恳求，请，再喊喊我，再喊喊我。

　　“加州清光？”

　　沈缘看着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打刀，觉得对方虽然像是在看自己，但其实应该是已经陷入一种‘怔忪’的状态里，她在现世曾见过类似的病人，这是一种木僵状态，病人外表呈现一种不说不动木头一样的模样，但其实心里想的东西简直是一瞬千里，思维奔腾得像脱了缰的野狗一样，不及早唤醒，说不定用不了多久精神就‘啪’地一下分裂成几块了。

　　黑发打刀看着审神者用一种又警惕又小心地目光看着自己，他虽然表情如常，但内心却在嘶喊，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快点把头转过去！别看现在的我！

　　不不不，看看我，再接着看看我，别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求求你，求求你别看我，我现在很丑很难看，别看我别看我别看！

　　不不不，不行，不能放你走开，你走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不能让你走，不能让你走，怎么才能留下你，怎么才能留下你？

　　“加州清光……”沈缘一点一点，侧开头，躲开打刀直勾勾地凝望过来的目光，然后像躲开一只发怒的狗一样，像旁边退开，一直退到她感觉安全的距离，停了停，之后一鼓作气，像冲过封锁线一样从打刀身旁绕过去。

　　木然站在原地的黑发打刀看着审神者一点一点的远离自己，接着又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他知道审神者其实离自己并不远，他很想让自己动一动，也许只要一转头，就能看到审神者其实就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就是动不了呢？

　　啊，一定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难看了，不想让审神者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吧！
　　一定是这样。

　　“嘘……”
　　沈缘绕到僵硬得跟木头一样，但啃咬起自己的手指却无比凶狠的打刀的身后，像安抚发怒的狗狗一样一边嘴里发出嘘声，一边抓住打刀冰得跟石头一样的手，把它一点一点从打刀的嘴唇前拉开。

　　果然不是人类可以媲美的……

　　沈缘看了一眼把打刀那十根几乎咬得半烂的手指尖，再一次确认了刀剑就算是人形，也绝对不能用人类的思维来推测，如果这伤不是她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咬出来的，她会以为这是被机械辗轧出来的。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刀剑们的攻击力比人类要大许多吧！

　　沈缘模糊地想着，拖着苍白僵硬的打刀，用乌龟一般的速度往修复室走，短短的几米远，沈缘硬是走出了一身汗。

　　好沉啊。

　　明明长得这么瘦，个头也不高，为什么会这么沉？

　　沈缘费力地把加州清光拖进修复室，然后强拉着让他弯下腰，把打刀的两只手按进修复池。

　　修复池监测到有待修理刀剑，立刻自动扣除相应的本丸资源，开始修复。

　　沈缘看了眼时间，需要半个小时。

　　这是咬得骨头都裂了吧？

　　沈缘默默无语地看着自己和打刀相互交叠地泡在修复池里的四只手，修复池的水挺凉，水清到一眼就能看到底，沈缘之前以为既然池水有修复功能，那么应该会有点特殊质感，比如说黏稠之类的，不过现在泡上之后，感觉完全就像一池清水。

　　沈缘两只手在修复池里泡了一会儿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要是这池水对人类有害怎么办？
　　呃，算了，看起来也不像有害的样子。

　　沈缘正想着，忽然听到耳畔响起打刀微弱的喘~~~息声：

　　“会，会帮我修理，说明，我还是被爱着的吧？”

　　哦，恢复正常了？

　　沈缘抬起头，发现黑发打刀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身体虽然在细细的发着抖，但温度却已经从石头一样的冰凉变得有了些温度。

　　看到审神者向自己看过来，打刀僵硬的表情细微的放松了几分，总算看着不再那么恐怖。

　　“变的这样破破烂烂……不会被疼爱了吧……”打刀一瞬不瞬地盯着审神者，似乎想像蛇一样把自己完全缠到审神者的身上。

　　虽然对方是成年男子的模样，但沈缘却没有在对方挤压过来时生出被侵占的不快感，就算打刀和自己的距离已经近到连吐息都可以扑到自己脸上，但沈缘闻着鼻端对方吐息里的血的腥甜味，却意外地一点也不觉得浑浊讨厌。

　　如果对方是一个自己还没认识几天的真正的人类男子，估计现在自己已经厌恶到忍受不了的地步吧？

　　沈缘心平气和地想着，耳畔又想起打刀自语一般的喃喃声：

　　“会帮我修理，说明我还是被爱着的吧。”

　　沈缘一声不响地继续按着打刀的手，听着加州清光在自己耳边翻来覆去的念叨着这两句话，偶尔转头，就会看到身旁的打刀正在用一种无比专注的目光盯着自己，随着盯着自己的时间越久，对方的就好像重新得到浇灌的花朵一样越发恢复活力。

　　沈缘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还能当光看着就有用的补药。

　　不过如果看着她，打刀就能恢复正常，那就随他看吧，如果打刀的注视让她感觉厌恶，那她早就走开了。

　　就这样过了半个小时，打刀被按在修复池里的双手完全恢复了完整模样。

　　沈缘把打刀的手拉出来，来回看了看，觉得没问题了，就拿起旁边的软布，给对方擦干手。

　　一直望着审神者的打刀，张了张嘴，声音低哑的问：

　　“怎么了？摸摸我很开心吗？”

　　“嗯。”沈缘低着眼随口应道。

　　打刀的眼‘蹭’地一下亮起来。

　　“果然我用起来挺不方便的吧？所……以呢，还请主人使用时多用点心哦……”

　　“放心。”沈缘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加州清光到底哪里有问题，不过照理讲，刀剑应该不会像人类一样有精神分裂症之类的毛病吧？

　　如果是真的神经病，那她是没办法了，只要不是真的神经病，那无论有什么问题，只要找对了办法总能解决的。

　　就像今天这样——

　　沈缘下意识地抬了抬头，却发现之前面色发青，表情凄厉得如同鬼怪一样的打刀已经恢复了正常模样，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眼角处却斜飞起一抹嫣红，衬着玫红色的眼，带出一种异样的瑰丽感。

　　“我叫加州清光，被称为‘河川下游的孩子、河原之子’，不易操纵但是性能一流，正在募集能够经常使用并且会爱惜我、还会装饰我的人，请您多多关照。”

　　看着这样面带笑容的打刀，沈缘忽然有一种觉悟——

　　啊，大概就像电脑一样，这算是重启成功了吧！

　　*************************************************

　　等沈缘回到自己房间时，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七点。

　　晚饭是鹤丸国永送到屋里的。

　　一种日国特色的，可以说是高一点的凳子，也可以说是矮一点的桌子的木制家具上放了餐盘，餐盘里放了一碗米饭一碗汤，还有两盘小巧玲珑的蒸菜，和一小壶清酒。

　　沈缘对送来晚饭的太刀道了谢，太刀也笑眯眯地回了礼，但却没有像沈缘期望的那样离开。

　　这是要看着我吃完？

　　沈缘用疑问的眼神望着一身雪衣，姿态端庄灿烂得如同随时可以登台的太刀。

　　“我在这里等缘子酱吃完。”鹤丸国永指了指审神者屋里摆放着的坐垫，表达了自己不会放沈缘一个人轻松快活的吃晚饭的决心。

　　沈缘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随便太刀在自己的屋子里坐下，然后自己转身翻了翻行李，又翻出一个坐垫，在那个日国特色饭桌前坐下，开始默默不语地吃东西。

　　银发的太刀坐姿优雅又端正，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走到哪里就在哪里烁烁放光的效果。

　　上午出阵，下午修复大俱利伽罗，后来又被程序意外混乱的加州清光吓了一跳的沈缘根本没心情欣赏自己屋子的行走光源。

　　鹤丸笑眯眯地看着低着眼，一声不响地吃东西的审神者半晌，忽然轻声道：

　　“缘子酱，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么？”

　　正在吃饭的沈缘被嘴里正在咽的米饭粒小小的呛了一口，匆匆地对太刀说了声抱歉，转过头捂住嘴狠咳了几下，才把蹿到气管里的米饭粒给震出来。

　　重新把米饭粒咽下去，又喝了口汤冲冲食管，做完这些之后，沈缘才放下筷子，抬头望向面前的银发太刀：

　　“抱歉，我习惯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并不是不欢迎你的意思。”

　　“啊。”银发太刀对审神者居然能从自己曲了拐弯到自己都觉得扭曲得不成形的问题里发现自己的真正意思，表示惊讶非常。

　　其实连沈缘自己都对她能通过自己其实听得并不十分明白的日国语理解对方的意思感觉不可思议，不过也许就是因为她对日国语并不精通，才能凭本能猜对对方的意思。

　　如果真的听明白了每句话，大概会和这群刀剑产生鸡同鸭讲话的感觉吧。

　　沈缘如此想着，做出愿意和太刀交谈的姿态。

　　“缘子酱。”鹤丸国永笑眯眯地叫了一声审神者的化名，金色的眼睛注视着面前面目平常，甚至可以称之为寡淡的女人。

　　他很好奇，为什么面前这个女人能够在很明显有些发疯的加州清光面前保持镇定，也不相信，真的有人能够面对乱藤四郎的诱惑无动于心。

　　在加州清光面前保持镇定可以说是对方愚蠢或者迟钝，没有意识到只要一个不好，加州清光就能像疯狗一样噬人。

　　但对已经脱光光的乱藤四郎的诱惑无动于衷，那就不能说是愚蠢或者迟钝了，难道对方只是不好那种类型？

　　唔，那她喜欢什么样的？少年的？成人的？纤细的？健壮的？稳重的？叛逆的？风雅的？古板的？开朗的？懦弱的？

　　还是，像他这样华丽的？

　　或许……其实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不是有过很多先例吗？五虎退的，乱藤四郎的，加州清光的，还有，他自己的……

　　一开始全都是和蔼的，可亲的，但等到时候够久了，人心中的恶质就会开始蠢蠢欲动。

　　开始只是试探，慢慢发现对方是不能反抗的，于是逐渐予取予求，肆意妄为。

　　更过分的不是纯粹的玩弄，而是连心都要欺骗……

　　这回的审神者到底是哪一种人类？

　　人生，还是需要一些惊吓啊，如果尽是些意想之中的事，心会先于身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