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回老家（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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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山路上说话的是章有才老两口，两个老人年纪都不小了，老爷子腿脚还有些不方便，他们互相搀扶着，看到章言卿的身影连忙叫住他。
“言卿啊，你站在那儿干啥呢？”章有才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气喘吁吁，“那下边是乱石坳子，危险！”
是挺危险的，差点小命就搭在这了，章言卿心想，连忙提好东西退回山路上，还有些后怕。
老爷子看了看那些香烛纸钱，叹了口气，问道：“我看你拿着这些，是要给你外婆上坟吧？”
“嗯。”章言卿点头，没提自己刚刚遇到的怪事。
“你不知道她的坟在哪，俺们领你去。”章有才的老伴是个瘦小佝偻的老婆婆，人很老实，说话的时候也低着头。
“对，对，我和老婆子领你去。”章有才也搓着手说道。
章言卿看着两位老人怯懦中带着讨好的神情，还有他们干瘦佝偻的身躯，心中有些酸涩，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
章阿婆的坟比较远，三人又走了半个钟头的山路才到。章有才老两口似乎是平时在家里被大儿媳妇磋磨怕了，言行间总带着点小心翼翼，在章言卿面前更是拘谨，一路上都不大敢说话。
在这片山区里，神婆是很有地位的，而且章阿婆的辈分也高，所以村里给她修的坟很体面。
“你外婆她是个好人……”章有才老两口低声念叨着，却不敢靠近章阿婆的坟，远远磕了两个头。
章言卿跪在外婆的坟前，一张一张烧着纸钱，动作不大熟练却很虔诚。心里无法压抑的痛楚让他用力咬着唇，咬破皮的地方渗出血，他用手指随意抹了下，捏起纸钱继续烧。
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香火的特殊味道，明明燃着火，他却觉得身体越来越冷，手脚也变得冰凉，好像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离开自己的身体，一股莫名熟悉的冰冷感侵袭而来。
“幺崽儿——外婆的幺崽儿哟——”恍惚中，章言卿耳边似乎听到了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他意识到那是外婆的声音，人却渐渐失去意识。
“咚”的一声，章言卿突然一头栽倒，晕了过去。
章有才吓了一跳，壮着胆子上前，看章言卿双眼紧闭脸色煞白，似乎还在微微打着哆嗦，慌忙让老伴在这守着，自己跑下山叫人。
听说章言卿出事了，村里呼啦啦来了一群人上山把人抬回老宅子。
章言卿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自己六岁以前的事，有些甚至不属于他，而是外婆的记忆。
母亲怀他的时候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生他的时候又恰好是个难得一遇的阴煞时辰，所以章言卿一出生就体弱，而且老是高烧不退，哭闹不止。医院根本查不出病因，下了病危通知，好在章阿婆是个神婆，而且真的有些本事，看出来章言卿这是八字极轻，命里带煞，费尽周折才给他稳住了魂。
饶是这样，章言卿的体质也很容易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缠上，而且天生拥有阴阳眼，章母没办法，只能把孩子送到乡下给章阿婆带，自己在外打拼事业。
在外婆身边，小小的章言卿虽然还是经常能撞见鬼，但是有外婆护着，总算是平安无事地挺了过来。
直到六岁的时候，章言卿被黄大仙盯上了。这边的人信奉保家仙，所谓的黄大仙，也就是狐黄白柳灰五大仙家中的黄鼠狼，是种很邪性的动物。盯上章言卿的那位黄大仙道行很深，那次章言卿丢了魂，差点就没命。
章阿婆拼尽全力才把章言卿的魂抢回来，她很清楚自己斗不过那位黄大仙，为了保住章言卿的命，只能让他母亲把他带回去，并且让章母发誓母子俩永远都不能回来。
临走的时候，章阿婆甚至分离出自己的一部分魂魄用来封住章言卿体内的阴-气，让他能平安长大。
黄鼠狼这东西最能记仇，这些年里为了牵制黄大仙，章阿婆不敢离开这里，一辈子积攒的法器和道行耗的七七八八，身体也越来越弱，到后来全靠院外那棵已经有了灵性的老槐树撑着。
没想到后来村长父子会将王小慧的尸体沉入树旁的古井。
古井是一处聚阴之眼，老槐树与之早已根系相连，所以章阿婆早年才会选择把老宅子建在这。
女孩惨死怨气深重，尸体入井后变成厉鬼，老槐树也被怨气缠身，章阿婆强撑着病体出去查看才会意外摔倒去世。
知道章言卿一旦回来就会被黄大仙盯上，章阿婆早就打算好了即使自己死的时候也会留下遗言不让外孙回来，可是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阴差阳错之下，章言卿却被村长叫了回来。
幸运的是，那位道行极深的黄大仙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无暇他顾，找上门的只是些小黄鼠狼。
从章言卿回到老宅的第一天开始，章阿婆的魂魄就一直在保护他，黄鼠狼只能每晚在窗外窥视，井里的厉鬼也不愿和章阿婆死磕。只不过因为一部分魂魄在章言卿体内，魂魄不全的章阿婆不能离开老宅子，也无法开口说话。
章言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病房里有个医生正在查看仪器上的显示屏，没戴眼镜他也看不清，只能看出大概轮廓是个人。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章言卿看到隔壁的床上飘着一个熟悉的老太太，还穿着那身寿衣，虽然板着脸显得很严厉，凝视着章言卿的眼神却满是慈爱。
明明不戴眼镜看别处都是模糊的，章言卿却能看清老太太脸上每一道皱纹，他楞了一下，意识彻底清醒，轻轻叫了一声：“外婆？”
“醒了？”听到动静，小医生过来检查过他的身体，随即离开病房，走时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我就说什么事都没有……”
“幺崽儿。”章阿婆飘到章言卿的床边，一双苍老干瘦的手作势在他被子上拍拍，温声道：“外婆要走了。”
“外婆……”章言卿第一次这么不知所措，他知道，外婆的意思是要去投胎了。
六岁那年的丢魂让章言卿失去了之前的记忆，母亲和外婆为了他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从来不曾告诉他有关小时候的事情。不过章阿婆一死，压制他体内阴气的封印已经开始失去效力，直到他在坟前时，那一部分不属于他的魂魄彻底离开他的身体，他的记忆恢复，魂魄补全的章阿婆也总算是不用困在老宅子里。
能投胎当然是好事，可是章言卿刚刚才想起小时候的一切，刚刚知道外婆为自己付出了多少，都没来得及孝顺外婆……
窗外有奇怪的锁链声传来，章阿婆其实也很不放心章言卿，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如果错过这次投胎机会，以她现在道行全无的魂体状态，很有可能会魂飞魄散。
“老槐树下埋着个箱子，你记得去挖出来，外婆没办法再护着你了，幺崽儿你以后只能靠自己……”似乎被某种无形力量扯向窗外的章阿婆匆匆嘱咐着，身影很快彻底消失。
“外婆！”章言卿连忙起身，跌跌撞撞追到窗边，探身往外望去。
“哎妈呀！兄弟你要干啥！”正好从门外进来的郝高一个箭步冲到窗边，提溜小狗子似的揪住章言卿后脖领把他提溜起来，“有啥想不开的！再说这是二楼你跳下去也死不了，残了可咋整！”
章言卿被晃得头晕眼花，再加上视线模糊，翻着白眼艰难道：“我是去看我外婆……”
郝高：“那还是想寻死啊！”
章言卿：“……”
只见章言卿脑袋一歪舌头一吐又晕了过去，把郝高吓得够呛，把人放回病床上，慌忙去叫医生。
一番检查下来，医生很无奈道：“没病，就是虚的。”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八章 回老家（八）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