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煞缠身》九日殿

52、第五十二章 审讯

　　“哎，你们怎么回来了？”看到三人在往回走，张小赢停下脚步喘着粗气，一副累得快要断气了的模样，“让那东西跑了？”

　　贺邢军示意他看自己手里拎着的衣服，说道：“在这里包着呢，多亏了有章先生出手，要不然还真让它跑了。”

　　“没错，就是这东西。”张小赢凑过去了掀开外套一角，仔细看了看，确定里面裹着的确实是那具婴尸，虽然从血糊糊的样子变成了干瘪的骸骨，但气息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他有些惊讶，看向章言卿，问道：“直接给弄死了？”

　　“嗯。”章言卿的心思并不在这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他借着推眼镜的动作，用眼见余光飞快四下扫视着，也不知道秦先生现在究竟藏在了哪，有没有受伤。

　　贺邢军忙不迭主动和张小赢解释了一遍，如果说之前他对着章言卿恭敬是因为孟处长和他们林队的关系，现在对章言卿可算是口服心服了。

　　“我舅居然没骗我。”张小赢看向章言卿的眼睛里顿时满是艳羡，虽然不好追问人家的法器究竟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羡慕章言卿，“你师父真的是个大佬啊！”

　　“……”章言卿回过神来，无语地看着张小赢，你舅这是骗了你多少次啊，“居然”这个词用的怎么这么微妙呢？

　　张小赢腆着脸凑到章言卿身边，问道：“哎，你师父他老人家还缺徒弟不？”

　　“大概是不缺的吧。”章言卿摇了摇头，心道见了我师父，你还不得吓得屁滚尿流地要逃啊？

　　要知道上次他见到赵存真的时候，都吓得够呛。赵存真那状态怎么也不可能是正常人，恐怕早已经变成了连千年血尸都要退避三舍的僵尸，要是让玄学界的正道天师们发现了，还不知道会掀起什么风浪。

　　再说到现在也没有听到一点消息，章言卿自己都不知道上哪去找这位师父去。

　　“怎么，你还想叛出师门啊？”一旁的姚正义凉凉地插了一句。

　　对他们这些走正道的传统天师来说，师门是极其重要的，背叛师门的人不仅要面对师门的惩戒，还会被众人所唾弃不耻，几乎可以说是难以在玄学界立足。当然，要是那些心术不正的歪门邪道就自然要另当别论了。

　　张小赢冲他翻了个白眼，作势要拿手机出来：“我看看微信，鹤慕师叔说要带小卯卯出去玩，好像还说会给我发照片来着……”

　　“……哼。”姚正义顿时被掐灭了气焰，怂怂地不再搭话。

　　说着话的功夫，几人已经回到了饭店里。他们离开的时间并不长，饭店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样，地砖下还躺着另一具一动不动的干瘪婴尸，章言卿贴的符也都还在。

　　“我先把这两具婴尸带回去。”贺邢军道，“这次的案子应该能了结了，今晚大家也累了半天了，先回去休息吧。”

　　他转而看向章言卿，笑道：“章先生，等回头我再把这次案子的酬劳给您。”

　　他们部门办案子的时候邀请天师帮忙当然不能是做白工，每次都是会给相应的酬劳，而且因为孟处长的背景实力雄厚，部门里的经费相当充足，所以给的酬劳也算是拿得出手，不至于太过寒酸。

　　章言卿点头，推了推眼镜，莫名有点心虚——真正的酬劳估计已经进了他家秦先生的嘴里了。

　　“还有我那一份呢。”张小赢连忙在一旁提醒道，他自己的店里最近生意不错，但也得想办法再搞点创收不是。

　　“放心，忘不了你的。”贺邢军无奈地摇了摇头，就没见过张小赢这么穷的天师。

　　“等等。”见贺邢军要去把地底下那具婴尸也拿上来，张小赢忙阻止了他，“等我把这里的风水局彻底破掉你再去。”

　　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以免出现什么意外，贺邢军自然没什么意见。

　　于是三人就等在门口，看着张小赢在里面一个人转来转去地忙活。

　　在不懂风水其中门道的外行人看来，张小赢只是在四处乱转，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有时候会挪动一些东西。贺邢军是看得一头雾水，姚正义对风水也略有涉猎，看着他的动作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章言卿虽然对风水没什么研究，但他的体质特殊，对周围的阴气变化格外敏感。在他的眼睛里，随着张小赢的动作，这栋楼里的气场也在发生变化，当张小赢卸下最后一面镜子的时候，整栋楼似乎都微微一震，终于恢复了正常。

　　“呼，解决！”张小赢重重吐出一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一屁股坐到地上，脸色发白手脚发软，显然是因为耗费精神太多而脱力了。

　　章言卿把他扶到车上，刚一沾到座位，他就脑袋一歪昏睡了过去。

　　贺邢军开车先把张小赢送回他店里，又把章言卿送回家，这才带着姚正义赶回去。

　　上了楼，章言卿掏钥匙开门，一低头，就看到神出鬼没的秦先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脚边。

　　“秦先生？”章言卿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看着正一本正经蹲在门前等着开门的尖叫鸡，眼中不禁带上了笑意，“你刚刚藏在哪了？”

　　“我就跟在你们后面。”秦先生伸爪推开被章言卿打开锁的家门，“离你太远我不放心。”

　　章言卿换鞋的动作微微顿了顿，随即继续换上拖鞋，先把屋里的灯打开。

　　客厅里亮了起来，一室暖光。明明是和以前一样的房子，却因为深夜时两个人一起回家而莫名多了种温馨，自从章母去世后，这还是章言卿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回家的温暖。

　　不仅是章言卿，秦擎也是微微一愣。对这种温暖更加陌生的他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僵硬地迈开爪爪跟着章言卿一起走进去。

　　路过鞋柜的时候，秦先生想了想，把两只爪爪都拿毛巾擦擦——嗯，就当这是换过拖鞋了。

　　因为当时事发突然，章言卿出去的匆忙，家里现在看上去有些乱，被徐正撞破的窗户玻璃都还散落在地上。

　　“秦先生你先歇会，我收拾一下。”章言卿去拿了扫帚，把阳台上的碎玻璃扫起来。至于窗户只能这样先放着，等明天再叫人来修。

　　客厅里的秦擎应了一声，扎在沙发上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对了，刚刚你有没有受伤？”章言卿一边收拾一边问着，“那个鬼婴比之前附身在徐正身上时难对付吗？”

　　“唔，不难对付，那东西还没有成气候，真正的战斗力不怎么样，也就唬唬人罢了。”秦擎的声音有些含糊地回答道。

　　听他的声音似乎是嘴里在含着什么东西似的，章言卿心里有些好奇，探头过去一看，顿时扶额。
　　只见秦先生窝在沙发里，攥着一根冰棍，正在美滋滋地嗦着冰棍儿。

　　那冰棍也不知道他怎么弄出来的，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红色，看起来好像还在往外丝丝冒着寒气。

　　似乎是嫌不过瘾，秦先生一掰，这根冰棍居然被掰开成了两个单独的小冰棍，左一口红色的，右一口黑色的，嗦起来还挺带劲。

　　竟然还是个双棒儿——章言卿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一种双胞胎冰棍。

　　估计那对双胞胎鬼婴已经变成秦先生新的小零嘴了，也不知道这种秦氏自创冰棍吃起来是什么味道的，看秦先生嗦得那么认真，应该很好吃的样子。红色的冰棍可能是樱桃味的，黑色的那根……大概是黑加仑味的？

　　章言卿默默看了会，转身继续回阳台继续收拾。

　　很快碎玻璃就都收拾干净了，这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章言卿也确实有些累了。他自己去洗漱了下，又把秦擎捞进浴室里涮干净，然后就回了卧室，上床睡觉。

　　至于秦先生，自然还是成功赖在了他的卧室里，躺在章言卿的枕边，盖上自己的小被子，嗦着冰棍和章言卿一起进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章言卿睁开双眼，一侧脸，就压到了钻在颈边的尖叫鸡，在熟悉的嘎呀一声里彻底清醒。

　　他感觉颈窝里有些凉嗖嗖的，戴上眼镜仔细一看，秦先生睡着的时候嘴边竟然还叼着冰棍。他揉揉眉心，把这家伙拎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许应该庆幸，幸好这冰棍是能量凝结体不用担心会化掉么？

　　秦先生一脸无辜，歪着脖子瞅着章言卿：“早安？”

　　“……早安。”

　　八点钟左右，章言卿的手机响了，是贺邢军的电话。因为是在饭店里发现的风水局，而且还有两具婴尸，饭店老板郑一平肯定是脱不了干系，贺邢军把人带了过来，现在打算要问讯，打电话是来问章言卿要不要一起去。

　　“我这就过去。”章言卿应道，挂了电话准备出门。

　　不管怎么说，这事牵涉到了徐正的一条命，章言卿希望能彻底弄清楚。

　　贺邢军在电话里说会派人来接他，章言卿站在楼下等着，肩上背了个双肩包——秦先生正躲在包里沉迷于嗦冰棍呢。

　　等了没多久，一辆有些眼熟的车就开了过来，是昨天贺邢军开的那辆车，开车的人是姚正义。

　　看到章言卿背着双肩包戴着黑框眼镜，俊秀的面容在阳光下完全是一副还没出校门的学生模样，姚正义忍不住嘴欠，哼道：“你多大了还背个书包装嫩啊？”

　　章言卿瞅了他一眼，拉开车门上车，说道：“二十。”

　　已经要奔三的姚正义：“……”

　　直到车子一路开到目的地，姚正义都保持着沉默，没有说一句话。

　　贺邢军已经在审讯室里了，除了他之外，坐在对面的还有一个人，正是那家饭店的老板郑一平。

　　郑一平显然是很怕贺邢军，战战兢兢地缩在椅子里，一副受惊过度的鹌鹑样儿。再看贺邢军，将近两米高的光头壮汉，虎背熊腰，一身腱子肉，板着脸往那一站，要不是章言卿接触过贺邢军这个人，知道他的为人，还真可能会误会这是在刑讯逼供。

　　“章先生，你来了。”贺邢军和章言卿打了个招呼，安排他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坐下，“那我们就开始吧。”

　　坐在椅子上的章言卿把双肩包放在自己腿上，还下意识调整了一下姿势，以免压到包。

　　这端正规矩的跟小学生一样抱着书包的乖宝宝坐姿让对面的郑一平忍不住朝他看过来，目光中带着诧异。

　　“……”章言卿推推眼镜，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心道我也不想的好么，谁让我包里有只嗦冰棍的秦先生呢。

　　“郑一平！”贺邢军的一声低喝让郑一平猛地打了个哆嗦，立刻收回目光垂下头，不敢再乱看。贺邢军把几张照片拍在桌上，粗犷的声音中压迫性十足：“你说一切都不关你的事，那这些你怎么解释？”

　　这些是他们昨晚上带着婴尸回到饭店后，在张小赢彻底破掉风水局之前贺邢军抓时间拍的照片。

　　照片上的饭店摆设还是以前的模样，因为在张小赢的指点下有意拍下来那些为了设这个风水局而特意改动过的地方，比如说那些多出来的镜子之类的，所以这些照片如今单独拿出来，猛的一看就给人一种怪异的别扭感。

　　郑一平飞快地瞄了一眼照片，脸色顿时变了变，却还嘴硬地道：“这有什么问题吗？这些都不过是饭店里的普通装修而已，你去别的酒店看看，装修得比我这更奇怪的都有的是。”

　　“我不信你装修之前没有找人看过风水。”贺邢军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别说你不信这一套，我知道你们做生意的人都很讲究这些。”

　　郑一平还欲再否认，贺邢军却继续说道：“而且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你店里的老服务员，还有你的亲朋好友，包括你的一些生意伙伴，都说你这个平时挺迷信的，最讲究风水这一套，饭店刚选址的时候就找过好几位风水先生看过。”

　　这回郑一平沉默了，闭上嘴巴不说话。

　　贺邢军不怕他嘴硬，冷笑着拿出另外几张照片拍在他面前，“这个呢？你好好看看，这可是在你饭店里挖出来的，难道你也不知道？”

　　这几张照片上拍的是那两具干瘪可怖的婴尸，即使只是在照片上，那诡异的姿态也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森寒气息。

　　当看清楚这几张照片，郑一平霎时间神情大变，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瞪圆了眼睛，脸色煞白地颤抖着大叫道：“不、不！我真的不知道啊！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可能在我店里？”

　　一直在旁沉默看着的章言卿皱了皱眉，看郑一平这震惊至极的反应不像是装的，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饭店地砖下埋着两具婴尸。

　　贺邢军也皱了眉，他的经验比章言卿更丰富，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郑一平究竟是真的震惊还是假装出来的心虚。他喝令郑一平坐好，沉声问道：“你说不知道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们查过，那次饭店的装修都是你自己动的手，材料也都是你自己买的，没让别人插手，除了你还有谁？”

　　郑一平早年在建筑工地干过活，学过不少手艺，因为头脑灵活，从工人做成包工头，后来慢慢发了家，就转行开了饭店。装修的活儿郑一平大部分也都会干，那些为了风水局而做的简单改装都难不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