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环传》峯迴蕗轉

66、合约治病

　　冬天的雨，一般不威猛，不暴烈，不用雷霆开道，不用闪电照明，也不一定御风而行，但却是执着而且矜持，落到地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虽然这声音很是单调乏味。

　　就这样下着，下着，下着。像从天上垂下千千万万细细的丝绦，把灰色的天空与萧索的大地都连了起来。

　　这年头，庄子里的农户与佃户的生活其实还是很艰苦的，一年到头他们除了该上缴的租子，也所剩无几的了。所住的房子屋子，也大多为草木结构。到了冬季，北风呼呼，屋里屋外的温度基本相差无几，倘若再遇上个雨天的话，那真是会饥寒交迫、欲哭无泪的！

　　这时，在通往贾环一家所住院子的小道上，一个衣着单薄的村妇，大约二十来岁的年纪，发丝微微有些凌乱，双眼泛红泪痕犹在。她一边拉扯着个女娃娃，一边哽咽着向前。

　　“娘，娘……求求你……你别卖二丫好吗？”那个女娃看上去也就五六岁的年纪，哭得甚是伤心。

　　这妇人乃是本村佃户许大壮家的媳妇欧氏，他们是从外地迁来的，家中有五口人，婆母亲吴氏，丈夫许大壮，两个小孩一男一女。他们一家租下了傅家庄十多亩的田地耕种，倘若人无病无灾的话，生活倒也还能过下去的。

　　只是天不作美，两个月前许大壮突发急病，田地里的事没有人照看且不说，就是那请大夫看病抓药的钱都足够压倒他们一家子人了。也正因为如此，欧氏万般无奈之下，方领着女儿求至傅秋芳这边，想着将女儿卖出去，好歹换点银钱来救命。

　　这样子的骨肉分离，作为一个母亲无疑是要承受极大痛苦的。因此欧氏闻听女儿的悲声，除了流泪，她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欧氏母女俩到了院子里，也见到了赵姨娘和傅秋芳，哭着说明了来意后，便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赵姨娘、傅秋芳本就是心善之人，对于这样的事，自然是能帮就帮。婆媳两个不但不需要欧氏的女儿留下，反而给了她们母女几两银子救急。同时，也将这事告诉了贾环。希望贾环的医术多少能帮帮她们一家。

　　出于医生的天职，贾环自然是不会推辞。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许大壮都病的整个人完全在浮肿的状态下了，头如米斗，手脚浑圆发亮，如果再没有及时有效的救治方法，只怕很难存活几日了！

　　经过一番诊断后，贾环发现这又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按着病情病因来看，很可能是肾结石，导致的疾病。而最简单有效的治疗方法，就是进行手术取出体内无法排出的石块。

　　只是，在医疗条件落后的时空，这样的救治方案无疑是有着极大风险的。上一次动刀救傅秋芳，那是没有别的办法可选，难不成这一次还要再来一次吗？

　　“少爷老爷，你……你就救救我爹爹吧！二丫……二丫不想离开爹爹和娘，呜呜呜……”童真且又懂事的小女娃，拉着贾环的衣袖哭喊着。

　　许家的老母亲、欧氏亦是一边连声哀求着。不难想象，倘若许大壮真的就这么病去了，那这个家以后的日子估计也就难过了。

　　思虑再三，最终贾环还是选择了尽力而为！一方面打发人去城里请王太医过来协助，一方面又让人去打造一些必要的器材。还有一些必需要用到的药品，自然也需吩咐人去购置。

　　王太医得知这一消息，当然是不会错过机会，二话不说便赶到了傅家庄。当他见到许大壮的病情后，亦不得不承认：使用中医的常规疗法，人怕是要来不及救治了！

　　当一切准备就绪，在开始手术之前，贾环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因为不论什么手术都是有风险存在的，特别又是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是而，为了避免发生争执，他起草了一份合约，上面不但细细写明了许大壮的病因病情，还描述了即将要实施的救治方案。最后就是救治过程中可能发生的意外与并发症了。

　　一式两份，让许大壮的母亲、媳妇都按上手印，表示知晓。亦让王太医作为见证人，签字盖章。
　　贾环会有这样的做法，其实说起来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意识。如今本就有不少好事之徒在盯着他了，倘若再发生一些什么事端的话，难保不会有人从中挑唆作梗。所以，与病人家属先立下一纸合约，也算是提前打了一支预防针吧！

　　王太医对于贾环的做法虽有些不理解，却也不觉得奇怪。他多少也能猜到贾环心里的一些顾忌，只是将一个大夫救死扶伤的医品医德，写的如此白纸黑字，是不是有些过了呢？

　　却不知，在以后所发生的一件事情里，正是这样的白纸黑字才挽救了贾环，此乃后话，在这就不多说了。

　　且说一切准备妥当，贾环便开始了他在红楼时空的第二次手术。王太医也算是第二次近距离地面对这种充满血腥的场面了，当他看到贾环那熟练、迅速的手法时，亦是免不了又一次被震撼！

　　一个对医术痴迷的人，对于自己所不了解的医术、医方，那都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的，王太医自是如此！他真是恨不得贾环能将所有的环节都给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对贾环这边来说，他是知道这种手术的风险性的。因为条件的不许可，风险指数那可是翻了几倍都不止。如不是危急时刻，能不使用还是不用为好！因此，他对王太医讲解的方向，也主要集中在手术的风险上，什么肉眼看不见的细菌啦，什么消毒环境啦……

　　直把王太医听得云里雾里，一团迷糊……

　　又是一个月过去，许大壮的病竟然真的奇迹般地康复了，许家人的千恩万谢自不必说。在眼下的时空里，一个连太医都确认了无救的人，竟然奇迹般的给治好了，这样的事又岂能不一传十，十传百的被人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呢？

　　附近的十里八乡中，贾环也因此得了个“神医妙手”的名头，每天慕名前来请他瞧病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只是，这些看病的人大都是一些贫苦的农户与佃户，贾环不但要给他们开方治病，很多时候可是连抓药的钱也要倒贴才行，否则他们这些人实在是治不起啊！

　　这日子一长，贾环这边又没有什么进帐，自然就会有些力不从心了。虽然赵姨娘、傅秋芳都没有因此埋怨或唠叨什么，可贾环在一家人的生活品质上，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十二月一过，就要是年关了。

　　今年的冬天比起往年来说要暖和许多，只是这对于农家百姓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事。常言道：瑞雪才能兆丰年！如此反常的天气，又怎么能是好事呢？

　　晚上的村庄，大都是一片漆黑的。

　　贾环家院子中，却依稀透着一缕缕的烛光。

　　屋子里悄然地回荡着贾环说话的声音……

　　“其实……人这一生兜兜转转，都在找寻自己的另一半。

　　就像故事里的那个女子，谁都没有预知功能，只有当面对那个对的人，在对的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她才会明白这种于千万人之中遇见她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正巧赶上了，那也没有什么别的可说，唯有轻轻问一句，‘哦，你在这里呢！’……

　　因此呢，没有什么可遗憾懊恼的，遇见一场，已然是两个人莫大的缘分了，爱对了是幸运，爱错了，又何尝不是一种安排啊……

　　我们的生活中同样也是这样，欢喜是恰如其分，悲伤难过同样也有它的道理。

　　因为相欠，才好遇见，欠的多了，这一世便结伴的久一些，欠的少了，还完了该还的人自然也就散了……”

　　傅秋芳与雨竹、暄莹、紫苏、青黛、双儿几个女孩子围坐在圆桌旁，听得是如痴如醉，个个都基本上是眼眶泛红，泪眼欲滴……

　　女孩子嘛，哪有不喜欢听这种绕人心田故事的，越是说的无奈，越是会让她们产生共鸣；越是讲的迷离，则越会让她们怜惜……

　　而且，她们还会不自觉地结合自己自身的境遇产生联想，如果如果我是她又会如何如何的……
　　故事说完，傅秋芳吸了吸鼻子，有些哀怨地微笑说道：“夫君就是会说，你看看，我们一个个都给你说哭了！”

　　雨竹、暄莹、紫苏、青黛、双儿几个闻言，全都背过身去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哈哈……，这可不能怪我吧！是你们要我说故事的呀！”贾环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

　　“姑爷，那你就不能说些让人开心的啊！”雨竹因是傅秋芳带来的丫鬟，她对贾环的称呼自然不能叫少爷。她的话也让身边的人产生了共鸣，一个个都点着头。

　　“这……好吧，以后给你们讲喜羊羊的故事吧！”贾环笑着说道。

　　“喜羊羊？什么是喜羊羊啊？是人名吗？”双儿接口问道。

　　贾环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它就是一只羊，还是一只会说人话的羊！”

　　“啊……”

　　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让几个女孩子都发出了惊呼……

　　“会说人话的羊……”

　　“是妖怪嘛……”

　　“难不成是羊魔王……”

　　贾环有些呆呆地看着、听着她们的议论，真不知道喜羊羊什么时候会成了女孩子们“十恶不赦”的坏蛋呢？

　　“喜羊羊有些冤吧，真是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