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环传》峯迴蕗轉

35、再议亲事

　　京都城。皇宫。议政殿。
　　自太上皇刘显南巡后，朝廷里的一些大小事情，终于落在皇帝刘翼手中，总想着能有一番作为的他，对于这个机会，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想想自汉兴元年登基以来，已经整整十二个年头有多了，他也从当初一个年方十四的少年天子，到如今的壮年之躯！期间，他不是没想过好好的治理这个国家，可朝廷里的事情一直由太上皇刘显把持着，根本就由不得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就拿前段时间选妃的事来说，太上皇、皇太妃的一句话，就推过来一个人了，以孝治国的条框下，也容不得他去说反对，更容不得他喜不喜欢！虽说太上皇、皇太妃选的人德容兼备，自是上佳，出身亦是公侯之家，可他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不喜欢！而且那女人还一点情|趣都没有，相敬如宾的有如娶了个老妈子！
　　但是，不管皇帝刘翼心里怎么样，明面上他还是封了荣国府的贾元春为凤藻宫尚书，册封为“贤德妃”，诏书也已经写好了，只待这几天选个吉日便下旨。
　　清风徐过，一阵阵浓郁的花香，伴随着莲叶上散发出来的清凉之气，无声地透过了窗扉，把议政大殿内的空气洗得异常清新。皇帝刘翼坐在龙案前，正费力地分析着户部尚书马育林与户部侍郎翟忠宏送上来的两道针锋相对的奏折。
　　他依稀记得自己在一个多月前，曾朱批过户部侍郎翟忠宏清点库银的命令。今天，户部尚书马育林的奏折又提到了这件事，皇帝刘翼不明白，为什么清点库银就这么难呢？但是随着户部侍郎翟忠宏的奏折上来，也就全明白了。
　　原来导致户部尚书、侍郎不和，互相借故弹劾的因由，就出在户部的库银上！一个说库银数目正常，一个说库银流失，他们两个总不能是都对的吧？刘翼天生就是个较为认真、执拗的皇帝，他反复对照了两道奏折，如果不明确地剖析清楚，此事必然会使朝廷局势为之震荡。
　　其实，户部有官员积欠的事，皇帝刘翼也是知道一些的，这是历来已久的问题，并非是在他打理国事的这段时间才发生的。只是现如今，向户部借款的官员越来越多，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风气，即使是那些不缺钱的公侯世家，也少不得去借上万儿八千的显摆显摆。
　　这件事太上皇刘显也是知道的，不过他对臣下向来宽待，对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得过且过，想着有借有还自是无可厚非，再则即便借能借几个钱呢？京都的官员总不至于会将国库借空吧？而皇帝刘翼对此却不以为然了，他也早有心想杀制此风，否则定必成大患！但是他虽多次向太上皇请示，太上皇却从不给他这个机会！他老人家觉得这种一下子得罪上上下下所有官员、皇亲国戚的事情，即便是皇帝，也不容不得不先考虑考虑后果！
　　为此皇帝刘翼整整一个上午也没离开御座，准备传膳的小太监悄悄地进来了几次，见皇帝伏案沉思，始终没敢去惊动他。
　　时间已过正午，阳光斜射在大殿前那茂盛的大树上，残余的光芒斑斑驳驳地挤过窗棂，给龙案上洒下了几点散乱的光环。皇帝刘翼感到有点疲倦了，不觉站起身，倒背着双手缓缓地踱起步来。走了一会儿，仍然理不顺头脑中紊乱的思绪，索性站到门前，信手拉动了卷帘用的丝绳。低垂着的竹帘被徐徐拉了起来，远山近水、碧树奇花一齐展现在眼前，东面绿树丝中露出了天地一家春玲珑秀逸的瓦顶，西面曲廊回转的尽头，兀然屹立着雕栋画梁的宜春阁。
　　殿前的湖水绿得发蓝，远山、近阁，连同婆娑的树影，那么清晰地倒映在水中，使这寂静的殿堂如同蓬莱仙境一般。皇帝刘翼被这美景陶醉了，心境也变得轻松了一些，他深深地吸了两口带着荷香的空气，走回龙案，提起了朱笔，他作出了最后的决定：一定要知道户部国库目前的存银是多少，他也要仔细鉴查户部尚书马育林与户部侍郎翟忠宏到底谁是谁非，他更要从彻底理清众目暌睽之下的库银来换取官心民心。哪怕因此受到太上皇刘显的责备亦在所不惜！
　　皇帝刘翼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才笔走龙蛇地写道：马育林、翟忠宏暂且解除现职，着内阁次辅张廷玉暂领户部尚书一职，督查户部，委派大理寺官员协查，限十天内将结果直报内阁。写罢，他似乎卸下了一付重担，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方向殿外走去。
　　…… …… ……
　　话说贾环慢悠悠地走回荣国府时，这边亦早有前去看榜的人将消息传回来了。一时间，前来荣国府道贺的亲朋好友、门客门生，当真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世间的事，也往往就是这样，哪里都不会缺锦上添花、趋炎附会之人！相反，真能雪中送炭、济困解危的，只怕就少之又少了！
　　贾环向来不喜欢这样的事，对于贾母、贾政唤他出来见见宾客的事，他也是能推就推，能拖就拖！可当遇上镇国公、理国公、齐国公、治国公、修国公、缮国公等家眷的来访，他就没有办法不去应付了！
　　说起来这许多年，贾府也已经很久没有国公级以上的权贵主动上门拜访了。虽说前段日子在秦可卿的丧事上也有出现过，但那是瞧在太上皇、皇上的面子上来的，大家心知肚明！与这次的拜访又岂可同日而语呢？
　　这个时代，公侯世家里向来是不缺做官的人！但真正能做上大官，有实权的还是少之又少的！一则是因为他们自家子弟富贵惯了，难以成才任事，二则他们的子弟，又有谁会实打实的去考什么秀才、举人呢？花些银子，走走门路，轻轻松松就能得个官儿，且不管这些是不是闲职，是不是候补，总是比别人寒窗苦读来得容易，来得实在吧！
　　是而，公侯之家能出个实打实的秀才、举人、进士，还是一件很让人羡慕的事，最起码这样子正规科举出身的人，是很有可能为家族添砖加瓦，再增辉煌的！当然，这也正是公侯世家们争抢联姻的热门人选！只是……
　　一些公侯的家眷问到贾环的婚事时，大都被他已经订婚的消息给怔住了！当又问到是哪家女儿时，却无一不皱眉闭言。怎么就定了一个穷酸儒出身的女儿呢？每当这个时候，贾母的心里也是怪不好受的！如今这么多门当户对的女儿家可以选，却白生生地错失了！
　　贾政的心里其实和贾母的想法差不多。当初以为贾环能有傅家这门亲事已经是上上之选了，可谁知这一转眼间，这门亲事还成了公侯世家眼中的笑话，当真是悔不当初！好在贾政还算是个君子，断不会为了这些就自食其言，来个悔亲什么的！只是在无人之时才会暗自吁叹罢了！
　　而傅试本就是善于钻营之人，何况又身在京都府衙门，这样的风声岂会逃过他的耳目。是以，当即他便有了一些危机重重之意，甚至有婚事绝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则必生变故的感觉！一时又想到，过了年妹妹就二十三了，本朝有律：女子因故晚嫁的，最多却不能超过二十三岁。女子若到二十三岁不嫁的，官媒必定上门催嫁，甚至还会罚银！念至此，他也顾不得什么急不急了，找了贾政便哀求着说明情况，要将婚期的日子最后确定下来。
　　“这……”贾政听了傅试的话后，也颇有为难之意，毕竟贾环年方十二，这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如今想来：当时还真是昏了头！千般无奈之下亦只好允诺：“既然如此，那就将婚期定在明年年初吧！挑个好日子便是！”
　　傅试闻言，哪有不依的，当即连连说道：“谢谢老师！谢谢老师体谅！弟子一定感恩戴德，铭感五内！”
　　贾政挥了挥手，让一脸欢喜的傅试退下后，转而便唤来了贾环告知于他：
　　“你的婚期定下来了，估计在明年年初的时候！”
　　贾环愣了愣，一会子才回过神说道：“老爷，孩儿过了年才十三岁啊！都还没加冠呢？如何成亲呀？岂不让人笑话么？”
　　贾政心里本来就有几分恼怒自己当初的决定，如今听了这话，硬是将火发在了贾环身上，呵斥道：“加冠事小，等你院试完毕后办就行了！倘若连累人家姑娘让官媒上门就事大了，这些你明白吗？事情就这么办了，回去告诉你母亲、姨娘，让她们帮着你准备些东西！需要什么去官中领！”
　　贾环无语了，他真的很想回贾政一句，“我本来年纪就小啊！事情成了这个模样，当初你怎么就不考虑一下对方的年龄呢？”只是，这样的话说出来，贾政怕是难免会将他暴打一顿，为了不遭皮肉之苦，想想还是不说罢了。
　　转而问道：“老爷，那孩儿成亲后，能不能搬出府里去住呢？”
　　“什么？”贾政眼睛一瞪，沉声说道：“你想分家？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最好趁早死了这心思，别说老太太还在，就是老太太万一不在了，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小子就别想着分家！滚！”
　　“不是这样的，老爷！”贾环急急辩解道：“孩儿不是想要分什么家，只是想搬出去住，府里的任何东西孩儿都不要，这样行吗？”
　　对于分家的事，贾环的的确确是想过的，可正如贾政的说的那样，这条路一定行不通。因为贾母也好，贾政也罢，正是想着贾环能给贾府光宗耀祖一番，又岂会让他分家出去单过？是而，贾环才婉转的说，只是想搬出去住，并不是要分家！
　　“不行！”贾政斩钉切齿地说道：“你成亲时，我会另外给你挑个院子居住，搬出去就是不行！”
　　“那好吧，孩儿回书院去了！”贾环闻言，颇为无奈地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