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殿下的狼来了》云初越

19、风雨欲来

　　这次的回归起先并没人知道。
　　十年时间，除了神通广大的邪尊之外几乎无人得知孟阆去了何处，在做何事，自然也从没人晓得他何时回来、会不会回来。再说了，大人他自己也不会敲锣打鼓地宣扬行迹。

　　只是，有一日，边境魔将鹤岗布下的结界突然被破掉了。

　　要说鹤岗，也不是个善茬，他乃四大魔将之一，与孟阆同事一主，一手七夜流星叉使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炉火纯青。手底下的人命也完全不少。
　　当年两界战火未歇时，往往是孟阆领军打头阵，他便统帅魔族中翼重甲，浴血砍杀，以一当十，灭掉无数神兵神将，时魔称“铁血将军”。
　　后来因镇守玉滇山失职而让魔界失却玉滇石，从此蒙羞，故神魔大战前后他被调遣至皓月山境外，戍边数百年，明为镇守，实则有发配流放的意思。
　　但这位魔将并未就此消弭行迹，期间边境有无数次大大小小的动乱，皆是由他全力压制。可以说，此将百年来未尝败绩，故此直到现在，还是四大魔将之一。

　　只是鹤岗虽力大无穷、领兵神诡，却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
　　从前总是被孟阆压制，不是没有道理的。

　　封印被破，这还是百年来头一回。
　　结界守护崇渊，结界的消失相当于侵略前的挑衅信号。本以为有人寻隙滋事，意图进攻。于是四方驻兵皆乱，抄起家伙集结大军将边城闯入者团团围住。那场面那阵势，那叫一个黑云压城城欲摧。

　　此时正是午夜，鹤岗被敌袭的信号惊醒，披挂上阵，自城楼上向下眺望。

　　相距不过百米，天尚染着深重的墨色，重重黑甲掩映之中，有一个人。

　　身形高大笔挺，束腰蓝衫，纯黑狐裘披风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绿眸，明明看不见表情，却让人觉得四周空气都被冻得凝结下来。

　　在他对面，亦是巍峨城墙之下，亮着边关不息的哨灯，像是拱卫城墙的铁舵手。铺天盖地的魔族兵士犹如棋盘上的墨点，不动声色，浸透数百年鲜血染就的杀伐之意，临阵不乱，神情肃然。
　　虽然对方一看便是人，但一招便破了将军的结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待将军的发号施令。

　　突然，所有人皆无防备之下，那一人动了。

　　他周身漫起淡淡清光，瞬间消失无踪，四周兵士失却目标正在惊慌之时，便感觉到背后一阵锥心刺骨的痛，下一秒，血花在背心绽开。

　　“啊啊啊——”噗噗的入肉之声传来。

　　那人手中比雪还冷的刀锋凌厉闪过。
　　刺！
　　劈！
　　挑！
　　刀锋冷，他的眼神更冷，独狼孤绝，茕茕桀骜，午夜之中突袭，令人遍体生寒！

　　鹤岗脚踩在城楼上，从远处看，那人如游龙入海，恶狼扑食，用令人头晕眼花的速度，后背发凉的攻击，让身边数十位他的手下身首异处。那几招如此简单，却仿佛只是飞花拈叶那般轻松，手中寒光凛凛，鲜血溅满全身，那身上不是他的血，是别人的！他像是地狱索命的阎罗！

　　但鹤岗知道，杀掉自己的部下，这决不是轻易能做到的，决不是简单的事！
　　这些魔士少则数十年，多则数百年，跟在他身边，早已习惯了应对所有可能的危机，应变能力即使那些神兵天将也无法招架！

　　只是，一个人，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袭击魔族？

　　鹤岗眼见着自己的部下越死越多，气的发抖，捏住七夜流星叉，眼中爆发出战意，朝下方军队怒吼道：“将此人就地正法！给我杀！杀得他以后再不敢踏足崇渊域！”

　　挑衅生事，要让他付出代价！

　　得令，四面八方的魔族渐渐聚拢，密不透风将那一人团团围住，施展身法，斧钺加身，却都砍刺个空！他太快了，又太猛了，他们根本不能招架！
　　森冷的气息蔓延在边关的冷月下，就只是片刻，地面沙石中又布满了无数魔族的鲜血，染得天上的月光也透着死寂恐怖的红。

　　传言中初代魔族的血是绿色的，那是最纯正的血脉，但后来经过千年的发展，如今大多数的魔族与人一样，都有了鲜红的血液。也正是因为红，所以视觉上更是分外的可怖。

　　冰蓝的冷光还在闪着虚影，倒下的魔族却是越来越多，鲜血流尽后，他们大多化为这握不住的风沙，随空气散去。
　　血流如注，温热的殷红渐渐凝为冰冷的紫。

　　“将军，杀不了！”副将跪在鹤岗面前，呼出的气息都是凉的，以头抢地，声音嘶哑：“这个人像疯了似的，根本不在乎我们的进攻，就一味地杀杀杀！简直是个恶魔！简直像是，像是在报复我们！两千步卒已去半数矣！”

　　身边的魔士越来越少，鹤岗双眼赤红，怒气燎原，狠狠劈向那墙垛，砸得粉尘四溅，“弓箭手！”

　　弓箭就绪，万箭齐发。射出数以千计的箭矢，都是向着那一个方向，谁知那人左躲右闪，竟完全避开了！

　　鹤岗大吼：“废物！”
　　那人的身形突然消失无踪，鹤岗警觉四顾。

　　突然！颈上冰凉，危险！

　　鹤岗反应极快，转身就是一个后空翻，疾速避开，手上七夜叉如电般闪出，抵挡那横生而出的冰蓝利器。

　　而身边所有魔士皆插不进手。

　　鹤岗与对方的交手，可谓是当世一流的灵力对决，鹤岗叉起如风，全身肌肉猛然爆开，每一叉都有千斤之力；对方刀落如雪，所过之处积水成冰，有割山裂海之势。

　　最后，那把断刃还是稳稳抵在了鹤岗的脖上，深入半寸。

　　“将军！”
　　“将军！”
　　“放开将军！”
　　兵士们眼见鹤岗被俘，咬牙切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敢轻举妄动。

　　鹤岗咬着牙，气的七窍冒烟，脖子上的痛似乎已经不算什么了，他走近一步，死死闭着眼：“人界的杂碎，你有种杀了老子！”

　　对方却淡漠道：“我怕脏了我的手，开城门。”

　　副将警惕着这个人，突然有些疑惑，既然他身手如此高强，行动如此敏捷，为何不直接趁着己方不注意入城，而却要明目张胆破掉结界挑衅我们？还杀掉了这么多兄弟？难道是真的在示威？

　　他能想到的，鹤岗又怎么会想不到？鹤岗睁开眼睛，眸中带怒地看他一眼。

　　这一眼让他凝住目光——他注意到对方幽绿的眸子实属罕见，心念一动。
　　在世上他已知者之中，只有一个拥有这样绿色的恶狼瞳眸，但是他所知道的那位早已化魔，身上绝不会有人界的气息，除非……
　　除非他自己隐藏，而他，也确实有这个能力。
　　可怕的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主人南邪尊与域灵界的万，大概已经没有人能奈何得了那位了。而他也是魔将，即使从来桀骜不驯，连对着主人也没有好脸色，可是他依旧是魔，怎么会做这种事？

　　鹤岗越想越古怪，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十年未见，他真的会回来吗？如果他回来，又怎么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一路杀伐，一路鲜血，他又想得到什么？

　　但是鹤岗越往那位身上想，越像。再余光一瞥，冰蓝的短刃勾起他某些深埋在记忆里的回忆。他突然打了个寒战。

　　“你要干什么！放下武器！”副将早已胆战心惊。

　　“再说一次，开城门。”冰冷的语调再次响起，这次带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从衣帽里传出来的声音如洪钟碎玉，响彻了整个边关。他看着所有人呆滞又恐惧的目光，又转眸直视着鹤岗复杂不解的眼神，断刃稳稳再入一寸，似乎是笑了笑：“不然，让你们的将军尝一尝这——”

　　“魂飞魄散的痛苦好了。”

　　*

　　崇金宫。

　　南麓独坐在大殿上，凝花行色匆匆跑入，见他在孤冷的高座上，连灯也未点，心里有些吃惊，忙敛下神情，道:“主人，不好了！”

　　“慌什么。”南麓轻轻微笑。

　　“孟阆回来了！”凝花眉头紧锁，额头上的精致贴饰都有点歪了，绯红战袍有些皱褶，一看便是急着跑来禀告的。
　　若是在平日，她是不会如此无礼的，只是今日，这件事确实十万火急。

　　南麓却仍然是笑，道：“孟阆回来又如何？本尊早便知道了。”

　　凝花愣住，南麓继续道：“他破了崇渊界的结界，本尊能感受到。”

　　凝花焦灼叩首：“主人！不止如此！他还杀了边关上千的黑甲卫！挟持了鹤岗一路入关！轰破了数十道城门！向着崇金宫来了！”

　　南麓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笑着自言自语道：“哦？他这是在为了一个人向我示威呢。”

　　凝花咬牙，恨恨道:“就算是死，凝花也不会让他伤害主上的。”

　　南麓走下金座，站在宽阔大殿雕龙长毯上，“无需担忧，等他回来，放他入大殿，不要抵抗。”

　　“主人！”凝花还欲说什么，被南麓打断。

　　“这头野狼比我想象的还要难以驯服。”

　　雨幕遮蔽了视线，南麓在螭罄殿被浇打得失色的落花中，感受到暗淡的天光，这几日的雨不停地下，整座宫殿似乎都淹没在异样的氛围中。

　　桌上前几日用过的碗筷都已被收拾干净，只是还摆着最初他让丫鬟小心取过来的礼物，红绸还未被取下，原封不动。

　　他负手跨入螭罄殿寝殿。

　　影影幢幢的纱幔在穿堂凉风里飘动，白玉雕成的人儿就躺在雕花木窗边的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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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毒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