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哀哀父母，生我劳瘁（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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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医院挂了号，给任冉包扎的碰巧还是上次那个护士，护士对任冉这个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还有印象，看到任冉头破血流的样子不禁满眼心疼，连声安慰着任冉，看起来比杵在一旁沉默着的任志国更像是任冉的家长。
“没关系的，伤口在额头上面，就算留了疤也会被头发遮住的，你不要害怕……”护士温声细语地安慰着任冉。
任冉忍俊不禁，望着护士笑了起来，“谢谢姐姐，我不怕！”
看着因为失血脸色苍白、却仍然记得礼貌道谢的任冉，护士的心中更加多了两分怜惜。
转过头看见任志国深受打击的模样，护士这次说话也客气了很多，“你看看这小姑娘，不到两个月就进了两回医院，幸好这回没有破相，要是破相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该多可惜啊！你做家长的肯定更心疼……”
任志国此时要是再不明白护士的意思就是真傻了，他沙哑着声音，苦笑了一声，“谢谢你，以前是我自己太蠢了！还连累了我的闺女，以后再也不会了！”
护士叹了口气，捏了捏任冉的脸，又转头跟任冉仔细地交代了一下伤口的注意事项之后，才走开去照顾别的病人。
方筠自始至终走在任冉的身旁一言不发，她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东西，然而最让她痛苦的是，以她的身份，她根本没有立场开口。
三人走出医院的时候见到了急匆匆赶过来的任湛，任湛涨红了脸，神情焦灼，任冉想起那个没挂断的电话，倒是知道了任湛为什么露出了这番神色。
知道任冉没了大碍，任湛擦了把头上的汗，松了口气。
任志国看到任湛的时候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缓和了神情，哑着嗓子轻声说道，“你来了也好，正好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我们收拾收拾，以后搬回老家吧——”任湛一愣，不过这段时间心中已经隐隐做好了准备，当这句话真的从任志国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任湛并不觉得意外。
他的目光略过一旁垂着头的方筠，又看了看自己脸色苍白，头上裹着纱布的妹妹，想起之前在电话里听到的争吵，垂下眸子，捏紧拳头，露出了一个微笑，“好的，爸爸，我很早就想看看老家究竟是什么样子了！你放心，就算回了老家我也会好好学习考上很好的学校的——”
任志国之前不愿意回老家一方面也是因为担忧任湛的成绩，如今见到儿子也不反对自己的这个决定，任志国心中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任志国少时父母双亡，在老家也算得上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和方正有了出息之后就弃家乡如敝履不同，任志国虽然能力有限，却也时常惦记着老家的人，经常给几个当年对他帮助很大的叔伯邮寄东西回去，因此虽然任志国很长时间没有回老家了，但是任志国和老家的人之间并没有生分。
如今任家和方家两家之间变成了这个局面，任志国也是真的死了心，以后都不想再管方正一家，也不想再和他们相处下去。
任志国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眼下既然家里三个人都同意回老家，纵然心中仍有一些顾虑，任志国仍是开始计划搬家的事宜。
他性子和善，待人真诚，这些年在这边也有了不少的人脉，其中就有很多做物流的朋友，任志国觉得自己想要搬家的话，应该能问他们拿到很优惠的搬家价格。
看着天色不太晚，任志国索性到一旁开始给朋友打电话打听行情。
“我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任湛站在一旁，看着任冉小小的一只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眼眸中不由得划过一丝心疼，“以后你和爸爸不能再瞒着我了，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我也想要跟你们同进退——”
任冉看到了任湛眸子里的认真。
关于想要守护这个家的决心，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
脑海之中倏地生出了一种欣慰，那是原主越来越淡的自我意识，任冉有种感觉，这次之后，原主的意识将会彻底消散……
任冉点了点头，眸子里盈满了笑意，“我知道了！哥哥也是一个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保护我跟爸爸！下次有什么事一定不会瞒着哥哥了……”
迎上妹妹看过来的眼神，任湛不由自主地脸颊一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才是哥哥，可是此时他莫名地有了一种自己是在被任冉宠着的感觉。
任志国打完了电话，怒火已经消弭了下来。
也是他电话打得巧，对方说一个星期之后有一个运货的车队要去任志国老家所在的H省，正好可以免费顺道将他们带过去，能省下好大一笔费用。
时间紧是紧了些，不过努力一把还是能来得及的，任志国当下就跟对方敲定了出发的时间。
如此，回去老家的事情也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
回到家的时候，许是怕任家怪罪，方家的人都已经进了房间，房门紧闭。
任志国见了之后眸光黯了黯，却是什么也没说，下定了回老家的决心之后，对于与方家之间的这些恩怨，在他看来已经全部都过去了。
任冉的伤口不能碰水，她又是一个女孩子，不用任志国要求帮忙，方筠已经主动进洗手间帮任冉擦掉脸上残留的血污。
方筠今晚几乎一句话都没有说，帮任冉清洗干净之后，两人回到房间，方筠才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冉冉，你回去老家之后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方筠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极为沙哑，一双眼睛里噙着泪，仿若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平时冷清坚强的小姑娘露出这般表情，巨大的反差让人心中分外不忍。
任冉愣了愣。
‘善良’在任冉的脑海之中哀嚎，“怎么办啊宿主！我忽然间觉得主角好可怜啊！这眼神，我真的快看不下去了——”
任冉皱了皱眉，移开了视线。
“宿主，你好狠心啊——”‘善良’继续嚎。
任冉切断了‘善良’的传音。心中懊恼极了：她一直隐隐觉得‘善良’是不靠谱的，却没想到‘善良’竟是不靠谱到了‘不分立场’的地步！
方筠垂下了头，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了。
任冉的视线里，方筠一双手搅着衣角，指节颤抖，因为用力，一双手已经变成了青白的色泽……
任冉闭上眼，告诉自己：方筠挽留的朋友是原主，但是任冉并不是原主。
“对不起，冉冉！”方筠的声音断断续续，明显带着哭腔，“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纵然你不想再认我，但你能不能……不要讨厌我！”
自己要是不理她，估计今晚会哭一宿吧？
任冉倏地一下张开眼，抬起头望向方筠，声音里带着几分不为人知的懊恼，眉头拧得死紧，“我告诉过你，该道歉的从来不是你！”
任冉鼓起脸颊，“从前的任冉已经死了——”
“你要是想联系我的话随便你，反正我是不会回的——”
……
方筠瞪大了眼。她是极为聪明的，敏锐地从任冉所说的话之中领悟到了某些意思，眼睛里还含着泪，心中的悲伤却一下子消散了开去，就这样含着泪笑了起来。
傻兮兮的！
任冉用被子蒙住了头。
还是未来叱咤商场的主角呢！就这么一个可怜兮兮小哭包！
任冉想，自己一定是被‘善良’可怕的魔音传染了。
被强制中断了传音的‘善良’在虚无之中贼兮兮的笑，它想自己又发现了任冉的另一个特质，还是不要告诉任冉了，免得任冉炸毛：其实任冉别扭起来嘴硬心软的样子，真的超级可爱啊！
***
接下来几天任家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任志国忙着去出租车公司辞职，办好一系列手续，任冉和任湛也要去学校办理转移学籍的资料……
方正没想到任志国是真的打算要搬回老家了。
他是真的想不通，老家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任志国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回去。
不过，方正觉得自己如今再次发家在即，已经没必要再留下任志国看他的脸色，因而冷眼看着任志国一家忙碌，甚至连问候的场面话也没有一句，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任志国也不在意，他终于认清了现实：现在的方正早就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之中那个依赖他的小兄弟了。
在这样的忙碌里，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方正在任志国一家即将启程的时候找上了任志国，干巴巴地说等他再次发家了他欠任志国的钱一定会还的，让任志国不要去老家的人面前乱说。
任志国没有说什么，认清了方正的真面目之后他已经不再对方正觉得失望。
方正在任志国平静的眸光里头，莫名地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到了这种情况，两人之间已经彻底无话可说。
方正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态，站在门边看着任志国一家坐上了货车，越走越远……
任志国坐在车里，看着后视镜里的方正越来越小直至再也看不到，脑海之中突然间浮现出一句小时候听到的唱词，“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自始至终，在方正的世界里，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不那么美好的、见证过他的落拓的过客罢了。
方正能不能再起高楼已经和自己彻底无关了！任志国想，梦醒了，他也该去过好自己的生活了！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哀哀父母，生我劳瘁（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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