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星》棠余九

73、第72章 礼物（结尾小修）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说话，贺庆方便也没敢再出声，两头的空气在这一刹那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低沉的轻笑从电话里传了出来，紧接着伴着一声‘咕噜’声后，一阵零碎的脚步声接踵而至。

　　男人从桌前起身移步到了落地窗前，昏黄的天光透过窗户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轻閤了閤眼，“我记得你说过方士安前段时间接了个私单，帮人运送一批雷\管，那东西运走了吗？”

　　贺庆方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突然提到这个，顿了半许才回道，“还没有，前段时间查的严，他一直没找到机会给运出去，这会还在西南边的仓库里。”

　　“具体仓库编号多少？”

　　“F0-47-0，是一间备用仓库。”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男人嘴角勾了下，抬手看了眼时间，然后又说道，“你那边先继续盯着，他既然出现在湛能，就肯定会有动作，半个小时之后，我会让阿路联系你，他会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许是猜测到了对方想做什么，贺庆方没有立即应声，他犹豫了一会，带着想要确认的语气问道，“先生，您是今晚想利用这批雷\管在湛能这里？”

　　“嗯？”男人将目光投向远处，“怎么？你有意见？”

　　“不敢。”贺庆方慌忙应道，“只是，这东西虽说是方士安私下违禁接运的，但如果这会在这里出事的话，那整个公司上下都会受到牵连的。”

　　“呵。”男人听到他说的话，冷笑了声，“贺庆方，你现在是在跟我讨论湛能的前路吗？你还真当自己是公司老板了？怎么？这么多年，你在湛能和悦色捞的钱还不够你这辈子花吗？”

　　“不，先生误会了！”

　　男人骤冷的声音，让贺庆方脊背陡然一凉，“我只是担心，方士安的问题我们还没解决，如果提前这么做的话，事发之后，这老家伙一定会反咬一口的！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他也知道……”

　　“不听话的狗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贺庆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里愈发冷冽的声音给打断，一时间，所有的话语都熄在了喉咙眼，张着嘴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你只要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就行了，剩下了阿路那边会安排。”

　　“是，我明白了，先生。”

　　挂了电话，男人并没有立刻从窗前走开，他垂眸隔着高空将楼下景色尽收眼底，在那站了片刻后喃喃道，“既然我们大家都等不及了，那就让这场大戏提前开始吧，你说这次我们谁会赢呢？”

　　***

　　在双方两个多小时的交谈后，夜色如期而至。

　　来前，祁莫言曾听钟维提过，方士安特别钟爱在他们公司小餐厅宴客，虽然不知道原因为何，但基本每次他们去谈事情，如果时间过晚，都会被留下来吃饭，所以在跟湛能约时间的时候，祁莫言故意让他们约了当天偏晚的时间，为的就是利用这个间隙，能让他有机会去查探下。

　　没有意外的如先前钟维所说，谈完事情他们便被方士安留了下来，并由他亲自作陪，在他们公司的小餐厅里用餐。

　　入夜后办公楼内外，静默如斯，祁莫言借口从酒桌上脱身后，便悄无声息的摸上了楼。

　　原本他今天的目的在于贺庆方，但今天下午在方士安办公室意外看到一张大楼布局图后，他就改变了想法，原因无他，那张布局图是安航所在的写字楼。

　　上了楼，在穿过被楼外月光和路灯照拂公共楼道后，他便径直拐进了方士安办公室在的那一侧。

　　黑夜里，再微弱的光都会显得格外耀眼，祁莫言刚进廊口，脚下便立刻停住了，他眯眼看着不远处透出的一道光缝的地方，正好是方士安的办公室所在的位置。

　　他心下沉了沉，旋即放轻了脚步，缓缓靠了过去。

　　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祁莫言贴近后侧耳便听到了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动静不大，断断续续的，听起来像是在翻东西，而且翻的还很小心。

　　刚刚从方士安的酒桌上脱身的他，此刻并不认为会是方士安派人来找东西，里面传出来的动静也不像。

　　会是谁？

　　难道是贺庆方？

　　正思索着，祁莫言突然听见办公室里刚间间断断发出的声响停住了，他随即回神，立刻闪进了对面的公共办公区。

　　果然，就在他刚刚躲好后，那扇被虚掩的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蹲靠在挡板里侧，祁莫言隔着一不大不小的盆栽看了过去，借着乍现的光亮，将那人的身影尽收眼底。

　　慕尧？

　　熟悉的身影，让慕尧的名字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不，不对。

　　会出现在这里的人绝对不会是慕尧，他沉着眼看着那人，心底刹间掠过了无数想法。

　　然而灯灭门关，那人却没有给他留下思考的时间，转身便匆忙朝着走廊尽头的侧门离开了。

　　没做多想，门一关，祁莫言立即从挡板后出来，跟了上去。

　　从侧门的安全出口出了办公楼，祁莫言跟着那人一路往厂区深处绕过了几条小路，很快的就进了一片稀松的树林。

　　介于林子里并没有能够完全遮挡住他的掩体，祁莫言没有跟的太近，他躲在树后，隔着一段距离隐约看见那人停在了尽头的围墙前，在那弯腰弓背的摩挲着，看那模样似乎是在找什么。

　　祁莫言盯着看了一会，又莫名觉得哪里有些奇怪，正凝眉思索的时候，那人突然一弓腰，竟直接在他眼前消失了！

　　他心下一惊，当即快步跨了过去。

　　近了发现，就在那人消失的地方，枯木杂草围拢之中居然藏着一扇半敞的铁门，铁门的两旁一些枯木还有很明显被人搬弄的痕迹，显然刚刚那人并不是在找什么东西，而是在翻这个出口。

　　知道人往哪去了，祁莫言也不犹豫，倾身向前也钻了出去。

　　不过没想到的是，从铁门出来入眼见到的却是一片荒地。

　　整块荒地沐在月光下，景色一览无余，除了几近人高的杂草，在他正前方不远，还有一处亮着灯光的地方，是一间仓库，而他一路跟过来的人，此时已经看不到半点身影了。

　　故意的吗？

　　目光落在远处的那间仓库上，祁莫言心间隐约有了些猜疑。

　　微风轻拂，带着人高的杂草一阵摇晃，破旧的仓库孤零零立在荒地内，就算亮着灯，也带着几分诡异。

　　两头的大铁门门户大开，风从那头吹进来，又从另外一头出去，屋顶中央吊着的罩灯在半空中轻轻摇曳，让照亮整个仓库的灯光随之摇摇晃晃了起来。

　　祁莫言贴靠在仓库外的铁皮墙上，借着墙上破开的洞缝往里头看了过去。

　　整间仓库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多余的遮掩物，正中的位置只摆了一张长桌，桌上放了样东西，但是从他的角度看不太清。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收回视线，祁莫言当即有了决断。

　　轻而缓的脚步落在地面，发出的声音掩盖在了风里，祁莫言从外面一路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了长桌前。

　　准确的说，是走到桌上放着那样东西的面前。

　　那是一本书，名字叫《赴宴之前》。

　　祁莫言皱了皱眉，伸手便把书拿了起来，随即书里面夹着的东西散落了下来。

　　他动作一顿，目光转而又落在了桌上，黑色的瞳孔几乎是那一瞬间收缩了起来。

　　那是一叠照片。

　　照片里的人各有不同，全都是他所熟识的，许余笙，黎凊染，张一洋，曲奕。

　　而落在所有照片上的那张，里面那个被捆绑着，满脸是血的人，赫然便是失踪的慕尧。

　　“见面礼物，喜欢吗？”

　　声音从身后乍然响起，祁莫言完全是动作快过思绪，转身的瞬间便从怀里掏出了枪，眼睛看过去的同时枪口也对准了身后。

　　夜里的风没有停歇，依旧吹的殷勤。
　　站在风口处的男人倚在门边，发梢被风吹着微扬，俊逸又苍白的脸上夹带着虚无的笑意。

　　眼前那张熟悉的脸，落在祁莫言的眼里，就像是一把钥匙，眨眼便打开了深藏在他心底那道阴暗的门。

　　门开后接踵而来的那些尘封了很久的记忆，几乎让他无法呼吸，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那段昏暗的岁月，随着时间被他强制压抑的所有仇恨和痛苦，在刹那间都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充斥了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这一刻。

　　泄出的仇恨达到了他所能承受的顶峰，他举枪的手不可见的微颤，手指僵硬在扳机上，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叫嚣着让他扣压下去，但是残存的理智是却不断的拉扯着他，警告着他，他不能，他不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