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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会稽 ...

  •   “来看看,这真的是上好的葫芦啊,你看着这成色--哎,公子?”

      李白袖子上卷了一路的风尘,这时候就算上面是用金线描龙画凤了,也没人看得出来。那些商贩以为这是个麻衣素布的穷小子,一个劲在他耳边推销些次货,还当人家看不懂。

      “金陵城。”
      李白默念着城名,觉得腰间少了个葫芦空落落的,可那小贩嘴里不老实,他又断了买的兴致。

      金陵的医馆比江陵那的更气派,也没有那么冷清,平日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李白微微缓了口气,他自前夜莫名惊醒的时候脑子里的弦就没松过,只希望是自己疑神疑鬼,千万别真出了什么事。

      医馆门口的医童见他站了半天,有些疑惑的过来询问:“公子,你有什么事情吗?”
      “咳,我是来找人的,”李白习惯性扯了扯嘴角,“楚殷和陆月初——在不在这里?”

      这个医童只是个打杂的,也不清楚发生的事情,老老实实去屋里通报,然后将李白领了进去。

      几年前便接替许老管理金陵医馆的是端木家的长辈,长得慈眉善目的,笑得也慈眉善目的,给李白递了一封穷凶极恶的信。
      信上字迹娟秀,看得出月初写这封信的时候心情十分平静,平和得李白搓了一肚子的火。

      “要去个地方?去哪里为什么不说?怎么前因后果一字未提,就和我说要防备许老?”
      端木全程欣赏完李白气急败坏的跳脚,让医童给李白准备了厢房——医圣吩咐了,他住多久都不打紧,要走也随意。

      这意思月初也向李白明明白白提了,说不久就会回来,如果有闲工夫就等她一等。

      李白将那封极简的信翻来覆去看了数遍,终于发现了月初此人那不显山露水的随心所欲。
      这他娘是和谁学的?!

      --------

      会稽山有个别名,唤做茅山。

      端木鹤记得师父与那群闲云野鹤的道士交情匪浅,这护山的机关便有道士捉刀代笔,寻常人即使摸到山门前都见不着一点端疑。

      他还记得自己离山时尚未及冠,整日不思进取,凭着一点天分混过许多年岁。又因为自己是内院弟子,有时候会挨师父的板子。
      后来和师叔一起出谷游历,在西岭一带安营扎寨,折腾了那么多年,竟一次都没回来过。

      这导致他如今面对着一片密密麻麻的爬山虎,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当年他们是从这面山岩里出来的,并没有走正门。
      可这面山壁一点缝隙也找不到啊?难不成自己记错了?还是这里的石头成了精?

      “你过来这里看看,是不是机关?”月初扯开一枝藤蔓,盯着下面那端正条形凹陷,“是要什么信物么?”
      端木鹤一筹莫展:“就算这是一个需要信物的机关,我这也没有。”

      月初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一眼:“你们医圣的令牌,原本应该是这个模样吧?”
      没等端木鹤回忆出个结果,月初便在他愕然的目光下取出了那截令牌,一把放了上去:“现在没有完整的,不知道这半块凑合着用会如何……”

      守山机关被如此轻慢的对待,竟然还很配合的分出一条裂缝,让他们得以磕磕绊绊的走过去。

      小径尽头,端木鹤看见一位披着花白长发的男子蹙眉瞥了他们一眼,又往他们身后探了一下,略带不满道:“阿殷呢?”

      端木鹤眼睛一酸,直接朝男子跪了下去。
      这是他师父。

      多年未见,楚砚之的青丝又枯了许多。平日里他都用药汁好好的染着,刚刚是以为他那没良心的弟弟要来,故意把药草洗了,这才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沧桑来。

      月初捏紧了手里的木牌,一言不发,也跟着跪下了。
      端木鹤愣愣听着陆姑娘面无表情的将与自己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感觉师父阴沉的气息要把自己当头没过去了,于是胆战心惊的抬头看了一眼。

      然后他看见自家师父指节捏得发白,一脚踢在了陆姑娘的肩头。

      月初闷哼了一声,用手勉强撑住了身子,把自己重新掰回来跪着。

      楚砚之看到她攥着的那截令牌就气不打一处来:“楚殷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

      端木鹤估摸着陆姑娘可能魇着了什么,竟然能在师父的盛怒下保持一种诡异的沉稳,平静的用两个字回应了他的质问。
      她说:“朋友,遗物。”

      楚砚之将这几个字在牙间来回磨了三遍,十分火气差点腾成十二分,又不便在自己徒弟面前出手,只好保持着沉得滴水的神色冷笑:“呵……阿殷若不是被你拖累,许向怎么会莫名其妙对他动手!他怎么会出事?你是不是有责任!”

      月初低着头,语气未变:“是,我欠他。”

      楚砚之在心底将她碾了又碾,却没想到她认罪伏法得那么干脆,狠狠一拂袖子:“那我让你为他守墓三年,你有意见吗?”

      端木鹤愕然抬头——父母死了儿孙才要为其守孝三年,师父这是折辱!

      他看见那陆姑娘终于微微变了神色,正要开口劝说,便听她斩钉截铁冒了一个字:“好。”

      端木鹤急了,拽了一下她的衣袖,疾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师父气头上的迁怒也能坦然受之吗?你……”

      月初对他摇了摇头,轻声打断道:“他虽非因我而死,却与我有关,若要我赎罪,我不能拒绝。”
      浸淫医药多年,月初怎么会看不出楚殷刀伤前中的毒,那东西的危险甚至重于他背后那道狰狞的刀伤。这也是许老为何能放心逃离的原因之一。

      只是他算漏了两点,一个是没想到楚殷能杀得了那三人,二是没想到……楚殷能救得了自己。
      凭着这点君子之交和救命之恩,她就会对楚殷的哥哥言听计从。何况楚容卿是因为救她而疏忽了身后的杀手,才生生受了后来那刀。
      于情于理,她该做点什么。

      还有本想请他帮忙的寒毒……算了,可能得靠自己想办法了吧。
      三年……便三年吧。只是得送个信给金陵,让李白千万别等了。

      五更天时,月初在院里嘬了一声长哨,一只嫩黄色的鸟应声落在她肩上,鸟喙亲昵的浅啄了几下她的掌心,却没等到回应,一时想不通这人怎么忽然不和它玩耍了。

      月初几下将那张单薄的信纸卷了,塞在鸟脚上的信筒里,也忘了要抚几下鸟翎,抬手就将它放了。结果鸟扑棱棱盘旋了一圈,又落在她肩上,睁着圆亮的黑珠子瞅人,将娇理直气壮的一撒到底。

      月初揣着满腹心事重重,与其对视片刻,无言又无奈的弯了弯唇角,将鸟毛从头捋到了尾。
      “够了?快飞吧。”

      这一捋太不走心,直接影响到了鸟爷的心情,导致它此程飞得十分温吞,等到李白接到信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冬。
      不过,这些皆是后话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李白725年〔开元十三年)李白二十五岁。
    春,三月自三峡东下。经荆门山至江陵(今湖北省江陵县)。
      夏游洞庭(在今湖南省境内)、庐山(在今江西省境内)。
      秋游金陵(即今江苏省南京市)。
      冬亦处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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