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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番外:被遗弃与被拥抱 ...

  •   那年乔唯一十二岁,脸颊上总是肉乎乎的,看着还是个奶气乖巧的孩子,招人疼得很。
      小胖子的书包也和他的脸颊一样鼓鼓的,里面装满了他爱吃的零食饮料。每次上课他总会忍不住伸出罪恶的小手,偷偷摸出一包小饼干,或者一块巧克力,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吧唧吧唧地过个谗瘾,真是又罪恶又刺激。
      乔唯一还没有被抓包过,为此他心里得意了很久。殊不知在某位“位高权重”的女同学看来,这都是老师包庇罢了。
      小班长文槿篱早就发现这个家伙特别喜欢上课吃零食,但是为什么老师们都不批评呢?经过她的一番探查,原因有二:乔唯一的老爸也是老师,跟他们的班主任是同学;另一个原因就是小胖子鬼鬼祟祟偷鸡摸狗只为吃一口零食的样子太可爱了,老师不点明就是图个乐呵。
      文槿篱恨恨地把作业放在办公桌上。比起靠家里人在班上作威作福,这种小小年纪只靠脸就能吃出一片天的属性更让人觉得可恨啊!
      在分班之前,文槿篱就已经是年级里小有名气的铁面班长,多少二了吧唧的小男生在她面前不是唯唯诺诺的,只有这个乔唯一,居然敢当着她的面偷吃了一次又一次!
      老师可忍,她不能忍!
      “老师,我要举报乔唯一同学上课吃零食!”
      文槿篱和乔唯一的战争就这样打响了第一炮。
      老师在班上强调过纪律时给了小胖子几个眼神,他立马就心领神会了。小胖子不甘示弱,把自己的零食分给了周围的小伙伴,偷吃的时候互相打掩护。气得小班长牙痒痒,恨不得拧一把小胖子不停地鼓动着的腮帮子。
      老师们每天看小孩扎堆斗智斗勇,也分外有趣。
      直到那一天,还在偷吃的乔唯一突然被一脸凝重的老师叫了出去,还有红着眼眶的母亲。
      乔唯一好几天没去上课了。
      父亲突然的离别让他手足无措,还不知去如何面对悲伤,家里来来往往的亲友邻居比过年还要热闹地前来悼念,那些形形色色的哀戚面孔和散发出来的负面情绪充塞了他的家,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好像到这里只是为了把一些无形的压迫感留下来。
      还有母亲由悲伤到麻木的模样,他隐隐约约地明白自己必须接受父亲再也回不来的事实,但是好像还有一个人的灵魂也跟着离去了,而自己无法挽留。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家。她还这么年轻,从众人羡慕的受疼爱的妻子到没了丈夫的寡妇,让她一下子难以接受。
      情绪接近崩溃的她,难以正常地继续工作,银行准备将她辞退。
      惶恐的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去面对家里的孩子。她迫切地需要一个新的环境来逃避这种伤痛以及别人怜悯的目光。
      她想到了自己从前接触过的一个客户,那人对她表示过好感。
      她选择了离开。
      也选择了抛弃。
      她撒了谎,说自己外出打工,把孩子丢给亲戚,留下一张卡就一走了之。
      这个谎言甚至还没有过几天就被识破了。
      “那个女人就这样把她小孩丢给我们家养,自己改嫁逍遥快活?哪有这样的事!”
      住在叔父家的第二天晚上,睡不着的他听到了客厅的争执。
      从那以后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父母了。

      小胖子的脸颊消瘦了,他的书包也不再是鼓鼓的了。他上课也不吃零食了,经常一句话不说,眼泪就突然掉了下来。
      同桌戳了戳小胖子,用课本挡着拿来一个小蛋糕,还有一张小纸条:“乔唯一,请你吃蛋糕,不要再哭了。——文槿篱”
      小胖子眼神木讷地拒绝了。
      他现在是班上最有钱、最自由的小孩,因为父母不在了,只留下了一笔笔冰冷的赔偿。
      母亲还是会每个月都往他的卡上汇钱,仿佛真的在外面打工,却从来不会打电话发短信。
      乔唯一忽然想到去查汇款明细,母亲还在市里。
      小脑袋瓜转了几圈就“深思熟虑”地做好了打算,取了一笔钱,去路边报刊亭买上一张地图,带上小背包就去找妈妈。
      “乔唯一去找妈妈了!你一定能找到的!”从踏出门口的第一条街,到辗转了半个城市的某个商场,他一直都不断地给自己打气。
      疲惫的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歇脚,一抬头却看到了楼上的落地窗,坐着喜气洋洋的一家三口。
      那里有他的妈妈。
      他的妈妈面带微笑地给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庆生,男孩却顽劣地打翻了她递过来的蛋糕,抹在了她漂亮的衣服上。
      她没有任何不悦,对坐在一旁的男人说了些什么,就离开了。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妈妈,温柔得好像没有一点脾气,在那对父子面前什么都可以忍耐。
      而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会疼他也会责骂他的妈妈,对他弄脏的衣物食物都会珍惜和心疼。
      乔唯一跑了上去,在洗手间外面等到了自己的妈妈。“妈——”
      她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严厉地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谁带你来的?”
      乔唯一委屈巴巴地说:“我自己来找你的。”每次他一摆出这个表情,妈妈再生气也不会不理他。
      然而这个招数却失效了。
      “你一个小孩来这里干什么?”她着急地找来人把他送走。
      小胖子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抓着她的手不放:“妈,我们回家好不好?我想你了!”
      “帮我把这个小孩送到实验小学。”她狠下心挣脱了自己孩子的手,“唯一,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说罢掏出一沓现金塞给了侍应生,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水,换上若无其事的表情又回到了饭局。
      “不过换件衣服磨蹭了这么久,是不是还补了妆呐?又不是什么舞会这么招摇。”继子的嘲讽脱口而出,街边一辆出租车呼啸而过,孩子哭泣的脸还贴在车窗那里张望,带走了她最后的柔软。
      “让小雁生我的气了,抱歉。”
      旁边老成的男人不咸不淡地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

      乔唯一知道自己的妈妈给别人当妈妈去了,虽然非常伤心,却还是忍不住周末去那边偷偷看她。也许走在路上下一秒就能看到她,哪怕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好。
      阴雨天,他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拒绝了好几个误以为他迷路的热心大人。
      一辆车在他面前停下,差点被溅了一身泥。
      车窗落下,露出一张神情刻薄的面孔,正是那天他看到的小孩。
      司机是个年轻的社会小青年,当下就嘲讽:“哟,梁雁,这就是你那个每周来转悠的哥哥啊?看着怪嫩的。”
      “去他妈的哥哥,”梁雁冷笑,“小屁孩估计都没断奶,天天来找妈,可惜那个贱女人就是看中了我家的钱,宁愿做小伏底当个富太太,也不想回去和你过穷酸日子。”
      乔唯一捏紧了拳头,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天天在家看到那个女人就算了,他妈出来还能看到你,你们家尽出扫把星给人添堵是吗?妈的要是再让我看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乔唯一当下就挥了拳头砸到梁雁的脸上,把他的鼻子都打出血了。
      梁雁还不知道这个奶胖子敢揍他,整个人都懵了。
      社会小青年嘘了一声,“小胖子还挺有血性。”
      “我草你妈!”梁雁捂着脸大骂了一声,拉着人就要下去打架。
      乔唯一怒气也上来了,把车门往回一推,从车窗那里揪着梁雁就是一顿痛打。
      “住手!”
      乔唯一一愣,梁雁当下就找到空子扇了一耳光回去。火辣辣的五个指印浮在雪白的脸颊上,乔唯一咬着牙没掉泪,只是怯怯地推开看着妈妈。
      她挎着精致的小包,发型和妆容都漂亮得陌生,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让他不敢上前。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头对梁雁说:“小雁,你又想去哪儿?赶紧下来跟我回去,不然你爸骂下来有得你难受。”
      梁雁不情不愿地下了车,经过乔唯一的时候,狠狠啐了一口,这才跟着上了另一辆车。
      乔唯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喂,小屁孩,你妈明天就要搬走了。”小青年得瑟地说着凉飕飕的话。
      乔唯一连忙扒住车门:“哥哥,能不能带我去他们家?”
      乔唯一坐上了车,顺利地进入了那个高档小区。
      “你就算进去了也进不了人家的大门。”
      “你只要带我进去就行。”乔唯一从小书包里摸出一个手机,熟练地按下了一个号码开始编辑短信。
      “你才多大啊家里人就给买手机了。”
      “我自己买的。”
      “这么有钱?”
      他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乔唯一在一座两层小别墅面前下了车。
      他给妈妈发了短信,他不求她跟他回家,至少在搬走之前,让他最后再抱一下他的妈妈也好。
      他站在门口,从傍晚到天黑,没有人来。
      紧闭的窗帘映着一大一小的人影,小的人影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大的人影拿着什么俯下身去涂抹。
      不用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他都能想象那是什么样的场景和对白。
      小人很快就没影了,大的人影还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也在透过窗帘看向这边,随后也消失了。
      再等一下,妈妈很快就来了。
      一阵夜风吹来,乔唯一缩瑟了一下。
      再等一下,又是多少分钟过去了呢?
      动了动麻木的小腿,他慢慢上前,把那张带着体温的银行卡放在了门前。
      妈妈,祝你以后在别人家也是个优秀的妈妈。
      再见。

      两行滚烫的眼泪从他眼角滑落,还未来得及在枕头上留下一点洇湿的痕迹,就被人拿着手帕轻轻擦去。
      纤长的睫毛如同蝴蝶轻盈的翅膀微微颤动,还未睁开就听见一道温柔的声音在问:“在梦里看什么电影呢?哭得这么厉害。”
      卧室里很安静,只有一盏夜灯在床头散发着幽微的光线,为他们描摹彼此的眉眼。
      乔惟曦把半张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因为过去的事情哭成那种样子,甚至还被那个人看到了,真是羞耻。于是顾左右而言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干嘛不睡觉?”
      宋长铭摩挲着他清瘦的脸庞,“刚刚回来的,看你看得睡不着。做什么梦了,快说,不然挠你痒痒。”男人长着薄茧的手已经神速地伸到了他的睡衣下了。
      “想到我妈了。”这么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跟别人说起那段往事。
      很傻很执着,可是也很难过。
      “我那时候是不是很傻?”
      宋长铭抱紧他,“乔唯一是不折不扣的傻瓜,他不知道他那么可爱,有的人错过了可是未来会有更多的人珍惜他,尤其是一个叫做宋长铭的人,他会永远爱他,爱乔唯一也爱乔惟曦,做他最优秀的老板和老公。”
      乔惟曦被他逗笑了,嘴上却还是嫌弃地“噫”了一声。
      宋长铭下巴搁在他柔软的发丝上,眼神幽深,想到了当初跟乔惟曦求婚前受到的那一条乞求的短信,真是天道好轮回,可惜最后那个女人想的也是那个白眼狼继子,为了自己过得好不惜一次又一次地伤害自己的孩子,真是可悲。
      “乔惟曦,以后不准再因为那些事伤心难过了,从现在起,你的眼泪只能为我而流。”
      “你居然还想让我哭,我要炒了你。”
      宋长铭勾起一个危险的笑容,用低哑的声线附在他的耳边说:“艹哭你不行吗?”
      (注:略)
      长夜漫漫,厚重的窗帘锁住了一屋暖香春色。
      次日,乔惟曦睡到天光大亮才在一阵腰酸腿疼中醒来。身上和衣服都很干爽,看来昨晚自己被做晕过去后那个大猪蹄子有好好善后。桌边的保温杯里还温着热汤,乔惟曦心里的气才消了些。
      这时,客厅突然传来念念的大喊:“老爸,你给我带的巧克力去哪了?!”
      宋长铭:“嗯?不是还在吗?”
      “我昨晚醒来的时候看到床边的巧克力不是那么少的!!”
      “一定是你睡糊涂了,我昨晚回来给你带的巧克力就那么多。说不定是老鼠偷了去了,下次老爸再给你带……”
      客厅里的声音低下去了。乔惟曦摇头失笑,起床披上外套,却发现有什么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溢了出来,看着地上和衣袋里的巧克力,他不由得喃喃道:“这个男人啊……”
      和他一样,也是个喜欢什么人就变傻的笨蛋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到这里应该就结束了,感谢大家陪着我一起走到这里。开这个坑是一时兴起,后来也艰难地填完了,这对我来说是一次难得的完结经历,让我对自己的创作水平有了更加全面的*数。
    下个坑《山海异界》会更加用心,等忙完了论文考试,再存个稿,估计要寒假的时候才能开始连载吧。
    总之非常感谢(ps,微博@菜鸡小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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