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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文琴心这下,刚落了一子,那锦衣公子忽然急了一手,手指有意无意,碰了琴心的指尖。
      文琴心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心里却警觉起来。
      她自小与师兄弟一道儿读书上学,比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们少了几分内敛,只是,总有些旁人对上她这一份活泼,就要多了几分轻薄之意,好像她不怕跟人说话,不怕抛头露面,就理应有豪爽奔放,跟她说话处事,便可以偷偷摸摸的来几分逾距。
      文琴心心下对这些人嗤之以鼻,却不免猝不及防,就遇到一个,却又没法明说,只好走为上计了。
      那锦衣公子也似乎并没有察觉,两人又落了几手,他忽然沉吟一时,终究摇了摇头,道:“姑娘棋高一着,在下认输了。”
      盘面上并不明朗,两旁观棋还都迷迷糊糊,文琴心却明白,他不过是为了方才那一碰的试探之后,对自己欲擒故纵的把戏。
      哼,文琴心心里轻蔑一声,这人应该有些地位,这游戏花丛的手段,怕不知是钱还是权练出来的,若是换了个一心攀附的姑娘,或许是不错,奈何文琴心的敏感,带了几分清高,只觉得这人游手好闲,一张端正的风貌也被这油滑露骨的暗示搅得不顺眼起来,不免有些腻烦,连下棋的兴致也弱了。
      文琴心微微抬眼,似笑非笑道:“这盘是公子的局面,公子这一弃,倒是叫我白占了便宜了。”
      那锦衣公子道:“面上虽是如此,只是我若有两处均需是先手劫财,保住方能赢了姑娘,只是世上无有两全法,得了一处便要放下另一处,何某想来,姑娘这一盘落子,处处并不是最佳,却在关键几子上落得最漂亮,毫无犹豫,在下虽不知姑娘何意,却知道,姑娘最后关头定然一搏,不会看不出其中关窍,左右都是输,在下还不如认输来得痛快。”
      文琴心听他说的头头是道,面上却少不得得意之色,活似是给自己让了棋,摆出一副我已然投桃,等你报李的模样,实在叫她不受用,便不搭他话茬儿,装傻充愣道:“公子说得深奥,小女子倒是不知觉,多不过是误打误撞,原也不是公子对手。”
      其实文琴心这局,确实是臣子棋,不过是她来时看了这何公子的盘局,心下对他的棋路略有所感,适才下棋,觉得棋力决不在自己之下,一旦风头逼出,便会被他察觉,压得死死的,不如便藏锋,她心下拿定注意,下手便不在逞强斗狠,果然数十手之后,局势平稳了许多,想来多数人懂得木若秀于林则以风摧之,却不知防微杜渐,最易祸起萧墙,终究败了,还只道是天要亡我。
      文琴心其实算计,知道自己会赢,却不是他说的两手劫财,而是右上角的做活,这姓何的锦衣公子,怕是算漏了,假作的双活就是隐患,只等着最后,再出绝杀,绝地翻盘,才不痛快,可惜,这何公子弃子认输,文琴心少了扮猪吃老虎的快感,实在不怎么痛快。
      倒是这何公子运气甚好,这么矫揉造作的一个认输,幸运得避过了这最后的落败,油嘴滑舌的话都让他说的,旁边还一人阿谀奉承他。
      文琴心觉得扫兴。
      那何公子摆手道:“姑娘谬赞了。倒是姑娘,再来一局如何?”
      希柳二人不知她心思所想,还道她定欣然允诺,依着她往常的性子,一局根本不够她尽兴的,却见她起身推辞,不觉惊诧。
      只听文琴心道:“原该如此,奈何小女本不是公子对手,这会子又乏了,便告辞了。”
      那何姓公子闻言,觉得她不识抬举,却又不好当着众人表现,只勉强道:“我见姑娘未曾簪菊,可是嫌弃今日山上无有佳朵么?”
      此处虽有登高饮酒,却不见多少□□,文琴心自然察觉,只是方才还没得了空儿去挑,听他这一说,慌忙就坡下驴,道:“公子说的是,小女一行前来,还未见得几丛菊花呢。”
      何公子闻言,心下明了,道:“是了,想来姑娘一行不是从前山而来,迎客松旁玉屏楼那,又百菊斗艳,若是姑娘不弃,倒可去观赏一番。”
      文琴心三人是小路盘上来的,听他一说,顿时明白,当即谢道:“全仗公子指点了。”
      “在下本该引了姑娘一行前去,只是实在手痒,还请姑娘见谅了。”何公子什么佳人么见过,她既不识抬举,他也懒得搭理,心高气傲惯了,抬举的事情只做个样子,便又无数自己来倒贴了,这姑娘就算有些姿色,也还没到值得花心思在她身上。何为欢想着,也就不愿意再搭理她了。
      文琴心听他这么说,心下也松了一口气,道:“公子雅兴,自然不敢打扰,我等便去看看,只是不能陪公子尽兴了。”说罢又施了一礼,方才与这何公子告别。
      想来这何公子确实有些身份,文琴心才刚一走,后面求攀附的人们便已经补了空挡,一个中年男子一脸谄媚的坐下,讨好的脸笑得肥肉横流,都快掉到棋盘上了。
      文琴心不怎么在意的在前面开道,雄赳赳气昂昂的头也不回,似乎赌气一样的要走出个气势,绝不肯丝毫示弱给那和公子看。
      三人寻着路向玉屏楼走去,还没走到,便瞧见数百盆□□摆在那周围,一眼望去竟然望不到边,还以为怀关上下,都被铺满了一般。
      也不知是何人,爱这□□也罢,竟还能搞来这么多□□,朵朵开得娇艳,细细看去,竟然一朵异色都没有,更印证了来时,这山上该有有权势之人再次的想法,这怀关登顶不易,却还能铺张上这许多的的菊花,若不是富甲一方便该是皇亲国戚吧。
      只是,何人花费心力银钱都不重要,端的是赏菊又不要钱,多看几眼倒是平白占了个大便宜呢。想到此,三人心境大好,脚步也快了几分。
      待得到了近前,□□丛生,更有迎客送客二送相互映衬,更是好看,随风幽香,舒爽怡人,当下心中便舒畅开来。
      玉屏楼旁,也聚了许多人,再比射术,当中一人,雍容华贵,生得威武,被众人簇拥在中间,想来便是今日最尊之人,看他弓弦一抖,满手的大金戒指实在有些晃眼,一支箭离弦而去,正中红心,旁边诸人皆是喝彩,言语中不乏夸大其词,颇有吹捧之意,那人倒是十分受用,想在早已习惯这种万众瞩目,说来应该是个人物。
      柳墨意与希沐风本不甚注意,却见文琴心微微蹙眉,心下奇怪,这等花花公子,射箭功力也不见得举世无双,如何能入了文琴心的眼,当真是奇事一件。
      文琴心一会儿收了目光,才发觉沐风和墨意均奇怪的看着自己,不禁好笑。她招呼沐风道:“好师弟,你帮我摘了那朵菊花可好?”说着手一指,万花从中有一朵,琴心臂不及沐风长,恐是拿捏不到。
      沐风奇怪,那一朵并不甚娇艳,若论风姿,不及旁的几朵胜放芳华,却还是依了她的话,将那一朵摘了下来。
      琴心看了那花,展颜一笑,随手簪在鬓上,说来也怪了,那花在她鬓上,却与她本人相得益彰,既不显得出挑,却也不甚柔媚,支棱在她鬓上,似乎几许英气的君子如玉,当真难得。沐风看了,才知晓其中缘由。
      琴心看沐风神情,便知自己这朵花选的不错,当下一笑,道:“我们上去坐吧。”转身同二人一同,上了玉屏楼。
      不一会儿,被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的那公子也上得楼来,四下一瞧,便见了琴心三人坐在窗边,不出意料的。眼神都胶在了琴心身上。
      文琴心看得懂那眼神,心中觉得晦气,今儿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又来一个。
      过不多久,就见那首座公子迈步靠近,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意,倒是一切尽在掌握了。
      那公子到了近前,油嘴滑舌的客套道:“我见姑娘几人风采出众,人中龙凤,不知可否共饮一杯?”
      文琴心笑道:“我见公子气度不凡,怎么先客气起来了,公子这一杯,可是令我门楣都光耀了。”说罢毫不吝啬,陪饮了一口。
      那人却是心中一凛,这女子穿的虽朴素,举止话语,却都不是常人,想不到乡野之中,竟然也有这般人物,细一端详,更觉得越看越美,有些喜欢,却又多疑起来,都是也与身世有关。当即便试探道:“是姑娘过谦了,我今日见了姑娘,才知道世上还有如此女子,当真开眼,却不知姑娘身家何处呢。”
      文琴心不接茬,退避道:“公子谬赞了,我等不过乡野小民,跟着师兄弟出来赶考,见见世面,既不成器,也没得什么真学,不过运气好些,今日一见方知世界之大,万物之博。”她别有深意道:“想来公子在这尘世之中,乃是第一流人物,我等小人物,可就贻笑大方了。”
      希沐风心最不爱听这种弯弯绕绕的话,他说不出来,也没那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心肠,心下不快,兀自得又饮了几杯。
      却听文琴心与那公子所说,已经转到无关紧要的赏花之上,心中更是不解,便不多时,兴致也就尽了。
      只听那人道:“今日的菊花酿,都是以上好的徽州贡菊所酿,还望姑娘和贤师兄弟都能尽兴。”
      文琴心道:“多谢公子了。”说罢敛衽为礼。那公子微微颔首,又转身去了别桌。
      希沐风虽听不懂其它,却听见了贡菊,当即乐道:“我说了,是贡菊吧,就是贡菊。”
      柳墨意却没心思奉承他,他有些呆不住了,一边拉了希沐风往楼下走,一边,低声问文琴心道:“这是什么人?”
      文琴心也低声回道:“我方才也在猜。”
      说话间三人下了楼来,希沐风皱眉,凑热闹道:“我见他手上那戒指如此夺目,暴发户一样,是个有钱人。”
      这话说了等于白说,柳墨意揣度道:“说不定就是京城那个败家的权公子。”
      京城权冷川公子,还是无人不知的,父亲是功勋赫赫的权侯爷,自己却没这本事,再礼部供职,听闻因为风流倜傥,花钱也大方,称为京城第一公子。
      希沐风点头,道:“说不定真是。”
      文琴心摇头,道:“这话就错了,那权冷川再大的本事,也不该穿黄鞋,怕是白龙鱼服,有皇子微服了。”
      希沐风完全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想回去看看,却被柳墨意拉着走了。
      柳墨意道:“天色暗了,咱们早些回去吧,这地方怕是给这些人包了,咱们外人,留也不方便。”
      文琴心点头,她早有此意,这人若真是皇子,那下棋的何公子怕是也身居高位,得罪不起的人,文琴心想想他们别有深意的眼神,实在是抽身而去,方为上策。
      世道本就是魑魅魍魉,尤其对女子,就是更加寸步难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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