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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个废物 ...

  •   陈纵悟说出这句话来本就不可思议。
      不过更不可思议的是,费成还挺认真地回答道:“我没有出租,一个人住。”

      “那挺好,”陈纵悟扯了一张餐巾纸擦手,“你可以租给我。”

      费成看着他: “租给你?为什么?”

      陈纵悟道:“因为我要租房子。”

      “屁话,我当然知道你要租房子,”费成差点就翻个白眼给他,“我好奇的是你要租房子可以找中介,为什么要找我?”

      陈纵悟停下手里的动作,像是看稀有动物似的打量了一通费成,随后轻描淡写地说:“大概是因为看你挺面善的。”
      面善?费成就觉得自己现在的脸基本就是祸星转世,就差没直接“扰我者死”这四个字给写脸上了。
      面善个屁。
      虽然这句明显是屁话,但费成还是继续考虑:“那你要是租了我的房子,如果我死了,你难道租金烧钱给我?”

      陈纵悟若有所思地说道:“也不是不可以。”

      “可以个屁,”费成想也不想就驳回了他这个想法。

      陈纵悟看着自己的手指缓缓道:“那你不死不就行了?”
      他说完就继续擦手,一只手指头一只手指头的擦,连手指缝都不放过。
      陈纵悟的手生的匀称,右手留了一点指甲,特别是大拇指,左手倒是全部剪的整整齐齐,这剪的也是有强迫症,费成竟然找不出一点多余的长度。
      费成低头看自己的手,自己的手就很难看。
      光是手指甲就因为平日啃咬而层次不齐,更别说时不时被自己咬的指关节,食指上还有自己的牙印。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等陈纵悟把餐巾纸扔进了空碗里时费成才收回了目光,他这才开始想刚刚陈纵悟提的建议。
      只要不死不就行了,但当然不行。
      费成态度坚决地反驳道:“不行,这我已经计划好了,改不了。”

      “那你把这计划往后调一年,”陈纵悟倒是不惊讶费成的拒绝,依旧冷静地说。

      费成愣了一下:“调后一年?”

      陈纵悟点头:“对,我只租一年。”

      其实这对费成来说没什么损失,什么时候都能死,这不算什么大事。
      费成想了一下,说:“说到底,这对我什么好处?”

      “违约金十万,每个月四千保底,”陈纵悟平静地说,“你看怎么样?”

      “十万?!四千?”费成心被这钱马上的揪起,刚刚滚回来的自尊心又被他一脚踹了出去,“你又不知道房子怎么样,你怎么就四千了?”

      陈纵悟料到他有了兴趣,于是翘起了二郎腿,手放在大腿上:“我说了,这个小区我来过,这里的户型都一样,一个都是八十平方,你一个人住那房间肯定够大,三千再不够可以往上加。”

      看着陈纵悟这个架势,要不是他们面前有两个空碗,费成险些就以为自己在什么大公司面试。
      面馆的空调还吹着暖气,吃完面的客人留下空碗便拉门出去,新来的客人喊着老板娘点菜买单。
      这一切都告诉着费成这是自己想多了。

      “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费成看着陈纵悟低声说,“你这钱去中介租都能租一套新房了。”

      “我为什么不去找中介不是你该管的事,一句话,租不租?”陈纵悟挑了一下眉毛。

      眼前的这个人只认识了半天都不到,现在却装大佬似的要和自己租房子。
      换作是谁都会再三犹豫。
      因为不可能信任对方。

      可是现在的费成有什么好怕的,如果对方要杀人,那自己本来就想死,所以无所谓。
      于是费成再三比对,最后一锤定音:“租。”

      今天的杭州依旧没有下雪,唯一的变化就是从灰蒙蒙的天慢慢成为了白玉一般颜色,万里无云,看过去只有亮堂。
      前几分钟还兴致勃勃答应要求的费成,现在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透过阳台去看这雪白的天空。

      “怎么,后悔了?”陈纵悟穿着拖鞋从卧室走了出来,倚靠在墙边。

      费成在那儿看着天空发呆的时候,陈纵悟就在那儿看房子,现在正好看完了费成的卧室。

      费成觉得这人绝对是处女座的,要不然就是有强迫症。
      从他穿上拖鞋的那一刻起,就用手开始比划房屋构造。
      也多亏了他,让在这里居住了二十五年的费成头一次知道自己厨房的柜子门是歪的。

      “我后悔什么?”费成看着外头和陈纵悟说,“我只是觉得吧,今天这事太迷幻了,玄乎。”
      非常莫名其妙。
      自己下楼丢垃圾明明是为了准备自杀,可结果自杀没自杀成,反而还要和别人同居了。
      这就和冬天不下雪一样,莫名其妙。

      “我还以为你现在才开始担心我是不是个抢劫犯,”陈纵悟拖着拖鞋走到沙发边坐下。

      打劫犯?
      费成把头转过来看他:“就算你抢劫犯,也无所谓。”

      “为什么?”陈纵悟身体往后靠,躺倒在沙发上,身体还弹了两下。

      “因为你看啊,我家没有值钱的东西,”费成边说边把脚放在沙发上,从旁边扯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你抢也抢不了什么。”

      “我看未必,”陈纵悟起身指着费成的卧室,“你卧室那一箱的书倒是挺值钱的。”
      费成愣了,看着陈纵悟的手指,顺着他方向去看里面。
      书?什么书?
      费成记忆重新回溯,才想起来今天从底下掏出来的那箱“遗物”还放在自己的地上。
      费成想起来后就啊了一声:“那些你可别动它,这些东西都是我的遗产。”

      “遗产?”陈纵悟手收了回来,保持坐姿看着费成,“你管那个东西叫遗产?”

      “什么叫那个东西,”费成瞥了他一眼,“那可都是绝版图书,现在市面上都买不到的好么?”
      费成自觉说的都是实话。
      现在城管力度那么严,要是街上再有卖这些东西的人那大概都是像自己这样不怕死的人。
      说起这话费成还隐隐约约有些自豪。
      虽然他知道这自豪感没什么屁用。
      “你要么?”费成看着陈纵悟,突然大发慈悲,“你要是想要,我可以给你。”

      “不了,”陈纵悟马上拒绝,重新躺回沙发,身体又弹了两下,“你那些书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挑三拣四。”费成说。

      房间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房间,电视机都没有打开,分钟在转的声音费成听的很清楚。
      要不是看的见旁边躺了一个人,费成总以为自己还是独自一人待在家里,旁边躺着的这个不说话和个尸体差不多。

      这个尸体沉默了几秒就开口说话了:“一个人住其实挺好的吧。”

      也还好客厅就他们两个人,否则费成都不知道他在和谁聊天。
      “还行。”费成回答道。

      “是不是很自由?”陈纵悟又问。

      “那得看谁了,”费成掰手指算,“我反正是上完班就回家睡觉,睡觉起床上班,有空丧了就自残一下。”

      “那你这生活还真挺丰富的,”陈纵悟偏头看向他,“劳逸结合。”

      费成仔细想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点头同意:“是挺丰富的。”
      如果他们两个有空查一下字典,就能知道“劳逸结合”这四个字不是这么用的。

      陈纵悟说:“你们这附近有复印店么?。”

      费成看向他:“有啊,怎么了?”

      陈纵悟说:“得印合同。”

      费成经他这么一提醒,拍了一下掌:“对哦。”
      难怪,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要是陈纵悟不说,他们俩大概能这么躺到晚上去。
      “真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还会写合同呢?”费成敬佩地看着他说。
      对于费成而言,能写出一页纸的都是神人。

      “不会,”陈纵悟诚实地说。

      “靠,”费成马上收回了尊敬的目光,“那你在那说你什么?”

      “但我朋友会写,”陈纵悟坐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先写一些要求,再发给他整理就行了。”

      “那你打吧。”费成点点头。

      “神经病,”吕代秋听完陈纵悟的回忆愣了好半天,最后花了半分钟沉默,总结出了这三个字。
      多恰到好处的三个字。
      可陈纵悟全当没听见,继续说:“我到时候写出了合同你帮忙打印一份。”

      费成就坐在陈纵悟的边上,他当然也听到了陈纵悟的那一大段的回忆录,费成听完后的第一个反应也是三个字——神经病。
      这个人回忆总共才回了两分钟左右,而这两分钟里他就只花了半分钟讲他们俩的事,剩下的时间全在描述那家的面的有多少好吃。
      况且陈纵悟本身说话就字正腔圆,说播音腔都不为过,费成听着听着就差点以为自己在听《舌尖上的中国》最新版预告片。
      而且还是不带广告的那种。

      “不是!等等?!”吕代秋愣了一下,赶忙问,“你还真要和他住一起啊?!”
      陈纵悟没开免提,但吕代秋的那一声声叫喊费成隔着两个坐都听得到。

      怎么说的自己会对不起他似的。
      费成啧了一下,打开了电视,不服气全灌输在了遥控器上。
      他不停的按键,不停的换台。
      换了几个就看到有个卫视正在播一个熟悉的动画。
      《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画质还挺新。

      “我靠?这个还出了新版?”费成的手顿住了,他看着就愣了。

      陈纵悟也怔住了,手机还放耳朵旁边,不知道是感慨这动画还是骂对方:“操。”

      “牛逼啊,”费成看着陈纵悟说。

      陈纵悟坐直身子:“有生之年。”

      费成把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不停地感叹:“各个,各个增当似离诶了。”

      怎么讲着讲着还有一句外语?
      陈纵悟看向费成,问道:“你这一句什么意思?”

      “杭州话,”费成看着电视回答他,“真的牛逼了的意思。”

      “哦,”陈纵悟明白了。
      然后他回答电话那头提出的问题:“不然呢?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吕代秋劝道。
      其实正常人都该像吕代秋这样纠结一会。
      因为谁也不知道和一个随时都能见血的人生活在一起会怎么样。

      “不用了。”陈纵悟回答的很干脆。

      吕代秋不死心:“你……你不怕待久也变神经病么?”

      “那不正好么?”陈纵悟笑了一下,“不正好和了陈有病的心愿么?”

      他的声音飘飘然,费成也听见了。
      陈有病?
      费成嘴角抖了两下,忍住了笑。
      这谁取的名字,真是有够奇葩的。

      “诶……”吕代秋梗住了,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接,“靠,你要这么说我还真的劝不了你了。”
      吕代秋无语了。
      “陈有病”这个名字是死穴,陈纵悟任何让人捉摸不透的举动,只要搬出这个名字大家都不会再说他任何一句话。
      毕竟在一个“疯子”面前,谁都无法做到心态正常。

      “本来我就没让你劝,”陈纵悟看了一眼手机,“你还有别的什么疑问么?”

      “没疑问,”吕代秋只能认命,叹了一口气,“那我什么时候过去?”

      “明天吧,”陈纵悟倒是不急,“今天一堆东西没弄好,我到时候把地址发给你。”

      吕代秋说:“行,到时候发给我。”

      “嗯。”陈纵悟挂了电话。

      “说完了?”费成看着电视,随口问。

      “嗯,”陈纵悟应道。
      他把手机放茶几上,刚好看到旁边躺着一把刀。
      没刀鞘。
      但也没用过。

      “这刀,”陈纵悟拿起刀,靠着光亮去看,“我看应该不是用来切水果的吧?”

      费成瞥了一眼,平淡地说:“还没来得及用。”

      尽管费成说的很模糊。
      陈纵悟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为什么没来得及用?”陈纵悟把刀放回了茶几上,“突然反悔了?”

      “这倒不是,是因为手机铃声,”费成眼睛盯着电视,“不过这也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主要原因应该是那个酒吧驻唱发神经请客。
      要是没他,自己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奈何桥了。

      除了费成在那感慨这世事无常,陈纵悟也在感慨。

      毕竟陈纵悟活那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大清早坐沙发上看动画片。
      而且还是和一个成年人一起看。

      “我去,这配音绝了,”费成紧紧地抱着枕头,“这大头儿子的声音怎么还有些沙哑。”
      性感儿子,在线沙哑。

      陈纵悟也拿了个枕头放自己大腿上,相对费成语气平静地说:“这是金龟子啊,大风车里不就是她么?”

      他这么一提醒,费成才觉得是挺像的,拍了一下手后便自顾自地乐了。
      笑的还挺大声。

      门窗一进门就关上了,空调已经开了好一会,室内早就暖和了不少。
      陈纵悟没有再去注意电视里播的大头爸爸还是小头儿子,眼睛改看自己旁边的这个人。
      是个帅哥,特别是眼睛下的泪痣,放人群里就是一眼忘不掉的人。
      但这人太丧了。
      陈纵悟第一眼看到他,就感觉自己在看一个移动的“丧”字。

      “你待会要回去一趟么?”费成伸了个懒腰。
      这动画片播了两集终于进了片尾曲,费成便换了个频道。

      “回去?为什么回去?”陈纵悟问道。

      “你不拿衣服啊?”费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不回去,”陈纵悟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衣服套上,“不过是时候出门了。”

      费成抬头看他,疑惑地问道:“你干嘛去?”

      “不回去,但得去买生活用品,”陈纵悟边理衣服便说。

      “啊,”费成看着窗外头,“现在?”

      “嗯,早去早回。”

      “那你自己去吧,”费成想把自己嵌进沙发里,“我没力气动。”

      “可以,”陈纵悟自然同意,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你把钥匙给我。”
      然后他伸出了手。

      费成看着跟前的手掌心,不解地问:“你要钥匙干嘛?我在家。”

      陈纵悟的手晃了两下,理所当然地对费成说:“我把钱取了,倒时候顺便配个钥匙,省得再跑一趟。”

      钱这东西好啊。
      费成有些坐不住了,问:“什么钱?买东西的钱?”

      “我接下来要生活就得换张卡,”陈纵悟看着费成,“要是想取房租的钱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可以。”
      费成把手拍在陈纵悟的手上击了个掌,然后他就站了起来,开始穿外套。

      “你不是没力气么?”陈纵悟把手插口袋里,故意刺他。

      费成系围巾的手也没停下,振振有词:“我怕我未来室友迷路,好心带着认认路。”
      说完他对陈纵悟扯了一个虚假的笑容,然后两只手抓两个遥控器,同时把空调电视给关了。

      陈纵悟笑了:“鬼话”

      费成颓的时候说话都慢悠悠,但速度快的时候就像开了二倍速,刷刷几下什么都搞定了。

      “你这听到钱的反应可真挺大的,”陈纵悟不禁有些好奇,“你写将来有什么梦想的作文,应该写的就是将来做个有钱人吧?”

      费成走到门口从鞋柜里拿出了自己的靴子,蹲下来开始穿鞋子: “你说对了一半。”

      陈纵悟站费成的后面,盯着他后脑勺问:“那你写的什么?”

      费成这会儿没马上回他,因为他在和自己鞋子做斗争。

      他的这双靴子暖和,但不大好穿,得先解开鞋带,拉链拉到底,再套进去。
      这拉链一个不注意就会勾到里头的绒布,然后就卡着不得动弹。

      费成磨磨唧唧了半天才拉上了两只的拉链,再两手一勾起鞋带,系了个蝴蝶结,他穿好鞋子后便站起来推开门。
      一开门冷空气就直扑他脸上,费成马上就往围巾里缩了缩。
      他转头看向陈纵悟,才回答了刚刚的话:“我当时写的是,一夜暴富。”
      一夜暴富,这真的可以算他能称之为梦想的东西。

      陈纵悟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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