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魇》暂问

8、第八章

　　 君魇是被吵醒的，天空已经泛黑，屋子里暗暗的，阿紫正坐在桌子边闭目养神，听到她起身的动静也同时睁开了眼睛。

　　一出门，入眼的都是拿着东西步履匆匆的仆人，君魇和阿紫在门口站了会儿，见没人理她们，就抬脚往人多的前院去。

　　前院就是祠堂后面那个只种了几株树的空旷院子，只是现在已经不空了。正中摆了三张红色的流水长桌，一桌能坐十三四个人。四周的围墙和树上挂了很多大灯笼，在墨黑的天幕下发出诡异的红光。

　　周围忙碌的都是些仆人，并没有看到月家的正主，疑惑间，就见白天见过的那个长角中年人跟在个老头身后向她们这边过来。

　　离着还有两步远，来人已经俯身向君魇下拜：“臣月影见过君魇大人。”

　　君魇有些意外，此人的头发已经全白，脸上也是皱纹遍布，身体倒还算硬朗，精神也可以，就是看起来太老了。这人就是山月的亲生儿子？阿紫名义上的弟弟？怎么会如此的老态？而且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就是君魇的？

　　“起来吧，我已经不是魔尊了，你也不必向我行此等大礼。”

　　“是，月影谢过大人。”他从地上爬起来，对站在君魇身后的阿紫拱手道：“阿姐。”

　　阿紫点头。

　　月影引着她们入席，边走边向君魇说到：“听闻君魇大人回来了，族里的小辈们都想着赶回来瞻仰瞻仰大人的圣容。臣在此略备薄酒小菜，算是为大人您接风洗尘。”

　　君魇笑了笑：“那就多谢家主大人了。”

　　她们在主宾位落座，阿紫陪在她身侧，月影起身向她先告辞，说还有客人需要去接待。君魇自然不便留他。

　　等人走远了，君魇突然问阿紫：“按理说，那孩子比你要小，从我死后才出生算来，他应该还不到三万岁，怎会看起来比你老这么多？而且他是怎么就知道我是君魇的？”

　　阿紫先替她端了个瓜子果盘过来，才回答她。
　　“记得以前母亲还在的时候，有一次上山来看我的时候说过。月影的夫人去世了，他们夫妻二人感情一向很好。月影伤心欲绝，想用禁术将他的那位夫人复活，结果不仅没成功，反而受了反噬。反噬的后果是什么母亲没告诉我，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加速老去吧。”

　　说完摇了摇头，按他们魔族正常的年龄来说，月影现在的年纪才正值壮年，可是却因违背山海大陆的天命规律，落得个如此下场。

　　月家的小辈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月影和他那位由人堕入魔族的夫人一共育有三子三女，三子三女或因带有人族血统的关系，其下又育有十几个子孙。他们当中有的也已经娶妻生子，有的自己还是孩子。

　　阿紫正在向君魇细细说道这些，她心想：尊主说她八卦，自己不也是很八卦嘛！！

　　在前面灯火最亮处，有一队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男一女，男子一身玄衣，人很高也很魁梧，长的气宇轩昂。女子极为美艳，一身红衣裹着丰腴的身段，香肩半露，锁骨性感，一头如云的发绾成松松的髻，脸蛋更是勾魂摄魄。

　　月影跟在他们身后，剩下的有月氏的族人也有跟着那一男一女而来的仆人。走在最后面的，是君魇她们在抓尸鹰时才见过的月实月华两姐妹。

　　为首的两人身份应该不低，连这个新城的第一大家族的大家长都只能低着头走他们身后。君魇没动，以不变应万变。

　　一行人径直朝君魇他们坐着的方向行来，男子拱手向君魇行礼：“在下云苍，见过君魇大人，大人果然如画中画的那样国色天姿、花容月貌。不，真人要比画中还要美得多。”

　　君魇挺惊讶的，这人就是现任的魔尊，云苍，人是挺温和的，怪不得能维持魔族和其他几族那么久的和平。看来能力不小啊！而且嘴还甜，不像白鹿那小白眼狼，隔了三万年第一次见面竟然敢说她丑，没眼力见的。

　　他这个一族之尊向她行礼，她可担当不起。君魇也拱手向对方拜到：“君魇见过魔尊云苍大人。”

　　两人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对方好半晌，都没有先起身的打算。僵持了好一会儿，把旁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云苍身边的红衣女子等的不耐烦了，她扯了扯嘴角，踱步到两人中间，一左一右的看了一眼。一脸天真的笑：“二位是这是在夫妻对拜吗？拜了这么久也该起来了吧！”

　　“咳…咳…”这话一说，还在对拜的两个人笑都凝固了，立马同时起身，又同时咳了咳掩饰尴尬。云苍低低的喝了声：“阿柔，你说话注意着点。”

　　君魇也挺无语的，这姑娘说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见一时有些冷场，做为主人的月影忙过来招呼大家都入坐，月家的小辈们也都围拢了过来。君魇一伸手，让出主位：“魔尊大人请”。

　　云苍愣了一下，他低头看君魇。君魇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目光交汇，他从中看到了很明确的东西。一是君魇在告诉他，他才是现在的魔尊，她无心向他讨回这个位置；二是一个前辈对后辈的鼓励和肯定，他做到了她想做却没做到的事，她很感谢他。

　　不知道为什么，那种长辈看小辈的欣慰眼神，让他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收回笑容，也朝她点了点头，然后不再推让，在主宾位上坐了下来。君魇在他旁边坐下，另一边是那个红衣的女子。阿紫在君魇另一边。

　　女子探身子，把头伸到君魇这边，笑嘻嘻的开口：“君魇大人，你好！我是云苍的妹妹云柔，我们兄妹可是从小听着你的故事长大的，想不到竟然还能有机会看到大人的真容，真是太荣幸了。”

　　君魇也笑，她看了眼此刻正板着脸喝酒的云苍，感叹此人变脸也太快了，恐怕刚刚那些客套都是装给她看的同时，一边应付的回答云柔：“是嘛？可是你跟你哥感觉不是很像啊！”

　　云柔吐了吐舌头：“我给你说啊，我跟他一起出去，只要我不主动说出我是他妹妹，别人都会认为我是他的某个宠妃的。”

　　云柔有些话痨，君魇一边和她中间隔着个云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边应付前来敬酒的月家小辈。

　　阿紫贴心的替她把稍远些的食物各夹了一些在碗里，然后低头沉默的吃那些味道各异的食物。她是植物，平时不需要吃喝，这些东西也是可吃可不吃，但是她却很喜欢，觉得吃东西很好玩。

　　宴席结束的不算早，云苍云柔两兄妹要离开，君魇跟去送他们，其实更重要的是要去走走消消食。被阿紫喂的太饱，她都有些行动困难了。

　　说是送，不过也就只是到大门口而已。一路上云柔一直叫她跟他们一起回魔都看看，君魇推脱有时间就去。临分开时，云苍突然跟她说了一句叫她记得答应阿柔的。

　　君魇疑惑，她答应了阿柔什么，去皇都看看？好像没别的了吧！就这个啊，有时间再说吧。

　　等人送走了，跟着月影他们往回走，一直到摆宴的院子，几个小辈都散开帮忙去了。只留了月影陪她们回休息的地方。

　　等走到人声都听不见的地方，君魇突然开口：“小影子，我记得我死的时候帅印是给你母亲放着的，不知道现在在不在你这里？”其实阿紫告诉过她帅印成了月氏一族的镇族之宝，她问这一句，也是为了方便提出接下来的要求。

　　月影半天才反应过来，“小影子”是在叫他。“大人的帅印，确实是在这里。”

　　“那现在在何处，我需要用一下，可否麻烦你帮我把它取来，我三日之后就给你拿回来，不会把它带走的。”

　　月影沉吟了一下：“尊主大人的东西大人带走也无可厚非，只是不大好取。放东西的地方是母亲自己选的，她在上面加了两道法印，说是要大人自己去才能开。大人也知道母亲的密术之高超，是整个山海大陆也无人能出其右的，我们也打不开。你们今晚先好好休息，等明儿一早，我再带你去拿帅印，你看可好。”

　　君魇只能点头，也不能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反倒应该好好琢磨琢磨，山月的法印，可不是那么好解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