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度己了

8、第八章

　　弈清挂了朱姐的电话。她想不明白，明明是穆雅抢她角色在先，弈清还没针对她呢，怎么穆雅反倒是过来踩她？

　　想不通的问题，弈清也不愿意多费脑细胞去想。她转身回到餐桌上，和一家人一起吃着热闹的年夜饭。

　　网络世界此时也是无比热闹。几乎所有的明星都发了新年祝福微博，弈清那条微博普普通通的，也就只激起了自己粉丝圈里的小小水花。

　　但有的明星就很有心机了，公布恋情很久的女明星发了和家人的合照，角落里还有自己的男友，那粉丝就炸锅了，这是见家长了？话题性和热度瞬间就跟上了。总之要有爆点，才能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胜出。

　　弈清吃饱喝足，瘫在沙发上看着春晚。电视机里身材修长的男人一身利落的西装，正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戏骨对唱着歌曲。弈清懒洋洋地打了个嗝，倒也不怎么惊讶，邵野出道七八年了，靠一张好脸和又能演又能导的真本事，虽然不像温斯朗一样拿奖拿到手软，但还是拿过一两个有含金量的最佳男主角奖，粉丝基数极大。央视想要吸引年轻观众，无可厚非会请一些年轻明星。

　　她手边的手机从刚才就一直在响，弈清没兴趣继续看春晚，拿起手机看起消息。除了一些熟络的或是不熟的朋友的祝福短讯之外，《为富不仁》剧组主演的微信群不停跳着新消息。

　　穷苦跟班小路（路如之）：我靠！穆雅这个女人疯了吧！
　　常大是个病秧子但我尹赫不是：怎么了？
　　穷苦跟班小路：你看热搜！
　　穷苦跟班小路：【图片】【图片】

　　路如之在群里发了两张截图，一张是微博热搜界面的截图，#穆雅邵野#这个话题快速顶到前面，另一张是穆雅自己发的微博，她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她俏皮地笑着，和邵野贴得很近，两人像是在饭桌上吃饭时拍下的照片。文案更是暧昧不清的一句：新的一年，以后请多多指教。

　　常家小少爷（颜言）：妈耶！我戏份少，杀青的早，谁能告诉我穆雅和邵哥之间发生了什么？！
　　常大是个病秧子但我尹赫不是：【白眼】什么都没有，看这饭桌应该是我们过年前拍完最后一场戏后，吴导请我们吃的饭。所有人都在。
　　常小姐（尤以月）：……看她这架势，是想和邵野炒绯闻？
　　乔家未来希望之光（温斯朗）：勇气可嘉。
　　穷苦跟班小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常小姐：？？？

　　弈清明白路如之的意思，穆雅兴许是出道还没几年，尤以月也是新人，之前娱乐圈的事情她们可能都不知道。但早早便混迹片场，各种跑龙套的弈清还是有所耳闻。

　　邵野，之所以被称为娱乐圈小霸王，不只是因为他家里错综复杂的关系，让人招惹不起。更是因为这个人，霸道专横，而且极其小气。想要攀着他的名气炒作？呵，不可能，他会一点脸面都不给你留。总之，少爷的便宜是一点也不可能让别人占的。

　　早先几个想和他炒作的女明星后来都被骂的很惨，最近几年已经很少有人主动贴上去了。

　　常家小少爷（颜言）：猜猜邵野还有多久抵达战场？
　　风流倜傥常老二（弈清）：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我刚刚在春晚上看到他了。
　　常大是个病秧子但我尹赫不是：不是——穆雅不是已经有主了吗？她搞这么一出，她的金主不生气？
　　穷苦跟班小路：对吼……牛逼牛逼，这操作……拍戏拍傻了吧？

　　刚从舞台上下来的邵野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还是他经纪人周修告诉他的。

　　“和你一个剧组的关系户，那个小明星穆雅主动捆绑你炒绯闻哎。”周修好笑地说着，一边把手机递给邵野，“这几年都没人倒贴你，猛地这么一出，网上都炸锅了。”

　　邵野接过手机，一打开微博无数的消息不停弹着，他眉头皱起，点到热搜最上面那条已经被标出“爆”字的话题，看了一会儿，退出，编辑了一条微博。

　　@邵野：假的。我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图片】

　　邵野也发了一张照片，照片是几乎所有《为富不仁》的主演和导演、编剧等工作人员的合影，大家挤在一起，笑的开心。穆雅发的那张照片分明是从这张上截取下来的。

　　邵野的粉丝一下子开心了。

　　@野草头子：少爷又亲自下场澄清，哈哈哈干脆利落。现在就想问问十八线的穆大明星，脸疼吗？
　　@一株野草野蛮生长：少爷迟早会来，虽迟但到！（拱手）（拱手）
　　@第1314株野草：你有你的暧昧不清，我有我的否决打脸，不是很快，但是很疼！安排上了！

　　风向一下子被扭转，大批野草涌向穆雅的微博，疯狂质问辱骂穆雅的自作多情。本来以为自己靠着这番炒作会跻身二线的穆雅看着电脑屏幕，荧光照得她脸色也是煞白一片。

　　手机铃声夺命一般响起，穆雅接起来。她的经纪人气急败坏地上来就骂，“你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我原本还以为你最起码还有点智商，现在看来你头上的脑袋就是个装饰！说你是花瓶都是抬举你！把微博交给你自己打理就是个错误！”

　　穆雅被他一骂，诺诺地说，“……以前那些电视剧不都是要炒热度吗，我以为吴导忘记了，我就先自己炒着——”

　　“这剧哪用靠炒绯闻来抬热度？！” 经纪人又破口大骂，“大IP！本身书粉就有不少！再加上温斯朗和邵野这两个影帝庞大的粉丝群体顶着！等到这部剧播出后，所有参演的演员都会沾光，再上一层！你倒好，现在就把自己作死了！”

　　“那我现在要怎么办啊？”穆雅一阵后怕。

　　“现在我去联系公关，控制舆论。而你，去稳定周少的情绪，自己女朋友主动和别的男人暧昧，哪个男的都受不了。”

　　穆雅连声应下，“好的好的。”

　　电话被经纪人啪的挂断，但穆雅根本生不起气来。她只觉得害怕，不停在房子里踱着步子。

　　别墅的门被人打开，玄关的灯猝然亮起。穆雅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来人，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她知道怎么样的弧度是最好看的，她撒着娇，“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周清文放下手里的大包小裹，总是带笑的脸上此时面无表情，一双黑色的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句话没说又转身离开了。

　　穆雅那张漂亮的脸上瞬间扭曲，变得十分狰狞，她用力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了下去，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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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四，弈清就打包行李回到剧组继续拍戏。

　　剧组研讨会上，弈清看了一圈，低声问坐在她旁边的路如之，“穆雅呢？我还有几场戏要和她拍。”

　　路如之看了眼坐在最前面的吴导，压低声音说，“据说她的金主抛弃她了，吴导就干脆把她后面的戏都砍了，之前我们陪她胡闹拍的一些戏凑合一下也能用。”

　　弈清唏嘘不已，心里却没有多么可怜她。穆雅现在落得这般处境，也只能怪她自己。

　　《为富不仁》又如火如荼地继续拍摄工作。年后不到一个星期，饰演常家老大常万圯的尹赫杀青了，走完了这个角色的短暂一生。这个平庸的常家长子，做事刻苦却无天分，郁结于心，加之打娘胎里落下的体弱多病，年过三十便郁郁不得志而逝。

　　尹赫演技虽不算太好，及格线以上，但最后一场戏却超常发挥。围观的工作人员被他的表现带入戏中，对这个普通平庸的中年人的离世唏嘘不已。

　　吴导一声“过”，病床上没了动静的尹赫一个鲤鱼打滚，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顶着那张被化妆师画的苍白的死人脸，笑得一脸喜气。他朝一旁围观的人伸手讨着，“大吉大利，红包拿来。”

　　……白瞎了刚刚留下的泪。

　　娱乐圈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演员要是演死人的戏或者进棺材的戏，剧组就要给包个红包，就是图个吉利。

　　吴导塞给他一个不薄的红包，“行了行了，我一个人给你的这个红包就足够了。”

　　尹赫笑嘻嘻地接过了，“谢谢吴导，那我去逍遥快活一下了。朋友们，今晚啤酒烧烤走一波！”

　　在下面看着剧本的弈清摇了摇头，尹赫就不应该叫流行歌曲小天王，他就应该叫烧烤撸串小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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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不等人，一步一步，不停歇。柳枝抽条，万物复苏，春天来了，剧组的主演却一个个杀青，走了。

　　路如之也迎来了自己在《为富不仁》剧组的最后一场戏，她在娱乐圈待得年头比邵野、温斯朗都要久，除了没有名气，该有的演技还是有的。

　　她在这部戏里演一个与乔和颂一同在戏班子里长大的孤儿焦巧，焦巧是执着的，又是自卑的。她虽爱慕乔和颂，却从没和他说起过自己的心意，但她又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为了帮乔和颂打探乔家内部的情况，实现他的复仇计划，焦巧想尽办法勾搭上乔致庸，做了她最不屑的外室。

　　但乔和颂的复仇计划却因他爱上常今歌而放弃了，让焦巧的一切努力和牺牲都成了笑话。

　　路如之在演这最后一场戏前，曾和弈清说，“我是真的心疼焦巧，她是个傻姑娘。”

　　弈清叹了口气，她也是。

　　“《为富不仁》第三十五集第十幕第二次。”

　　丫鬟小银打帘而入，“太太，您托我打听的，城北戏园的乔老板去北平从军了，据说常家小姐偷跑出去追过去了……唉，常老爷子病倒了，这大儿子病死，二儿子战死，小女儿又跟人跑了，常家这是要倒了……”

　　屋里妇人打扮的女人转过身来，眼睛因震惊睁大，继而又像失去所有光芒地垂下，她喃喃地说着，“他就这么放弃了……那我这又算什么呢……”

　　她郁结于心，忍不住一阵咳嗽。

　　丫鬟小银连忙上前轻拍的后背，担忧道，“太太，你可要照看好自己的身子。现在外贼入侵，龙城动荡，老爷忙着顾全乔家上下，已经无暇再分身来照顾您了。”

　　说曹操曹操到。温斯朗饰演的乔致庸大步流星地走进屋里，他外面披着裘皮大衣夹杂着外面冰冷的风霜，脸上满是阴沉。他眉头紧皱，似是忧虑又似是愤怒。

　　他冷声对丫鬟说着，“下去！”

　　小银连忙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乔致庸钳住焦巧瘦削的下巴，咬牙切齿地说着，“你派人打听了乔和颂的下落，所以才这副心死的样子？”

　　焦巧无言，一张小脸苍白如纸。

　　“既然以前能装出一副情深的样子，你就给我演下去。”乔致庸恨恨地说，“你我的红线这辈子是纠缠在一起的，剪不断理还乱。”

　　“咳、咳……”焦巧又咳了两声，苦笑道，“孽缘啊……”

　　“巧巧，你只管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时局动荡，但我仍是能护你周全的。”乔致庸语气缓和了些，在焦巧背后顺气的动作轻柔。

　　焦巧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着，“罢了罢了，你我二人就这么纠缠着过下去吧。”

　　“过！焦巧杀青！”

　　弈清接过托杜南提前买好的蛋糕，送到路如之面前，祝福着，“你们以后一定要过得好好的。”她还沉浸在刚刚看的戏里，这里的“你们”也不是指路如之和温斯朗，而是焦巧和乔致庸。

　　“……你可醒醒吧，”路如之无语，“难道不是祝我杀青愉快？”

　　“对哦，”弈清稍微清醒了些，“我本来是想说这句的。”

　　温斯朗在一旁浅笑着，“常二，我可就还有一场戏也杀青了，有给我准备蛋糕吗？”

　　弈清诧异，“你一个男人也喜欢吃这甜的？”

　　“……算了，”温斯朗无语，“我只是开玩笑，当我没说。”他转身去换衣服，准备他的最后一场戏。

　　弈清笑笑，对杜南说，“再去订个蛋糕，都是朋友，不能厚此薄彼。”

　　路如之和弈清慢慢悠悠走出拍戏的影视城，边走边聊，走出去很远。马路上停着路如之的保姆车，她上了车，迟迟没有关车门。路如之恋恋不舍地说着，“清清，以后有空我们一起出去玩。唉，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

　　“肯定有机会再见的。”弈清笑着朝她挥手，但心里却也是没底，像她们这些女演员，一进组就是与外界断了联系。下次相见还真不知道会是猴年马月。

　　路如之的保姆车开走，弈清慢慢往回走。

　　一阵尘土飞扬，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她面前。里面的人拉开车门，杜南着急地说着，“清清，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快把我急死了。”

　　“怎么了？蛋糕订好了吗？”弈清不急不忙地问着。

　　“订好了，保证温老师能吃撑的大小。”杜南翻了个白眼，“但我们现在就要走，朱姐叫我们回去拍个综艺。你之前的电影《春》终于过审定档了，你该上个综艺宣传一下。朱姐说已经和吴导请过假了。”

　　“什么综艺啊？”弈清问。

　　杜南一把把她拽上车，“你先上车，我们先回去把戏服还回去，我再和你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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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邵野下戏回到酒店里。只见自己的经纪人周扒皮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他顿时如临大敌，“你不是很忙吗？这么晚过来干什么？”

　　周修抬了抬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我来还能为了什么事？当然是来增加一下你的工作量。”

　　“你这个剧本拍太久了，你在大众眼里的出现频率太低了。”周修说着，“你需要增加曝光度。”

　　邵野咬牙说着，“这、能、怪、谁？”

　　周修继续说着，“而且你之前那部因涉及政治敏感题材的电影终于过审定档了，你该宣传一下，毕竟你是主演。所以我给你接了个综艺，就录一期。”

　　“什么综艺？”邵野问。

　　“《乡下的生活》，”周修眼里满是期待和兴味，“大家一定想象不到你这个大少爷去田里做农活是什么样子，肯定会吸引不少关注。”

　　邵野躺到沙发上，态度强硬地说着，“我不会去的。”

　　周修把一页纸放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说，“我就知道。所以我把合同先签了。”

　　“……”邵野黑着脸，“迟早有一天我要辞了你。”

　　邵野:可以说脏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