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巨星[重生]》落月以歌

68、第 68 章

　　成野在推门那一刻挂断了电话，而后他就看到林楚臣坐在床上，并没有睡觉。

　　他愣了片刻，有那么一点点愧疚，林楚臣肯定是被吵醒后睡不着了。

　　他走到林楚臣那一侧，想坐下来跟他说说话，结果过去才发现他是半眯着眼睛的。

　　“臣哥？”他轻轻唤了一声，不太确定现在的情况，他和林楚臣一起醒来的情况非常少，所以不太确定现在是真醒了还是起床气，或者是什么其他人格之类的。

　　林楚臣对他的声音非常敏感，在听到后就抬起头，而后眼睛似乎都没睁开，伸手就把他拖到了床上，成野原本是弯着腰的，一时平衡不稳，直接砸到了林楚臣身上。

　　然而林楚臣就这么搂着他，不动了，呼吸平稳。

　　这是睡着了吗？

　　他稍微活动了下，把被林楚臣搂着的手抻出来，拍了拍林楚臣的肩膀：“砸疼你没有？”

　　林楚臣皱着眉头动了动，似乎对他继续说话非常不满。成野挑挑眉，腿小幅度动了一下甩掉拖鞋，而后在床上轻轻翻了个身，把林楚臣搂进怀里：“我不在睡不好是不是？放心吧，后面我都陪你睡。”他轻轻提起嘴角，“我也要没工作了呢。”

　　林楚臣的手机闹钟响的时候，他正搂着成野睡得正香，铃声响了一会儿他才彻底清醒，伸手关掉了闹铃，而后发现自己的姿势非常不对劲。

　　在他看来，他这个姿势，明显是他主动比较多，可他明明没有抱玩偶睡觉的习惯，难不成这也能传染？

　　而且，他还隐约有点印象——虽然不确定这印象是真实的还是梦境——他似乎非常不要脸地把站在地上的成野拉上了床，然后紧紧抱住不撒手。

　　这都是什么狗血情节？看起来也太渣了吧，尤其他还准备今天找茬分手呢。

　　他顶着满脑袋尴尬轻手轻脚地把自己搭在成野身上的手脚收回来，又在成野胳膊底下垫上一个枕头，装作成野其实一晚上都是抱着枕头的，而后才一脸懵逼地去了卫生间洗漱。

　　卫生间的门“啪”的一声关上，成野应声睁开眼睛，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个微笑，而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林楚臣今天的戏份比较特殊，是和白靖然两个人的戏，没有其他演员，演的是五年前安拓出事时的场景。

　　白靖然非常高兴，除了他今天不用化那个又丑又麻烦的妆外，还有一件事让他更加兴奋——他今天就杀青了！杀青了就不用待在剧组了！就可以出去浪了！

　　在确定男二由林楚臣演以后，他就看了通篇的剧本，而后从里面选了一个戏份不太多，但又很重要，同时戏份比较集中，非常容易集中在几天内拍完的角色。后来事情果然如他所料，他非常想给英明神武的自己点个赞。

　　林楚臣今天的状态非常好，好得简直像昨天那个又颓又丧的人回去打了管鸡血一样。他来到剧组，先是把昨天一直NG没拍完的戏份顺利地拍掉了，下午则换了一个景，拍五年前的部分——说是一个景，其实只是废弃工厂旁的一个小角落，大远景去别的地方取，主演的角色在这里找个角落拍了，镜头不往旁边扫，基本上就不会穿帮。

　　林楚臣和白靖然都换了意气风发年轻帅气的装扮，而后全副武装地猫在距离废弃工厂不远处的一个角落。

　　这段的情节其实是，他们接到了一个任务，对方有武装势力，他们两人一组在周边潜伏后，准备对对方发动偷袭。两人一组的时候，一般一个负责突进，另一个负责掩护，林楚臣饰演的叶嘉沐枪法好，而白靖然饰演的安拓移动速度快，所以分工非常明了了。但是在他们这一组进度非常快，直接进入对方射程后，意外发生了。

　　安拓选择的掩体上，有个爆破点，也就是说，安拓躲在了一包炸药后面。叶嘉沐的业务能力相当不俗，在安拓示意后，他非常快地锁定了拿着爆破遥控器的人，一枪一个给秒了。然而在他以为有惊无险时，一枚子弹打到了炸药所在的位置，炸药瞬间炸了，安拓下意识地闪了一下，但炸药距离非常近，直接将他双臂炸飞，脑袋炸掉了一半，身体则随着爆破的冲击力飞了出去。

　　□□的爆炸范围不算很大，远在十几米开外的叶嘉沐几乎没受什么伤，但这个场景永远地烙在了他心里，成了永远都不能结痂的伤。

　　这一段林楚臣没什么台词，主要是动作和表情的感染力，副导演跟他大概说了一下后，白靖然就跟他勾肩搭背地来到了指定位置。

　　“我觉得咱俩还挺合适的，我要是死得这么惨，你会怎么样？”白靖然非常没心没肺，事实上，没经历过这种惨烈状况的人，可能很多都觉得这种情况非常适合开玩笑。

　　可林楚臣不属于这一类，他对此非常敏感，于是生气地训了一句：“别乱说。”

　　白靖然有些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感觉这位进入角色也太快了。

　　“好了准备，action！”

　　白靖然立刻抱起枪，半蹲着快速移动，工厂外面堆了很多货箱，可能是工厂的货物，在工厂废弃后也没弄走——当然这只是设定，事实上这些都是道具组搬过来戳在这里给他们当掩体的，否则就工厂周围这一马平川的劲儿，神仙来了也不可能在里面的人毫无察觉时就冲进去。

　　当然这也是有bug的，里面的人为什么不清除掉这些东西呢，不过这就是导演需要考虑的事儿了。

　　林楚臣非常机警地端着枪观察着周围，白靖然的前面是观察重点，但其他方向也不能漏下。在白靖然前进了几次后，林楚臣感觉距离有点远了，射程还不算很成问题，但是视线已经开始有所遮挡。他打了个手势，而后快速地转移了一个位置，距离近了不少，虽然还是有十几米。

　　突然，白靖然转头给了他一个惊恐的表情，而后做了一个手势。

　　林楚臣瞬间头皮一炸，那个手势的意思是，这里有炸弹。

　　他端着枪，却让枪口离开了白靖然附近，而后示意他转移，可却只收到白靖然一个摇头。

　　前面没有掩体了，最好的掩体就那一个，在那里等待最后的行动是最好的选择，换掩体只能往后退，但那就是次一级的选择了。

　　林楚臣焦虑地扫视着周围，希望看到其他小组的行动进度，如果其他小组准备就绪，就可以提前冲进去，远离那个该死的掩体。

　　然而他失望了。

　　他深吸一口气，向白靖然做了一个ok的手势，而后开始转着视角查看掌握遥控器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拿遥控器的人很可能就在视野范围内，那个炸弹做得非常粗糙，而且遥控的人需要监视周遭，不太可能会躲在八百里外的地方，也不太会在室内，毕竟室内观察室外是非常不方便的。

　　他很快锁定了目标，有三个，在不同的方向，他感觉了一下，觉得自己小爆发一下可以迅速解决掉这三个人。

　　他平复着呼吸，让自己安静下来，让注意力集中在这三个人身上，其他的，都自动忽略掉。而后瞄准，迅速开枪。

　　每一枪都正中头部，三个人连个声音都没发出来就依次倒下了。

　　然而，他却觉得有什么不对。

　　有一声轻微的响动，在他的注意力之外炸开，而后破空而过，“噗”的一声落在白靖然面前那包乱糟糟的东西里。

　　也就零点几秒的时间，却在他的世界里被无限拉长。

　　“呲——”有什么响动。

　　他犯了一个错误。

　　“嗖——”有东西划过空气快速逼近。

　　他忽略了周遭。

　　“噗——”那东西打在白靖然面前的掩体上。

　　他下意识地朝周围看，希冀有人能来挽救一下，可是没有。

　　林楚臣突然抖了一下，因为他的余光里出现了杨修远，他一个人，站在片场的空地上，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无喜无悲。

　　他因为惯性转过头，目光重新锁定在白靖然所在的位置。

　　“嘭”的一声，炸药爆炸，安拓的身体被炸断、炸飞。炸断和炸飞不是同时进行的，而是有前后，先飞出去的是胳膊，而后是半个脑袋被齐齐削掉，然后才是身体，随着巨大的冲击力飞起来，像是再也落不到地上。

　　被炸死的是安拓，飞起来的也是安拓，但在林楚臣眼里，那个人一会儿是穿着迷彩的白靖然，一会儿是穿着白衬衫和西裤的杨修远，一会儿是穿着米色针织衫的青翼，还有有着稚拙脸的艾伦，四个人在他面前不停转换，最后融合成一个人，他还没看清是谁的面目，那人就被炸得四分五裂，最后飞上天。

　　爆炸的位置在他前面，他却觉得是炸在了他脑袋里，“嘭”的一声，炸得他脑浆迸裂。

　　林楚臣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却又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钉在了当场，他的世界被瞬间炸得粉碎，碎片从他的眼睛里喷薄而出，把他整个人撕扯成了碎片。

　　“十八岁了哦，要不要跟哥在一起？我的意思是，咳，就是男女朋友那种在一起，你哥喜欢男人呢，害怕不？”

　　“这位大哥，我挺喜欢你的，你看这世界都这个德行了，就咱俩俩个活人，要不咱俩凑合一下呗？诶大哥你别走啊，好歹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生日快乐！又一个生日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个。唉，哥跟你一起过，算咱俩的生日吧。”

　　“我叫艾伦，双子座的，感觉我是活不到过生日了，你什么时候生日啊？你过的时候带我一个呗。”

　　“我比你移动快，战斗能力强……你掩护我，我也放心。在工厂等着哥，哥一定会去找你的。”

　　“凭什么你掩护我？为什么不能一起出去？死在一起有什么不好？艾伦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死！”

　　“莫凌，好好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哥也许有一天，就不能陪你了。”

　　“莫大哥，我、我可能、不行了，活不到、你说、说的那天了，你、替我、好好活……”

　　林楚臣抓紧了手里的枪，靠着掩体深吸了几口气，而后跟着其他人冲了进去。

　　他想要杀人，他要杀掉里面所有的人，不对，是所有的生物，不管是人是鬼，是神是魔，但他得按规矩杀，他得活下去，他有罪，他……

　　“卡！”导演的声音林楚臣似乎没听到，还在继续往前，路过白靖然所在的位置时，甚至都没有转头看一眼，但在那一刻，他确实短暂地慢了一些，只是很快调整过来又用更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楚臣！”白靖然紧跑几步一把拉住他，“结束了。”

　　林楚臣没听见，还是魔怔一样端着枪以躲避对方视线的方式往前跑，白靖然被他带得趔趄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急跑了两步挡在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枪想拽下来。

　　但那枪似乎和林楚臣融为了一体了，以白靖然的手劲儿居然没拽下来。他唯恐林楚臣继续冲出去，也不管什么枪不枪的了，伸手一把把林楚臣抱住——连同枪一起。

　　“没事了，结束了。”他拍着林楚臣的背，前胸感觉到林楚臣快到紊乱的心跳，“我没事，你看还没开始拍爆破呢，等下爆破的时候，那放的是个人偶，我都不过去的。”

　　“靖然？”林楚臣迟疑着问出声，声音暗哑颤抖。

　　“嗯，是我。我在呢。我没事，不怕了没事，没炸到我。”

　　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松开枪抱紧白靖然，特别紧，像是抓着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一般，勒得白靖然直咳嗦。

　　“卧槽你轻一点啊，咳咳咳，爷都让你勒死了！快放手！”

　　林楚臣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枪“咚”的一声掉在地上，他想去捡枪，又觉得白靖然更重要一点，一时不知所措进退两难。

　　白靖然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你的戏份结束了，该我了。你经纪人来探班，去休息吧，他好像给你带了好吃的。”

　　林楚臣脚下发飘地走到杨修远身边，他还是觉得不太真实，他回头看了一眼，确实如白靖然所说，那里还没开始爆破，事实上，这段戏镜头一直是拍他的，白靖然那边只拍到爆破前，之后扔个人偶补一段爆破戏份就可以了。可是在林楚臣脑子里，整个爆炸过程是完整的，是发生过的，是真的炸死了一个人的。

　　杨修远走过来接他，想要给他一个拥抱作为安慰，却被林楚臣躲开了。

　　林楚臣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他有点怕杨修远，害怕他会像刚刚自己想象中那样死掉，害怕靠近他自己会露出原型，暴露出自己不能见光的感情，害怕他们接触会对不起Linda，对不起成野。

　　对了，成野。他终于知道成野于他来讲是谁了。他是艾伦，是青翼离开后唯一一个和他组过队的人，那个小孩死缠烂打地跟着自己，怎么也甩不掉，还非说喜欢他。

　　他们在冲动时发生过几次关系，不尴不尬的。那小孩非说他们在谈恋爱，这种事很正常。正常个鬼，他才不和小毛孩谈恋爱。

　　“我不小了！早就成年了！”艾伦每次在他说“小孩”时都这么抗议。

　　早个屁，他是十八还是十九来着，又长着娃娃脸，看起来非常像未成年。十八还是十九，和成野差不多的年纪。他不应该，不可以，那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可最后艾伦也死了，就剩下他一个人。又剩下他一个人。总剩下他一个人。

　　和他亲近的人都会死掉的。他不能和人亲近。

　　杨修远再次靠近他，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杨修远尴尬地愣在原地。

　　“对不起远哥，我，我现在，不太好。我……”

　　杨修远颇为勉强地提了提嘴角，露出一个非常僵硬的笑容：“没事，成野跟我说了。我就是过来看看，还有点事、有点事跟你说。”

　　一周多的时间，不到十天，之前他还在自己家吃饭——虽然那时候他状态就不太好——他们一起喝了酒，庆祝了江月月的事终于搞定，自己还给他和成野介绍了Linda，怎么一周过去，他们就像过了几年，彼此这么生疏了呢。

　　“远哥我，我等下收工去酒店找你吧，我现在……”林楚臣卡了一下，一时没找到借口，“我……”

　　杨修远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那我先回酒店，成野在酒店吧？”

　　收工的时候，成野过来接他，说要给白靖然开个杀青宴，白靖然却拒绝了，挤挤眼睛说他的“成影帝”来了，不奉陪了。

　　成野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就带着林楚臣去吃饭了。

　　不过最后还是他们仨去的，只是白靖然到了饭店后就进了一个包间，而成野和林楚臣开了另外一个包间。

　　饭店的菜成野来之前研究过，于是看着菜单开始点，等服务员下去后，林楚臣起身关了包厢门，边坐下边说了今天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你这样不值得。”

　　成野非常不掩饰地抛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表示自己根本没听懂。

　　“你在我身上耗时间，不值得。我可能不会对、对远哥怎么样，但我也没办法爱上你。你在我这儿是没有收获的，付出的成本收不回来。”

　　成野点点头，然后问：“你是认真的吗？”

　　这下换林楚臣没听懂了，他只能琢磨着回答：“当然，我今天……”

　　“不，我是问你，你觉得你不可能喜欢上我，是认真考虑后得出的结论吗？”

　　“嗯？嗯……”

　　林楚臣回答得颇为犹豫，因为说实话，他不能保证，也许可以，也许不行，他觉得艾伦如果能一直跟着他，他最后会把他放在心里也说不定，事实上，现在艾伦对他也不是毫无影响的。同理，成野不是第一选项，但他也不是无所谓的，现在就不是，更不用说将来。

　　可这种“不是无所谓的”，和他们想要的结果，恐怕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不能恬不知耻地用这个去换取别人的真心。

　　而且，他还有其他的事，虽然这事到现在为止还没爆发……

　　成野倒是没追究他这个模棱两可的说法，而是先暂时认可了：“那我就当你一辈子也不会爱上我吧，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你这么算不太科学。不过就算是这样，你怎么知道我会认为真心换不到真心就是不值得呢？”

　　林楚臣没想过这个答案，一时被问哑火了。

　　“追求不一定非要有结果的，但是我现在如果放弃了，那以后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后悔自己从来没努力过，没尝试过。”

　　包厢的房门在他这句话之后打开，两个服务员端着托盘，把他们的菜一口气上全了。

　　“谢谢，出去时麻烦帮我们把门带上。”成野颇为客气地说，在门重新关好后，他夹了一块鸡肉放进林楚臣碗里，“这家的汽锅鸡据说不错，尝尝吧……我觉得你活得太较真了，额，是某些方面太较真了，按理说你脾气不这样，你不是活得挺糙挺随意的吗？”

　　林楚臣看着他，又看看碗里的鸡肉块，夹起肌肉堵上了嘴。

　　成野则夹了一片鱼腥草放在嘴里嚼了嚼，又吐了出去：“这玩意果然不是给北方人吃的，我还以为北京那家馆子是瞎几把做的，敢情是真难吃……嗯，其实呢，我一直觉得有句话挺对的，人生不如意十之八（分隔符）九，也不多这一件。更何况，我其他方面都一直顺顺利利的，爱情方面背一点也算平衡。所以我不觉得你非得给我个结果，你该怎样就怎样，不要觉得对我有亏欠。你不欠我什么。”

　　“可是……”

　　成野没让他继续说，直接插话：“而且我不是让你把我当pao友了么，彼此解决生理需求，有什么欠不欠的。你要是一直没爱上我，才是应该的，正常的，才是合格pao友应该做的事。我这样的，”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才是非常不合格，不合规，不道德的。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