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萤之光·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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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之光·中】
薄暮醉归楼，豪华客房。
一进门，花无谢就扑腾着，从傅红雪怀里“呲溜”滑下去，然后迈着小腿跑到榻前，整理他摊开的包袱，神采有些飞扬。
傅红雪奇怪地问：“宝宝，你不是心情不好吗？怎么突然又心情好了？”
花无谢不答话，把他的包袱结结实实打了个结，然后用小手拍了拍，确定毫无问题，就爬上榻，伸开小腿，坐在包袱边，乖乖等着。
傅红雪提着他的点心和橙汁，拖着不太便利的右腿走过来，抱怨道：“宝宝，你真的有点喜怒无常。”
花无谢面含微笑，目视前方，在心里道：我听不到听不到……我马上要自由了，犯不着和这臭小孩计较。
“滴答”。
摆在角落的滴漏，滴落一滴如获新生的水滴。
花无谢眼中涌起如释重负的泪光，他掏出他的小手帕，擦了擦眼角不能自已的泪，几乎哽咽不能语——苍天呐，终于满十二个时辰了！
忍辱负重十二个时辰，他终于即将迎来新的人生，他发誓，他变大以后，一定要好好享受生活，再也不委屈自己和小神棍待在一起！他不要被小神棍抱来抱去，更不要被调戏！
傅红雪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惊愕地看着花无谢，“宝宝，你怎么哭了？”
花无谢吸吸鼻子，红着眼圈道：“不关你的事。”
傅红雪看到花无谢小脸上的泪，心里那点抱怨消失得一干二净，甚至有点心疼，不由安慰道：“宝宝，你想发脾气就发脾气吧，我受得住，你发脾气也很可爱。”
花无谢在心里怒道，你才可爱！小爷可是花家二少爷，花家第一混世魔王，才不可爱。
但他表面上没有露出愤怒，而是忽然站起身，伸出小手，把傅红雪的脑袋拉到眼前，然后在傅红雪猝不及防的时候，仰头在傅红雪的嘴巴上“啵唧”一口。
亲完傅红雪，花无谢忽略嘴唇上那柔软的触感，满怀期待地看着他自己的胳膊。
傅红雪懵懵地问：“宝宝，你干嘛？”
滴答。
又一滴水在滴漏里滴下去。
时间渐渐过去。
花无谢看着他依旧短短的胳膊，呆住：“我怎么没变大？”
“原来你想变大啊。”傅红雪明白过来，便笑道：“因为你没有法术，所以亲了也不会变大。”
……失算！白亲了一口！！花无谢紧紧攥着小拳头，忍住怒气道：“那你还不快亲我！时间到了。”
傅红雪神情一黯：“宝宝，你就这么想变回去吗？”
花无谢急躁道：“那当然，换成是你，你愿意变成个小娃娃吗？”
傅红雪设身处地想了一想，老实道：“那倒是，我也不想变小——因为我没你可爱。”
花无谢举起拳头，用生命辩解：“我不可爱！我一点都不可爱，我很可怕！”
傅红雪不仅不怕，反而眉眼含笑，转身朝一旁的茶桌走去。花无谢跳下榻，跟过去，追问道：“你答应买完点心，替我解开法术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傅红雪拿起桌上花无谢的小白兔杯，朝花无谢道：“我请你喝橙汁。”便又走回榻前，取出橙汁壶，开始往小白兔杯里注入橙汁。
花无谢像条小尾巴一样，又跟着跑回榻前，生气道：“我不喝橙汁，我要变大！”
傅红雪认真道：“可是在老婆婆的结界里，你说过想吃薄暮醉归楼的西湖醋鱼，还想喝菓子斋的鲜榨橙汁，现在你已经吃了这里的鱼，还没喝橙汁。”
花无谢一噎，他当时只是随口说的话，没想到傅红雪还记得。又见傅红雪已经在他杯子里倒好了橙汁，扑面而来一股甜甜的气息——好好喝的样子！就退了一步道：“那喝完橙汁，你立即帮我变回去！”
“嗯。”傅红雪朝花无谢伸出手，问：“宝宝，要不要我抱着喝橙汁？”
“不要！”花无谢干脆地拒绝，扭头走到茶几另一侧，爬上榻，才拿过他的小白兔杯，喝了一大口，嗯……清甜美味，是记忆中的味道，他终于神情舒展，不再那么蹙着小眉头了。
傅红雪这才给他自己倒了一大杯，但没有立即喝，而是郑重地打开点心盒，然后“咦”了声。
花无谢好奇地转头看一眼，就明白了傅红雪的困惑——
一盒点心应该是六块，傅红雪这盒里却放着七块。
原本傅红雪在去菓子斋前，就想好了他要买的六种口味，但因为橘子味的没了，因此陷入纠结，这时小萤给了他一块试吃的点心，解决了他的选择困难，所以点心应该是五块傅红雪自己选的，外加一块试吃点心。
但现在盒子里，多了一块草莓味的点心。
花无谢在店里便看出那个女店员对傅红雪有意思，看到这点心，顿时明白过来，那试吃点心恐怕是女店员私下自己做好，偷偷送给傅红雪的。
“多了一块。”傅红雪将盒子盖上，“我去还给店里。”
花无谢心道，这一来一回，他啥时候才能真正变回去？再说，员工私下用店里的食材做点心，偷偷送给心上人，这事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女店员恐怕也得被辞退。便开口道：“我是不是说送你一盒点心的？”
傅红雪点头。
花无谢问：“一盒点心，有几块？”
傅红雪：“六块。”
花无谢：“那没有多啊，这不是正好六块。”
傅红雪：“现在是七块。”
花无谢指着那块用竹叶包着的试吃点心，道：“试吃点心是免费赠送的，不用付钱。”
傅红雪丝毫不怀疑花无谢的话，得知不用退还点心，飞快地又把点心盒放回去，美滋滋道：“原来试吃点心是免费的。”
花无谢低头喝橙汁。
傅红雪道：“我以后还要去拿试吃点心！”
花无谢没说话，心道，以后江湖不再见，小神棍爱咋咋，反正和他无关，说不定小神棍会为了点心和女店员成亲，然后天天有免费点心吃，也未可知呢。
傅红雪已经把点心盒推到花无谢手边，大方道：“宝宝，你也吃一块。”
花无谢没推辞，反正，当时他只是吃了傅红雪三块点心，现在买了六块还他，仁至义尽，不过，他没有碰傅红雪自己挑的那五种口味，而是拿了那块草莓味的。
他们的房间在六层，此时窗子大敞着，便能听到楼下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声。
俗世喧闹，尽皆入耳。但两人安静地吃点心、喝橙汁，便成了一方惬意自得的甜蜜世界。
连夕阳的光，都是有所偏爱的，照进窗，温温柔柔地拢在两人身上。
傅红雪看着花无谢沾着糖霜的小脸蛋，眼中溢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然后倾身过来，在花无谢红润的小嘴巴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几乎是花无谢一愣的瞬间，他便恢复了正常的大小。
他看着他自己的手，又看看他的腿和脚。
然后惊愕地看向傅红雪——
傅红雪也怔怔看着花无谢，长大以后的花无谢，眉目完全长开，不再是宝宝的那种软萌可爱，而是极致的漂亮，眉目流光着、熠熠生辉着，像是天上最明亮的星星，简直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类。
花无谢激动到几欲落泪，把点心三两下塞到嘴里，连道别都不想说，就要提着行李直接跑路。
就听傅红雪喃喃自语一句：“原来草莓味的也这么好吃。”
然后便噘起嘴巴，在花无谢充满草莓香甜气息的嘴唇上又亲了一口，还舔了舔。
花无谢：“……？”
眼睁睁看着他自己的胳膊和腿再次变小。
花无谢：“……？？？”
房间内陷入片刻的沉寂。
连傅红雪自己都呆了一呆。
紧接着，一声怒吼直冲云霄：“啊啊啊啊啊！小神棍我讨厌你！你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
傅红雪惭愧地站在一旁，看着在屋子中央走来走去、气得几乎要炸裂的花无谢。
“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我要闹了，我真的要闹了！”
然后，花无谢爬上榻，伸手去拿他的超大包袱，他憋足力气，“我提……”
提不动。
花无谢又换了个姿势，使劲往外拽他的包袱，“我拉……”
拉不动。
直到憋红了小脸，包袱都稳如泰山，在原地动也不动。
花无谢气得对着包袱一顿拳打脚踢，便沮丧地趴在包袱上。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傅红雪试图缓和气氛：“宝宝，你饿不饿，我们去吃你最喜欢的西湖醋鱼吧？”
花无谢把脸埋在包袱里，一动不动，几乎和包袱融为一体。
傅红雪又道：“这次等你变大，我以后再也不亲你了。”
花无谢这才抬起头，控诉地看着傅红雪：“你发誓！”
傅红雪道：“我发誓，以后除非宝宝让我亲，我再也不亲宝宝了。”
花无谢急红了脸：“我才不会让你亲！你想得美！”
“嗯。”傅红雪走上前，想把花无谢抱起来，“宝宝，我们去吃饭。”
花无谢一把推开傅红雪的手，怒道：“以后不许随便抱我！不许再叫我宝宝！”
傅红雪缩回手，黯然垂着脸，小声问：“那你不想走路怎么办？”
花无谢道：“我有钱！我叫马车！”
傅红雪又问：“不叫宝宝，叫什么？”
花无谢想了好一会儿，才恨恨道：“叫我‘大魔王’！”
傅红雪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你这么可爱，不像‘大魔王’。”
“不许再说我可爱！”花无谢气得用两只小拳头擂鼓一样捶着包袱，大声道：“要是不叫我‘大魔王’，我今天就不吃晚饭了！”
傅红雪早听到花无谢肚子饥饿的“咕咕”声，心道，宝宝不吃饭怎么能行？就改口道：“大魔王，我们去吃饭。”
花无谢这才气势汹汹地跳下榻，和傅红雪一起走出房间。
他们的房间在六楼。
走到楼梯口，看到那密密麻麻的楼梯，花无谢又停住，他不想用这双小短腿爬这么多的台阶，可他才刚放出了不让傅红雪抱他的狠话，这就尴尬了。
傅红雪见花无谢盯着台阶发呆，似乎是不想走的意思，就诚恳道：“宝……大魔王，这楼梯马车上不来，得自己走。”
“……哼！”花无谢高傲地冷哼一声，一拂袖，转身往回走：“我不想下去吃，你帮我打包回来，我要西湖醋鱼、胭脂鹅脯，藕粉桂花糖糕，还要一碗米饭。”
傅红雪跟过去，小声问：“作为跑腿费，我可不可以要一份小汤圆？”
花无谢：“……可以。”
进了屋，“嘭”地把傅红雪关在门外。
这薄暮醉归楼，一到三层是餐厅，四到六层是客栈，傅红雪下到四楼时，便看到楼梯口坐着一个人。
小萤膝盖上放着一只小食盒，正神色不宁，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见竟然是傅红雪，就慌慌忙忙站起身：“你、你怎么下楼了？”
傅红雪也有些意外，但认出是菓子斋的女店员，下午还给了他免费的试吃点心，就友善道：“我下来替宝宝买晚饭。”
小萤见傅红雪怀里没有花无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又问：“宝宝自己在房间吗？”
傅红雪点头，好奇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小萤脸颊一红，低头道：“我来找你。”
“找我？”傅红雪想了想，问：“你是要问我试吃点心的名字吗？我还没有想好。”
“名字的事，不着急。”小萤举了举手里的小食盒，红着脸小声道：“我做了新的试吃点心，想让你尝尝。”
傅红雪一听有点心，便立即加速走到小萤身边，确认了一遍：“还是免费吗？”
小萤陡然笑出来，大着胆子，抬头看了傅红雪一眼，然后微笑道：“免费。”
傅红雪眼神一喜，便盯着小萤手里的食盒，跃跃欲试。小萤反而把食盒藏到身后，道：“这次的点心，我想亲眼看着你吃。”
傅红雪疑问：“现在吗？”
小萤道：“嗯。”
傅红雪道：“我要帮宝宝买晚饭，而且宝宝体质特殊，不能一个人待太久。”
“不会耽搁你太久。”小萤道：“这次是我精心制作的点心。”
不等傅红雪拒绝，小萤便指了指身边的位置，道：“就坐在这里。”然后她再次在台阶上坐下来。
傅红雪犹豫了一下，便挨着小萤坐好。
小萤在傅红雪的注视下，打开手里的食盒——
里面是一朵精美的莲花形状的点心。
傅红雪惊讶道：“啊，这是小白莲！和我很像。”
他说完便有些后悔，因为一般人听到他这样说，又会用那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但小萤却神色安静，丝毫没有用讶异的眼神看着傅红雪，反而有些忐忑地把点心盒交给傅红雪，“希望你喜欢。”
傅红雪眉目一弯，笑着点头：“喜欢。”
*
花无谢这两日一直和傅红雪在一起，除了身体变小外，吃得好、睡得香，几乎忘了他容易见鬼这件事。
此刻，房间内只剩下他独自一人，他便不自觉地有些发抖，只觉夜色幽深死寂，好像时不时会冒出什么妖魔鬼怪来。
他开始无比怀念花府里、他那间贴满符咒的房间。
他从包袱里取出他的桃木剑，抱在怀里，然后跳上床，整个人都藏在被子里，缩成小小一团。
桌上的蜡烛忽然晃了一晃，屋内的光线顿时昏暗下来。
周围气温骤然降低。
一个幽幽的声音道：“好香啊。”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萤之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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