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很听话》温随随

41、人本就一个人

　　林远方开车很快。

　　子原坐在汽车的后座，抱着玻尿酸鸭的玩偶睡觉。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让她的腿坐得都浮肿了起来，空调风还一直吹着她受过伤的膝盖。刚刚下飞机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关节都“嘎吱嘎吱”在响。

　　林远方叹了口气，带姑娘到了住所。
　　他把迷迷糊糊的张子原晃醒，递给她了一串钥匙。

　　“你文老板倒是对你大方，公司都惨成这样了还不忘记给你租套好的房子。”

　　“我就住在隔壁，有事找我。我们这段时间工作拍摄都会在这里，到时候可能免不了找你干活。”

　　林远方把子原的行李从车里提出来，看姑娘还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叹了口气对她说：“我本来不管圈里这些破事的，但还是要和你说，既来之则安之。”

　　没想到张子原只是拿了行李有些委屈的对他说：“文先生已经不是我老板了。”

　　*****
　　张子原离开的第七天，肖年才知道了这个消息，还是陈沐参加活动的时候偷偷告诉他的。

　　原本他们二人间行程就都忙碌，不可能每天都你侬我侬，更何况最近外面还腥风血雨的。

　　公司知道了两人绯闻的第一刻，就把肖年召集过去开紧急会议。
　　他们倒是不在意事情的真相是什么，第一时间就发公告否认了恋情。

　　“你倒是胆子大。”经纪人似笑非笑的对肖年说，“舞房也买来带姑娘去约会，房子也租到她们家楼下。原来公司一直没管你太严就是相信你，没想到一查发现你和张子原她们一整个公司都走得这么密切啊。”

　　“你是不是打算到时候直接解约投奔她们公司去啊？他们现在怕是自身都难保了。”

　　肖年本就是不爱说话的主，他神色凌然的和经纪人对峙了几秒，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道：“我没有。”

　　“现在也不管你是有还是没有了，反正新住处公司已经帮你安排好了，新电话卡也等着安到你手机里去。以前就是太依着你，现在我们会派个助理随时跟着你，那些七七八八的关系你最好该说清楚说清楚。”
　　经纪人继续严肃的瞟他。

　　而肖年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他好像被变相软禁了。

　　他刚想朝经纪人申述这样的不公，却被他后面的那句话给挡回了嘴。
　　经纪人翻阅着行程单对他道：“要是你这头事态还是那么严重的话，公司会考虑把你和师妹的绯闻直接公布出去。反正都是热度，给自家人会更好。”

　　肖年突然手指有一丝颤动，他端正又清冽的五官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冷漠的放空着。

　　谁是自家人了？
　　他在心里头有些郁结的问经纪人。

　　但郁结归郁结，日子还得顺着过。
　　肖年一切通讯工具全被公司洗新，虽然他们知道防不了根，但好歹能断一点是一点。

　　而他唯一能背的下来的电话号码，从他鼓起勇气拨通之后，电话里头那个女人的声音，一直从“对不起关机”变成了“对不起停机”。

　　要不是工作的时候碰巧看见也有节目的陈沐，肖年觉着自己可能打电话还能打个三四年。

　　2019年的中秋晚会，天上的月亮是圆滚滚的奶黄色。陈沐扶着自己的大提琴从舞台上下来时，看见身着白色西装的肖年低着头躲在出口的位置。

　　他的舞台妆极其精致，但神色却像是抹了把灰般的暗沉。

　　“好久不见。”陈沐的眼睛里又不易察觉的红血丝，他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睡过好觉了。

　　“我公司把我手机什么的都换了，我好像把圆圆弄丢了……”肖年沙哑着嗓子，终于抬头看了陈沐。他的眼神闪闪烁烁的，让陈沐看着心里头颤了一颤。

　　陈沐走近他几步，缓缓伸出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圆圆前阵子去了澳洲，现在估计已经开学了。文先生说，这姑娘是他拉拽来娱乐圈里的，灾祸的枪口也是朝着他的。我们几个男生要是愿意，接下来的日子就陪着他先上个战场。
　　但圆圆不一样，圆圆本身年纪就不算小，让她这么耗在圈子里浪费时间不如把以前没读过的书补回来。
　　若是我们赢了，就铺好康庄大道接她回来。若是输了，也好歹能护她周全。”

　　肖年不傻，知道文先生的公司大概出了些很严重的问题。

　　他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对陈沐说：“我把我的新联系方式留给你，如果有需要的话，要找我。”

　　陈沐突然觉得这一瞬间，大家都变得悲壮了起来。
　　原来连接在一起的三个人，突然间变成了三块没有线接着的碎片。
　　每个人都还有路要走，三条不同的路上有不同的危险，也通向不同的终点。

　　他突然想到子原以前和文先生说自己很讨厌一个人。
　　文先生却劝她说别把自己的所有都全部寄托在他人身上。

　　“人本就一个人出生，再一个人死去，我们都总会有那么些时日，要自己战胜孤独。”

　　*****
　　2019年年底，张子原看起来已经适应了澳洲的学习生活。

　　她住的住宅区在海边，偶尔去沙滩跑步的时候，还能看到邻居们遛狗和她打招呼。

　　她有过一个人出国的经历，所以学起语言来虽然吃力，但还算有点经验。更何况林远方经常会带她去片场客串些小角色，顺便教她些沟通的技巧。

　　“我刚刚去学校的时候还会害怕，万一同学们嘲笑我的年龄怎么办。后来才发现，好多同学都和我年纪差不多大。他们说高中毕业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需要缓一缓，就先出去环游了个世界，或者是家里钱不够，就先辍学打了工。”
　　子原有点新奇的和林远方吃着牛排聊着天。

　　“而且现在我语言好像稍微通一点了，英语熟练了回去说不定能帮公司兼职个翻译不是？”
　　子原乐观的想着，就看见林远方帮她把面包涂上黄油递给她。

　　“你现在还是菜鸡的水平。”林远方笑她，眼睛一瞥却瞥到她手机屏幕上已经爆开的话题——“肖年与同公司师妹刘萌萌公布恋情”。

　　张子原还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很认真的吃了一口香喷喷的小面包。

　　“你不觉得难受吗？”林远方问。

　　张子原摇摇头，笑得很可爱：“我不难受，他师妹又漂亮又能干，就是希望她别被网络暴力攻击得太过就好了。”

　　林远方瞅着面前的小丫头片子讲着漂亮话，很给她面子的假装没看见她发抖的身子和攥紧的手，也很给她面子的换了下个话题。

　　生活总要翻篇，世事就靠缘分撑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