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谎言（10）【新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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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李唯和飞行员就被赶来的E.R.A队员围了起来。
纪燃牵着凌湮的手，无声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他低着头，走得很快，以至于凌湮都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古怪。
直到两人回到病房里，关上门，她才第一次开口：“你拿走的是什么？”
话出口，带着隐约的鼻音。
成烬看向她，眼底带着些意外。
凌湮撇过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泪光。即便在星际生活了那么久，也算久经沙场，她也仍没能学会笑对死亡。
在她看来，哪怕生死都是必然，也还是向往长长久久、团团圆圆。
李唯的死，于她来说委实难以接受。
房间里堆满了李唯“偷”来的瓶瓶罐罐，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调配的苦炸天的中药味，但那个人却已经……不在了。
凌湮坐在桌边，长久地沉默着。
这是成烬第一次看到这个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儿露出如此落寞的神情。
在这个战争年代，每个人好像都已经参透了生死，今天还一起喝酒的伙伴，明天也许就命丧炮火之下——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没想到，医官的死竟会叫她这么难过。
许久，成烬长长地叹了口气，“阿湮，你听说过灵魂吗？”
凌湮茫然地抬起眼，不知道他何出此言。
“老祖宗说人死之后有灵魂，会过忘川，然后进轮回。”成烬慢慢地说，“对AI来说，独一无二的个体数据库就是灵魂，只要数据都在，就相当于没有死。”
说着，他摊开手掌。
掌心里的，正是他从李唯身上取下的那片泛着红光的芯片。
凌湮盯着芯片许久，不敢置信地看向成烬，“你是说，李唯他……他是AI？跟丽塔一样，不是真正的人类？”
怎么可能？
相比于丽塔的一板一眼，这个憨头憨脑的医官明明有血有肉，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啊！
见她不信，成烬也不着急，伸手调出电子病历，然后当着凌湮的面，切进了黑屏。
若不是早知道纪燃是黑客中的黑客，这会凌湮是应该惊讶的。
但现在，因为过分震惊和难过，她连“装作惊讶”也不想装了，紧张地看着屏幕和手指翻飞的成烬。
在短暂的跳转之后，黑屏跳成了淡蓝色的一片，白色的字符串飞快的闪烁着，没有穷尽似的。
“这是‘李唯’的记忆。”成烬说。
凌湮的大脑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可情感上仍旧无法接受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变成了冷冰冰的字符串……直到脑海里突然响起李唯的声音，“抱歉，凌。”
片刻前，李唯牺牲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凌湮没有心理准备，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
“呃，抱歉、抱歉！在下唐突了。”
尽管只有声音，凌湮还是轻而易举地脑补出年轻军医笨拙道歉的样子。
凌湮看向成烬，他显然很早就已经猜到李唯的身份，所以此刻靠在一旁，神色非常平静。
“一直没有说真话，在下惭愧。”李唯一再地道着歉，“但在下也是情非得已，请你们不要因此觉得在下不够诚恳……”
听着这熟悉的、唠叨的语气，凌湮终于开始相信，这真的是李唯。
“什么不得已？”
“如果被发现在下不是‘李唯’，会被销毁的。”
凌湮被绕糊涂了，“你不是李唯，那你是谁？”
“李唯是在下借用的这具身体本来的名字，嗯……他本人是军医官，在战争中受到脑损伤，临终之际答应把身体交给在下，继续履行生而为医的使命。所以，准确地说，在下并不是李唯。”
“那你是——”
“在下是……”仿佛难以启齿似的，他吞吞吐吐地说，“是兽人所创造的人工智能，不算人类，也不是兽人。”
难怪他说如果被E.R.A的人发现身份，就会被销毁。
“可是在下不明白，烬，你是怎么察觉在下身份的？”
成烬轻描淡写地说：“如今哪还有人自称‘在下’，中医中药早已失传百年，你又从哪能自学成才？最重要的是，你是通过偷偷潜入E.R.A的内网查询药品储存的，我说的没错吧？”
“呃。”
所以，在网络里“病毒”被“黑客”逮了个正着。
“好吧，你说对了……在下被造出来已经是503年前的事了。那个年代，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谁知道如今就落伍了呢。”听声音，他还挺懊恼。
503年？凌湮早就知道兽人的科技发达，但没想到竟比人类领先这么多，“你的创造者，他一定是个天才。”
“没错，他是天才兽人，银河之光。”
成烬微愕，“他叫什么？”
“德·博西。怎么了？”
成烬短促地笑了声，摇摇头，“没什么，你认识冈瑟吗？冈瑟·博西。”
短暂的空白，大约是在搜索，很快，“李唯”说：“为了不被人类察觉，在下数据库已经很久没有联网更新了，查询不到这个名字。在下应该认识他吗？”
“冈瑟是德·博西的儿子。”
“这样啊，难怪在下不知道了，当年德·博西先生还没有结婚。”
成烬点点头，不说话了。
“李唯”不认识冈瑟，但凌湮是知道的。
虽然未曾谋面。当年她穿越到星际的时候，这个名为冈瑟天才少年已经去世了，听说他和纪燃曾是联邦军校里最拔尖的学员，也是一起长大的死党。
当初对于冈瑟的死，纪燃一直耿耿于怀，却又无可奈何。
凌湮看向情绪低落的成烬，忽然福至心灵——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在找冈瑟吧？
【滴——滴——滴——】
警报再次响起，凌湮一惊，向外张望。
“李唯”说：“我们抓到敌方战俘了，指挥官大人正在赶过去。”
凌湮问：“你怎么会知道？”
“……在下目前的状态，你可以理解为信号流之中无所不在。”
凌湮：“类似于木马程序？”
“不，在下不是……”李唯无力辩驳。
现在房间里看起来只有她和成烬两个人，可凌湮知道“李唯”也在。
但事实上，他又不在。就连声音也并没有通过任何器械传导，而是直接与脑电交流。
这种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状态，十分微妙。
许久，“李唯”都没有发出声音。
“小唯，你还在吗？”凌湮问。
“……在下觉得，这个名字该还给本人，让他随风而去了。”
凌湮想了想，觉得也是。
那个叫李唯的男人，至此也算为人类鞠躬尽瘁，不该总被惊扰长眠了。
“那应该怎么称呼你？”
“不重要了，反正如今在下就是一组数据，也用不上名字。”语气里的沮丧突破天际。
凌湮问：“不可以重新找个身体吗？像丽塔那样，换上人造的身体。”
“人类AI配套的人造体都有编号，在下这种兽人制造品，如果偷着使用，会发现会、强制删除源代码的。”类似于被打得魂飞魄散，再不能轮回。
凌湮不免为他发愁，难不成以后就都是一串字符了吗？
“我可以帮你。”沉默许久的成烬忽然说，“帮你重新拥有身体，去做你想做的事。”
凌湮愣了下，“你要怎么做？”
“放心，不杀人放火，更不‘夺舍’，”成烬人畜无害地一笑，“不过别抱太大希望。我不是亚当，造不出人来。”
“其实，理论上来说，”李唯一本正经地解释，“以你目前的性|成熟程度来说，只要找到合适的雌性……在下是说，呃，女性，还是可以孕育下一代的。”
凌湮：“……”
成烬笑得十分勉强，“那你打算叫我爸爸吗？”
“不！”
“那你就少讲两句。给句痛快话，要还是不要？”
“要！”
听着两人的对话，凌湮悄悄在心里替“李唯”捏了把冷汗。
她太了解纪燃了，这男人从不做没有目的的事，如今主动帮忙，绝对另有所图，并且稳赚不赔。
憨憨傻傻的老古董AI就这么乖乖地，跳进了他的圈套，还浑然不觉。
……委实可怜。
半小时后。
凌湮看着铺满病床的金属零件，和在灯下带着护目镜忙碌的成烬，猛地冒出一个念头。“你，从前在兽人那边的名字是什么？”
“在下吗？在下被造出来的时候项目编号是Q，个体代码是1373。咦……凌，你怎么了？为什么情绪波动突然这么厉害？”
正在忙碌的成烬闻言，回头看向凌湮，手中还拿着刚做了一半的金属零件。
凌湮这才发现，他正在做的是一只熟悉无比的金属小手。
“……你怎么哭了？”成烬摘下护目镜，问。
凌湮摸脸，才发现泪水已不自觉地挂满面颊，“没什么，我只是……替小Q高兴。”
“小Q？这个代号不错，就它吧，凌。”纯真的医官欢快道。
凌湮抿着嘴，点了点头。
在她的过去，他们的未来的一天，她会遇见个破旧的小机器人。
她为它修好手脚。
它和纪燃一起陪着她、保护着她，度过幸福美好的时光。
她和纪燃的婚礼那天，是它托着婚戒，晃着小脑袋送给她。
它总爱自称在下。
它说自己的代号，是Q-1373。
而凌湮总爱叫它，小Q。
原来……是它。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谎言（10）【新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