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清冷莫言殇》徐离桓瑾

68、凤凰礼成

　　慕羽被他们带的也悲伤起来，却扭头道：“都做什么呢？又不是不见面了，无求，你和你爹爹一样，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慕殇像当年的小孩子一样依偎在燕乐身边：“娘亲，我就陪着你，你好好看看我，就当是在看爹爹。”
　　燕乐笑着锤他：“去里面吧，牌位都在里面呢，和你爹爹好好说说话。”
　　娘亲准备的很周到，里面甚至还有秦念阳爹爹的牌位，慕殇跪在地上，和几位长辈磕头问安，然后说了很多话。
　　燕乐和慕羽等在帷幔外面，却把里面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小无求说想爹爹和秦念阳爹爹了。
　　小无求说想百花山庄的花了。
　　小无求说想爹爹的剑法了。
　　小无求说，他今天要为了太子的责任去娶妻了。
　　燕乐扶着门栏，好像要把手嵌进去。
　　慕羽的手搭着她的肩：“别后悔，都会好起来的。”
　　慕殇转身出了里屋：“娘亲，以后无求会守护神族和娘亲的，娘亲要对无求有信心。”
　　燕乐道：“你是我最宝贝的儿子，亦是我最相信的神族栋梁！”
　　燕乐亲手给慕殇整了整衣袍：“成亲是大事，就算只是个形式也该体体面面的，等会儿就别严肃着了，让人家新娘子白白的惴惴不安。”
　　慕殇被娘亲这句话逗乐了，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娘亲，我记得以前你和我说过，你第一次披上嫁衣，并不是为了爹爹。”
　　燕乐愣了下，随即释然一笑：“你娘亲的曾经太跌宕起伏，嫁了多少次自己都算不清楚了，嫁的人也太多了，有人间的帝王和王爷，还有魔君，最后嫁给了你爹爹，现在成了天神，这一路啊，掺杂太多血和泪了，娘亲已经不想去回顾，有的时候午夜梦回，总想着故人是不是会入梦，可是都没有，但过去的一切娘亲都不后悔，并且还会勇敢的往前看，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无求，你也要记住，山穷水尽，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思啊。”
　　慕殇跪下来郑重向燕乐跪拜行大礼：“娘亲放心，无求谨记今日娘亲的嘱托。”
　　燕乐随慕羽先去大殿招呼过来的宾客，到了吉时的时候礼乐台八个号角同时吹响，锦靥的父皇母后与锦靥同乘一座九乘马车前来，该节省的都节省了，可必要的仪式还是要的，比如这马车就大有讲究，是九匹天马共同驱策的，上头的车顶造成八角华盖的样子，挂着凤羽和流苏，车帘做成水晶挂着，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红衣蒙面的新娘子。
　　车在大殿下停下，有卫兵过来列队铺红毯迎接。
　　锦靥在母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站定。
　　凤池园大步走上台阶，从侍卫手里接过放着三支羽箭的托盘。然后端到慕殇面前。
　　慕殇站在台阶上，需要把这三支箭射在锦靥头顶，不能偏颇一分一毫，取定心安心永结同心之意。
　　锦靥隔着面纱隐隐约约看见三支箭一起飞过来，边上的众仙家在惊呼，按照礼制应该一箭一箭射，毕竟也是为了新娘子的安全考虑，可慕殇却是三箭齐发，也许是视觉受阻，锦靥的听觉格外灵敏，听着嗖嗖嗖的声音，三箭牢牢的钉在背后的马车的梁上，然后四周一片鼓掌叫好声。
　　司仪官宣布礼成，然后慕殇走下台阶，要搀扶着锦靥上台阶。
　　锦靥的手被母后交给慕殇，触碰到慕殇宽厚的手掌，锦靥就脸红充血，这时候无比庆幸自己带着面纱，不至于让人看见了尴尬。
　　天神殿的台阶足有三百级，因为要显示婚礼的虔诚，不能用法术向上，于是锦靥的耳边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两人走路的脚步声，鼻尖满是自己身上的脂粉味和慕殇身上的花香，她垂眸，竟然已经幻想到了日后的美满生活。
　　锦靥不知道的是，这三百级只有慕殇牵着她走的路，是日后无尽岁月里，他们唯一相伴过的证据。很多事情在美好开始的时候，往往没有谁会去想日后会不会走向绝望，也正是因为这种疏忽，才让一切变得无可挽回，这才叫命运。而他们神仙的命运，还不归命簿管。
　　锦靥自幼就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会为了目标付出一切去达成，那时候的她也没想到，自己会为了一段本就不属于自己的感情机关算尽，然后扔掉尊严扔掉善念，成了彻头彻尾的魔鬼。
　　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等宾客们聚集大殿，礼乐声再度响起，司仪用沉浑的声音开始念诵赞词：“天地禅受，四海宣光，龙凤玉成，尽百年养晦之德，生六界正泰之光，固神族江山永世安康。请太子殿下和新太子妃入前殿叩拜祖先，礼成。”
　　慕殇跟随指引牵着锦靥的手入内去叩拜先人牌位，然后出来再对燕乐跪拜，就算是礼成，因为只是订婚，所以仪式相对简单一些，仪式过后是相对简单的家宴。如今的锦靥和慕殇还只是名义上的夫妇，自然不能同处一室，燕乐也只是嚷嚷把他们各自的屋子铺上红地毯再贴上喜字就算是简单的装修过。
　　燕乐很热闹，凤凰族那些闹腾的凤凰拼了命的在酒桌上吵闹，他们比酒猜拳，还东倒西歪的跳凤凰舞，慕羽和燕乐都不是很快活，其他神仙也是直摇头，慕殇没心思和凤凰族那些计较，于是偷偷摸摸的回了自己的书房内屋。
　　取出传音螺想和轻墨聊聊天，意外的先听到了轻墨的声音。
　　“慕殇哥哥，我和小哥哥已经到人间了，今天是你的大婚，我们，都祝你订婚快乐。”
　　慕殇顿了顿，把红色喜服脱去就剩下里衣，然后躺上床合眸，拿着传音螺道：“刚刚结束订婚宴，我现在字房里歇息。”
　　“慕殇哥哥肯定很累吧，听你的声音，你喝酒了吧。”
　　“应付凤凰族那些酒鬼，喝了些，不是很多，不知道怎么却有点头疼了。”
　　“那慕殇哥哥早点休息吧，我们今天先找地方住下来，明天才开始计划出游呢。”轻墨一手捏着传音螺，瞧见另一只手上的戒指，对慕殇说：“慕殇哥哥，今天到人间的时候，噬云把他的枯叶桃花戒指送给我了，这个戒指好生奇怪，他偷偷戴在我手上的，居然取不下来了，你说怎么办啊，我要不要收下啊。”
　　“他让这个戒指取不下来，不就是要送给你吗？枯叶桃花戒指？不会是他一直戴在手上那个吧。”
　　轻墨道：“就是那个。”
　　“那应该是他的灵力戒指，上面附着了他的灵力，你最好还是还给他，一个神族公主，戴着个饱含魔气的戒指算什么？”慕殇想到轻墨自幼身上携带魔气，于是道：“这东西说不定对你不好，你把噬云叫来，我来让他给你拿下来。”
　　噬云正巧走进轻墨的房间想叫她去吃饭，房门没锁，他推门就进来，把轻墨和慕殇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噬云深吸一口气：“轻墨，我和你说过了，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作为朋友，你难道收个礼物都要问过慕殇吗，这不是我的灵力戒指，我的灵力都在我的枯叶桃花扇子里面，谁会把灵力放在一个戒指里面啊，这个戒指是被我使了法术所以你拿不下来，但我也只是不想让你拒绝我的礼物，你之前夸这个戒指好看，我就以为你喜欢，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轻墨想了想，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不想让噬云再伤心，于是对慕殇说：“慕殇哥哥，他说这个戒指不是灵力戒指。”
　　慕殇顿了顿：“罢了，你长大了，随你吧。”
　　既然噬云过来了，轻墨就不再和慕殇言语，收起传音螺跟他去楼下吃饭。
　　噬云看了眼轻墨手上的戒指苦笑。
　　他说的没错，那戒指确实不是灵力戒指，却是比灵力戒指更为厉害的存在，这戒指里面存了噬云的魔力球，如果轻墨有难，噬云可以隔空用自己的法力帮助她，如果噬云有难危及生命，魔力球会吸纳噬云的半魂半魄，这半魂半魄承载他一半的魔力，会继续保护戴着戒指的人，而这个戒指，被噬云施了法会永远戴在轻墨手上，除非轻墨魂飞魄散......
　　做这一切的时候，噬云满心满眼都是初见时树下秋千上的素衣少女，竟然觉得做任何没有回报的事情都是甘之如饴的。他想起了自己的叔父楚叶遥，听说叔父在天神的手心种下了一朵永生花，这花会在叔父身死的时候盛开，用他最后的灵力守护那个让他至死不渝的爱着的人。
　　鬼姨有一句话说对了，魔族啊，爱上一个人不容易，爱上一个人不需要特别强硬的理由，但只要爱上了，就是一生一世一个人，绝不会随意改变心意，并且即使付出生命代价也不会回头。
　　噬云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和楚叶遥不一样的是，他还那么年轻，他明明有转圜的退路，却终于还是选择了飞蛾扑火，永生花，枯叶桃花戒指，其实都是一样的，也许它们都代表了无望却执着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