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工匠离婚计划[快穿]》深渊爱无言

145、混沌异世养崽行动（十）

　　卫鸣川这个答案给得太过轻描淡写，立刻收获了难以置信但不得不信的眼神两双。
　　在她们根本没发现有敌人的时候，卫鸣川不但单枪匹马把敌人做了，埋了，看他满头还带着水汽的头发，这人连澡都洗过？！

　　关墨把被咬过一口的烤肉塞给卫鸣川，转身继续搅动锅里的汤，一一摆开木碗，给大家分汤，半分惊讶都没有。他早猜到这些。

　　卫鸣川见俩孩子非常一致的呆住不动，接过碗笑出两排整齐的牙：“吃饭，放凉了容易闹肚子。等吃好喝好，有些事情咱们还要好好聊一聊。”

　　待吃饱喝足，精力不济的源荒再次被送去先休息，其余的随行人员当中不负责守夜的几个人，也顺应生物钟去帐篷躺平。

　　红禾本人实际高三毕业没多久，平时基本遵守异世的晚睡早起修仙作息，偶尔午睡片刻补足精神，拿到源荒弄的手摇式小手电之后，也把那不怎么好的习惯保持了下来。
　　这时刚天黑没多久，她当然是睡不着的，抱着膝盖挨近火堆，叹道：“看来婶婶还是把我们的消息捅出去了……以后会不会还有另外的人来追我们？”这点很好推断，于是更让红禾郁闷。

　　关墨从工作中抽神抬头，见小姑娘耷拉着眉眼，很是沮丧失落，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很正常。”安慰完，他继续手中的活计。
　　他脚旁堆了点布片和皮子，一双小鞋子隐约成型。
　　红禾脚上已经穿上了他白天做的鞋，他手头正在赶工的这一双是帮源荒做的。

　　卫鸣川也没闲着，正在养护合金剑，接道：“这一趟的五个追兵已经解决掉，考虑到这个年代通讯的滞后性，等那些家伙反应过来再派人追，我们肯定早就到基地了。”

　　提到“基地”红禾猛然抬头：“跟我详细说说‘基地’的事情可以吗？”
　　卫鸣川问：“白天姜谣没跟你说？”
　　红禾老实道：“提过一点，但我还想知道更多。”

　　白天赶路的时候，关墨把能说的跟红禾都说了个遍，由于他的坦诚，红禾对他们的信任度也大幅提高。

　　红禾的确没成年，可也不是单纯无知的懵懂孩童，她生而早慧，家境极为富裕，可惜亲生父母去得早，是被父母家中的四位老人联手带大的，人生经历比较复杂，自问看人有几分准头。
　　她即使有特殊的利用价值，也不在一时半会儿，否则关墨和卫鸣川千里迢迢找过来，岂不是吃饱了撑的。
　　源荒同样未展露过特殊能力，红禾旁敲侧击问过，关墨连对方有特殊能力的事情都不知道。

　　除了关墨找上门这一点比较可疑，又不能透露原因，红禾有些介意，其余的问题红禾完全可以忽略。
　　就像关墨说的，他们都是来自异世的孤魂，保持戒心抱团合作，总比孤军奋战来得安全。

　　达成初步合作意向之后，关墨为红禾介绍了他们的“基地”。
　　那是意识尚未完全清醒的卫鸣川在游荡中找到的一处位于深山中的废村，村中住户因为各种问题早已搬离，只留下了最基础的房屋荒田等设施。
　　关墨他们救下不少战败的奴隶，后来又买了一些，其中除了壮年男性，更多的则是老弱妇孺。关墨和卫鸣川这趟远行不可能带那么多拖后腿的，便将这些人暂时带入基地安置起来。

　　卫鸣川看红禾是真好奇，也对这位气运核心究竟会做出什么计划感到期待，便详细说清了基地的情况：“名字起得比较先进而已，其实所谓‘基地’就是一处废村，除了我们这里的十几个人之外，一共有193人，其中能够承担重体力劳动的成年男性和女性共计90人。其余的人都是老弱病残，最多只能承担做饭和简单打扫之类的轻体力劳动。这些人当中更有18名婴幼儿、伤员和老人需要得到仔细的护理。我们买下的粮食、牲畜都在那里。”

　　红禾微微点头表示明白，又问：“他们不会逃跑吗？”
　　卫鸣川说：“很幸运，这里交战不杀祭司，我们救下的那个部落的祭司还活着。我们带上两个人回到他们部落附近找了一圈，帮他们把部落原先的那位老祭司接回来了。姜谣和那位祭司谈过，她老人家很愿意带领部落的幸存者们留在基地休养。”

　　红禾的原身虽出身地下城，年龄也小，可某些基本的常识还是清楚的。一个部落即使首领牺牲，只要祭司在，就等于还有主心骨。
　　他们原先的地盘已经让人占了，胆敢回去，少了卫鸣川这个守护神级别的战士，下场就是再让人打败一次，与其回头送死，倒不如老老实实接受卫鸣川和关墨的安排，留在基地生活下去。

　　卫鸣川解释完，话锋一转：“这些事你已经弄清楚。那么之后应该做些什么，你有打算吗？”

　　红禾微愣，不知道卫鸣川怎么就把这问题抛给了自己，试探着问：“我的打算？”坦白说，红禾真没想过这件事，还以为只要跟着卫鸣川和关墨就算完事了。

　　卫鸣川敛去笑意，直直与红禾对视。

　　红禾心中一紧，仿佛被严厉的教导主任盯上，哪里还敢敷衍，立即正襟危坐，同时心中也有点纳闷。
　　怎么看这两位都气质不凡，想必在原世界也不可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她一个外表八岁实际十六岁的女孩儿，纵使心里有一万种想法，也不好越过身为成年人并且疑似是大人物的卫鸣川和关墨吧？

　　“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应该还没来得及和你谈。”卫鸣川郑重道，“我和他……” 他话音戛然而止。

　　关墨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向这边看来，却只来得及与卫鸣川最后对了一下眼神。

　　卫鸣川眼睛微微一阖，再睁开时，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眼神森寒，唇紧紧抿起，警惕地握住手中剑。

　　红禾瞪大眼睛，有些莫名地看了眼关墨。
　　这是什么情况？！

　　她敢跟刚才的战士首领对视，却不敢跟这位对视。刚才那位是个理智的成年人，眼前这位，仿佛是头没经过教化的野兽！

　　果不其然，腾州眉心拧成一团，对红禾说了一串话。
　　然而他用的是某种方言，红禾只能勉强听懂其中几个词语，整句话的意思没法理解清楚，茫然回望他。
　　红禾哪里知道，腾州比她更莫名其妙——明明之前他们还聊了不少事情，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功夫，红禾连他说的话都听不太懂了！

　　倒是关墨听完，叹息着转向红禾翻译：“他拷问了追兵，把那些追兵派来的人是芠蛇神的一个祭司。芠蛇神这个神明荒淫好战，喜好收七岁到十岁的稚龄儿童作为祭品。你婶婶想把你和源荒都卖给芠蛇神的祭司。”

　　这个消息比眼前人突然像换了个芯子更令人震撼，也让人感到无比恶心欲呕。尽管红禾早有心理准备，却仍是没忍住，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
　　孰料关墨话还没说完：“追兵还说，芠蛇神的祭司大人之前刚收到过一位七岁的女孩，暂时不太急着要你和源荒。”

　　如果说前一个消息让人反胃，后一个消息就令人脊背发凉。
　　红禾呼吸一滞，胸中无数情绪翻滚交杂，最终被强行压下。
　　他们自保尚可，管不了太多，甚至不能回头去杀了芠蛇神的祭司替天行道。
　　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天道。只有神明，杀祭司是会触怒神明的，到头来报不了仇，自己也要搭进去。

　　与关墨对视片刻，红禾咬咬牙道：“我知道了。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谈谈。”

　　关墨转向腾州吩咐两句，腾州不情不愿，气咻咻起身，用力踹了一脚被当凳子的石块，把沉重的石块踹出去老长一段，阴着脸走了。
　　不止红禾想谈点事情，关墨自己也有话要跟红禾明说，其中某些东西不方便让腾州知道，只能支开对方。

　　红禾目送腾州进入马车，转回关墨这边，表情复杂先开口：“他……他是不是不太对劲？”何止是不太对劲，根本就是换了个人吧？

　　关墨从红禾欲言又止的话语里明白对方已经想清楚不少，坦白道：“他的确出过点事，不定时就会变成这样。这样的他，纯粹是一位原始部落的战士，他会是我们最好的保护者，但是可能没法再给与你别的帮助。”抬起手又拍了拍红禾的脑袋，关墨说，“我还会继续陪着你，不过红禾，很多事情你必须要开始自己拿定主意了。”余下的话他没说完，他知道红禾能懂。
　　他们现在可以帮助红禾，但早晚有一天要离开，红禾的路必须要自己往下走。

　　红禾微微怔了下，又飞快镇定下来，苦笑道：“我知道了。请给我点时间想想，谢谢您。”

　　见又瘦又小的女孩垂眸安静思考，没有哭，没有逃避，而是很快接受了现实，关墨感到几分欣慰。
　　早在来时路上，趁卫鸣川还清醒着的时候，两人就对几个重要问题达成了共识。其中除了向红禾坦白他们也来自异世，方便取得对方信任这件事，还有一个原则问题也被敲定。
　　——这个世界终究需要它的大气运者去主导未来的发展，关墨和卫鸣川的任务是保护她，可以为她提供帮助，可以给予她一定的建议和引导，但最好不要替她做任何大的决定，以免干扰世界气运。

　　良久，红禾抬起头望向关墨，关墨则早已放下手中工作，预备陪红禾好好梳理全部线索：“说吧。”

　　红禾边思考边陈述：“我来自地下城，那里始建于大约五十多年前。之所以把城市建到那里，恐怕是最初的建造者们贪图那里的一片宝藏——‘神力石’。所谓神力石，其实就是一种能源。在地下城附近，神力石的储量极其丰富。换到别的世界，神力石就是煤炭、石油、天然气这些东西。当然，和它们比起来，神力石在同体积的情况下蕴含的能量要多得多。”

　　关墨安静聆听，红禾继续说：“话说回来，地下城号称是这个世界科技最发达的城市，但由于缺少足够研发人员，从城市建立起来到我这一代，神力石相关产品也才投入民间不过十几年，而且新产品的研发极其缓慢。我们日常照明都用神力石灯，交通工具也使用神力石来供能。其余的东西非常少，至少在我能接触到的范围之内没有。地下城三个月前突然被一伙人围攻屠城，只有我逃了出来……对了，我记得那些人衣服和武器上的印记！”
　　说着红禾跑去把那个让腾州踹出去的石块搬回来，从火堆里抽了根燃烧的小木条，吹灭上头的火，用烧黑的那端在石块比较平整的部分画下一条歪歪扭扭的图样。她抬头眼巴巴盯住关墨，心中已有推测，需要关墨确认。

　　关墨一眼扫过，肯定道：“是芠蛇神的印记。”
　　红禾顿了顿，狠狠磨了下牙根：“又是芠蛇神。”

　　原先的小红禾出身地下城，那里的人自诩科技发达生活富足，可惜因为上位者沉迷研究，疏于搞教育，人员培养没跟上，实际发展水平很不怎么样，反而让地下城的人过于膨胀，不屑于了解太多外面的事情，认为外头的都是野人和土包子，只有地下城是最好的。
　　这就跟发达城市的人并无兴趣了解农村耕田的犁长什么样一个道理。
　　理所当然的，原先的小红禾认不出芠蛇神信徒的印记，后来红禾一路沿着森林边缘逃命到椒广村，那边又不是芠蛇神的地盘，她没机会见到这个印记。

　　关墨提醒道：“仇先记着，以后再处理。眼下有另一个问题需要弄清楚：为什么芠蛇神要屠杀地下城的人？比芠蛇神好战的神明还有好几位，比如炽熊神。”腾州原先的部落就是信奉炽熊神的。

　　红禾收起多余情绪，继续绞尽脑汁：“屠城最常见的理由无外乎这种——其一，芠蛇神跟地下城的人有仇，从地下城人对于其他人的傲慢态度来看，有这个可能性。其二，使用神力石伤害到了芠蛇神的威严，他认为不应该出现太先进的能源和相关设施，企图倒行逆施，把世界掰回他所熟悉的样子，跑得太快的地下城不能存在，或者……他害怕神力石？这里缺少线索，不能推出结果。其三，他在争夺资源。他也想用神力石，而其余地方不出产这种东西，既然地下城要独吞神力石，那他们索性吞了整个地下城。”

　　这三种理由不难推测，抽丝剥茧追根究底，是为了弄清楚更重要的事情。

　　关墨与红禾对视，用眼神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红禾迟疑着分析：“如果只是理由一，单纯的仇恨只能说明地下城太惹人厌，激怒了芠蛇神。不过这一条也可能是理由二或者理由三引起的后果。”

　　关墨补充道：“我们的部落与别的部落开战，就是神直接下的命令。他认为所有信仰不同的人都应该杀。仅此而已。”

　　红禾叹了口气，让自己尽量不要想象太多血腥场景：“太野蛮了。如果是理由二，就像工业革命刚开始那会儿出现效率极高的大机器，但被众多手工业者砸毁一个性质——他们害怕被夺走饭碗。地下城的人不信仰任何神明，不需要神的赐福，只使用新的能源就可以过得很好。芠蛇神派人将地下城屠灭，说明芠蛇神对地下城的人产生了……畏惧。他不愿意见到新事物的出现和崛起。”
　　把理由二说完，红禾仔细回顾最初那段可怕的经历，意识到理由三站不住脚。那群人野蛮屠戮，杀光地下城所有人，连技术人员、图纸和机器都没有留下，最后还把地下城付之一炬，没拿战利品，根本就不打算让神力石和其产品重现于世。

　　“神在害怕。”红禾眸光越来越亮，“他害怕新出现的事物，害怕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

　　在这个世界所有人心目中根深蒂固的某种观念，终于出现了裂痕。
　　神会畏惧，是否说明神力石又或者是以它为能源的某些东西，将对神明产生伤害？
　　过去神明只会在相互斗争和倾轧中陨落，这个新出现的神力石，会是终结他们的东西吗？

　　原先小红禾临终前的恐惧和愤怒迅速占满红禾的整个大脑，她霍然起身：“神力石有什么特殊效果？我们是不是可以杀掉神明？”
　　关墨惊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竟如此敢想：“杀谁？”
　　红禾秒答：“芠蛇神！不，其它所有的神！”想了想她又迟疑道，“所有……坏的神？”

　　幸亏关墨性格不强硬，脾气也好，换个暴躁点的来，怕是要劝红禾把脑袋扎进冰桶里冷静冷静。
　　关墨缓声陈述：“有哪位神明是只知道杀戮的？杀过几次才算是你标准里的应该被消灭的神？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规则，在这个世界里，神域非人类所能踏足，祭司也不行。神明轻易不现世，我们很难见到他们。想要弑神——碰都碰不到，怎么杀？”
　　红禾呆住，这个问题她漏掉了。

　　关墨接着说：“神力石究竟有什么秘密，我们不知道，即使它真的可以伤害到神明，但能够彻底消灭他们吗？最后，如果失去神明，谁知道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万一那时神明与其余万千生灵将迎来共同毁灭的结局……恕我直言，那并不是值得奋斗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