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有话说》观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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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无衣其实见扶虞的次数不多，可每次几乎都会有印象，并非其他人那样看过就忘。

　　而他对扶虞了解也不深。

　　大概就是觉得对方防备他，甚至含有敌意。

　　不过谢无衣并不放在心上。

　　他又不是银子，要人人都喜欢。

　　何况外人对他的印象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即便入了宗门，可在宗门之前，首先还是他这个个体。

　　自然是自己的意愿最重要。

　　不是说他自私。

　　而是他本性如此，即便至亲尚在，他也依旧是这样。

　　虽然这性格不知道怎样形成的，但是至少谢无衣自我感觉良好。

　　而扶虞这个人，在他心里最大的印象就是——装。

　　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偏偏又不说，明明不喜欢他，偏偏装作不在意，明明不喜欢来这里，却还是听从吩咐。

　　太装了。

　　包袱太重，会很累了。

　　他不喜欢。

　　而在这半妖面前，竟然也还端着那仙风道骨的范儿，明明很不耐烦了，却还在这里苦口婆心劝说。

　　没意思。

　　真的太没意思了。

　　感觉到他的视线，扶虞扭头看他，谢无衣笑了笑，却也没说什么。

　　既然不喜欢我，那肯定也不喜欢我说话啊，所以啊师叔，你乖乖继续做你的事吧，师侄我绝对不会捣乱的。

　　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光看表情，扶虞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抽了抽嘴里，到底也没说什么。

　　没多久，贺思瑜几个就带着村里人回来了。

　　他们其实也没做什么，就只是把猎户的尸体重新检查了一遍，这次不是找妖气了，而是找死因。

　　最后不负所望，在猎户身体里发现了药物。

　　所以原本以为是被野兽挠死的人，其实不是吗？

　　村民们心头发寒。

　　不过想想也是，若是真的是被野兽咬死的，那不可能尸体还这么完整。

　　是啊，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之前就没发现？

　　众人被人提醒才恍然回神，只觉得被迷雾笼罩的脑子陡然清晰了。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扶虞好奇问。

　　他当然是有控制人的方法，但一直控制这么多人，他没学过那样的功法。

　　“狐族魅惑术罢了，狐狸的气味能传播多远，就能控制多远距离的人。”说完，妇人皮笑肉不笑道，“仙人方才不还说奴家体味重？怎么这会儿就想不到了？”

　　“……”

　　“半妖却能使用狐族本命技能，看来你本事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最近总是被人噎。

　　谢无衣：“……”不，不关我的事！

　　妇人没再答话，只是笑容有些僵硬。

　　村民们回来，全都到了扶虞面前，等待着对方的最终审判。

　　“仙人，我们该怎么做？”他们似乎只要按着仙人说的来，就不怕再死人了。

　　“怎么做啊……”扶虞似有些苦恼的来了随后平静道，“那就……跪下来道歉请求原谅吧。”

　　妇人淡淡嘲讽。

　　村民们面面相觑，激动又心慌，有几人甚至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道歉？

　　道什么歉？

　　不是说找凶手？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

　　嗯？

　　嗯嗯？

　　他们惊恐地看向端坐于此的妇人，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有一人甚至满脸通红，气冲冲指着妇人道：“好啊，原来是你！当年若不是我们收留，你早就死了！如今你竟然恩将仇报？！”

　　妇人但笑不语，她没解释杀猎户的不是自己，甚至杀其他人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冲着那人笑了笑，轻描淡写吐出来几个字，“脸皮真厚。”

　　那人气得脸更红了。

　　正想暴躁地冲过去，却堪堪被人拉住。

　　众人才回神。

　　仙人还在这里呢！

　　最终还是村长做代表，“仙人，咱们不是找凶手吗？如今凶手已然找到，之后的事，应该也不用麻烦仙人了。”

　　这过河拆桥的速度那叫一个快。

　　扶虞没多说，只说了两句，“不是她杀的，不想死就道歉。”

　　村长哆嗦了几声，到底没放出一个屁来。

　　谢无衣蔫蔫从桌上爬起来，看了一眼刚刚把他戳醒的便宜师叔，不满对方打扰好梦，却又迫于淫威不敢反抗。

　　他知道反抗没用。

　　“猎户是项文星和老太太合伙杀的，用妖兽传闻掩盖真相，原因是猎户喜欢那狐狸……项胡氏，被长期勒索，想要鱼死网破，结果被另外两人先下手为强。”

　　一颗雷没完，又把其他几人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听得众人浑身冒冷汗！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太毒了！

　　不费吹灰之力，甚至没有用别的方法，仅仅是暗示和蛊惑，就挑拨地别人自相残杀，自己却衣袖一挥，坐看好戏。

　　众村民牙齿都在打颤！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骂了一句出来：“小妖怪！早知道当年就不该让你活着！你跟你那个娘一样都是狐媚子！”

　　“噗！”谢无衣没忍住笑了出来。

　　扶虞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笑什么，看着对方欢快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还挺喜欢看对方笑的。

　　想到对方在笑什么，没忍住也弯了弯眉眼。

　　狐狸精，可不就是狐媚子吗？

　　所以那些人是不知道很多事。

　　妇人显然也觉得这话很是好笑，竟笑了一分钟还停不下来。

　　最后看其他人脸色越来越差，这才终于忍住停了下来。

　　“好久没听过这么有趣的骂人话了。”

　　有趣的不是这话，而是这话和被骂的人的组合。

　　所以，既然不知道妇人父母的身份又是如何榨干他们的？

　　这说不通。

　　那些村民不肯道歉，甚至还口出狂言，真当妇人是没脾气的吗？

　　“你们收留我，不过是觉得有利可图，就别给自己那张贪婪的脸贴金了。”

　　话音刚落，一道伤口便凭空出现在了方才口出狂言的人脖子上，流血了！

　　众人纷纷被吓得要跪地逃跑。

　　再没人敢妄言。

　　她的父亲意外遇见了母亲，随母亲去了妖兽的住处，几年后，回来父亲的家乡，本是好心用法术帮助村民，谁知升米恩斗米仇，没换来善意，反倒养成了贪婪？

　　后来，他们便用不知道什么样的方法，囚禁了母亲，并用父亲做威胁，威胁母亲不得不用法术灵力来维持他们的安乐生活。

　　最终她母亲竟生生灵力枯而亡。

　　而她被养到这么大，不过也是为了灵力而已，或者说，她整个人。

　　像养大的鸡鸭猪要杀了吃肉。

　　养大了她，那她就该回报。

　　可惜她天赋太弱，知道这些年来都未觉醒，遑论修炼。

　　她甚至还以为自己是人。

　　做了十多年的人，一朝变成了畜生。

　　命运这玩意儿，还真是可笑呢。

　　就是不知道是谁在笑谁。

　　“本来嘛，我也不是听你们解释和道歉的，我的目的，自始至终就一个，那就是——杀了你们。”

　　那几个杂碎不值得她出手，可面前这么多人，倒是值得动手的。

　　村长面色一边，当即要出手反抗逃逃跑，却被一股力量拦住了去路！

　　气急之下，他使出法术。

　　扶虞收入眼底，看见那猩红的血光，他眉头一皱，当即挥袖一甩，村长就被掀翻在地，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我说怎么凡人竟也能控制住妖，原来竟是魔！”

　　妇人咬牙冷笑。

　　一个凡人村，为什么会出现魔？

　　而且看样子，这个魔一定是出现很久了。

　　至少比她父母回来要早。

　　她念起咒语，只见地上出现了道道荧光，这是阵法！

　　而且……应该是诛魔阵！

　　这个阵法原本是人魔作战时研究出来的，其用处当然不仅仅是用来诛魔，而应该是大规模的屠杀，是个强力杀阵。

　　“都说了，不要杀人。”扶虞微微皱眉，明显很不赞同她的做法。

　　妇人三番两次被阻拦，早就憋了气，怒道，“要你管！”

　　当然要管。

　　毕竟他们几人也在这阵法之中。

　　他自己和其他人倒是不用担心，可以迅速离开，可谢无衣……那可是个去尘诀都不会念的怪物。

　　这样根本就只有一个结局。

　　所以非阻止不可。

　　索性，诛魔阵也不是什么困难的阵法，扶虞在阵法上算不得专业，但一般常见的阵法还是很熟练的。

　　没一会儿，等妇人念完咒语，等待着阵法的启动，结果阵法的荧光闪了又闪，最后彻底消失。

　　妇人：“……？？？”

　　她立即反应过来，“是你！”

　　扶虞轻飘飘收回手，“你到底是人是妖，到底要按那边算？”

　　妇人刚想说你管我！

　　谁知扶虞就补充了一句，“我也好决定送给哪边的官来法办。”

　　妇人：“……”

　　她就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么多。

　　扶虞指尖一弹，那魔人便迅速化成灰消散了。

　　众人：“……”

　　他好好给所有人上了一课：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投机取巧都是小儿科，甚至连放缓死亡速度都做不到。

　　谢无衣无声地看着他。

　　心想，这个装逼他可以打十分。

　　几乎可以说是他认识对方以来最强的一次。

　　最后，扶虞还是叫来了人间官府。

　　毕竟，犯事的人里，除了半妖，还有很多凡人。

　　当然，对于半妖来说，人间的牢笼也不过是鸡肋。

　　最后离开的时候，扶虞终于舒心了，并且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来给自己找麻烦了。

　　浪费时间。

　　贺思瑜回头看谢无衣：“小师弟，听说你家乡就在附近，咱们要去那儿吗？”

　　谢无衣疑惑：“去那里做什么？那里也没什么好玩儿的。”

　　“你就不想回去看看？以后可没机会了。”

　　修仙者就要斩断尘缘，越是到最后，越是连一切都脱胎换骨。

　　听贺思瑜这样说，谢无衣倒也有些心动。

　　他家里可还有些酒肉没解决了。

　　要不……先吃了再说？

　　何况，临走前，师尊也说过他可以回家一趟，谢无衣也知道这机会难得，而且，他也要见一些人，告诉他们他和陈大哥都很好。

　　谢无衣在飞剑上畅想了许多，甚至连这因为速度过快而造成了刺骨的风都忽略了，导致他这会儿一回神，就被这速度给吓得有些腿软。

　　当即蹲了下来，抱住扶虞的腿哀求道：“师叔……慢点儿行不行啊！”

　　这个速度其实真不算太快，之前其他几个人都接受良好，只有谢无衣一个人，一下飞剑就赶紧吐。

　　吐着吐着，就从吹来的风里问道了一股血腥味。

　　他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最后站起身，迟疑地皱起了眉。

　　闻着风中越来越浓，也越来越难闻的味道。

　　也越来越让人不安的味道。

　　扶虞皱起了眉。

　　几人匆匆跟上。

　　唯有谢无衣，落单了，并且还有点不愿意跟上的意思。

　　“小师弟……”

　　清晰地闻出味道的贺思瑜也正了脸色，担忧地看向谢无衣。

　　而后者此时眉头都已经松了。

　　他跟上贺思瑜，逐渐从队伍最后一路超越成最前面，一步步走向了他家乡的村子。

　　越靠近，越陌生。

　　门口立着村名的石碑依旧在，谢无衣走到村口。

　　那里的路很宽阔。

　　谢无衣记得以前自己从城里回来时，村里的小孩儿都会在村口玩儿，看到他们回来就围上来，然后他买的点心就会被消灭一半。

　　而此时的村口，看不到半个人影。

　　热闹的池塘也一片死寂。

　　谢无衣匆匆看了一眼，只看到里面是一片红，里面的鱼虾应当都没了。

　　他又没得吃了。

　　谢无衣下意识闪过这一句。

　　随即摇摇头，将之抛诸脑后。

　　继续走进去，入眼是一片田野，往年这时候田里应当都种上了新苗，正绿油油的，可漂亮。

　　而现在，却是大片大片的枯黄，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吸取了生机。

　　付云皱眉，心中担忧，想要缓和气氛都不行。

　　闻着空气中的味道，几人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依旧不愿意相信。

　　无论如何，总要亲眼见过，才能放弃。

　　而走到最里面村民的住处，入眼便是一片血海！

　　成片的人倒在地上。

　　已经没救的，自然不需要再做什么。

　　不过是徒劳。

　　这场景，几人震惊愕然，他们以己度人，看向谢无衣，还想安慰些许。

　　谢无衣怔愣了片刻，随即平静地让他们不要担心。

　　只有扶虞面色沉重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又是被野兽抓挠。

　　不过这次显然比上次要真，也要高级不少，至少只有表面有浅浅的伤痕，而人却死了。

　　事到如今，扶虞才轻叹一声。

　　原来师兄说的是对的啊。

　　原来真的有妖兽。

　　只是出现的并非项家村，而是这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