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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这还是人吗? ...

  •   初时,所有人都以为小公主闭门不出是赌气,只有二皇子觉得不对闯了进去,看见了空荡荡的房间。

      侍从们翻遍了青宫都不见小公主人影。

      整个青宫大乱!

      青王被赈灾事务缠身,只能派出太子去寻找。

      二、三、四、五、六小皇子自告奋勇一起协助。

      二小皇子十一岁,六小皇子仅仅比小公主大半年,由着他们去找,若是找不到一个,还丢了另一个,岂不是更乱?

      太子拒绝了。

      二小皇子面对太子的拒绝一声不吭,等太子走后,带着几个小皇子自顾自的就去查了起来。

      这一查方才知晓,年仅六岁的小公主以自己的贴身侍女纂香给四皇子的小伴读绣一只荷包为条件,换得了小伴读的一辆马车,然后从冷宫后面的一个狗洞爬了出去,用那辆马车顺顺当当的就出了城。

      二小皇子能在太子之前查出这些事倒也不奇怪,毕竟相比早就长大成人的太子,还未长大的二三四五六小皇子有着天然的优势,比如对狗洞的熟悉程度,比如对于小公主上天入地无所不为的德行的熟悉程度,再比如对自己小伴读的熟悉程度。

      四小皇子揪着小伴读,小伴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出了小公主的引诱。

      四小皇子拧着小伴读的耳朵,骂:“我都还没敢对小七的婢女动手,你居然敢先动手,谁给你的贼胆!”

      听着四小皇子的这话,二小皇子气得连话都说不出,他转身,就飞快的往外跑。

      四小皇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追在身后:“二皇兄,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打纂香的主意了!”

      五小皇子和六小皇子被安排留在宫中,去迷惑那些要找他们的人,若是平时两个小皇子或许应付不了,如今外有大旱,内有七公主走失,估计一时半会也无人会找他们,两个小皇子应对应该绰绰有余。

      二三四小皇子从狗洞中爬出,并着几个小伴读,带着各自的暗卫,顺着马车的痕迹查去,一直寻到了驾马车的车夫。

      车夫奉上了一封绑匪的信。

      二小皇子颤抖的打开了绑匪的勒索信,看完,闭眼,再次睁眼,年仅十一岁的二小皇子已经能有条不紊的下命令:“四弟,你们赶回宫去,拿着这封信找太子哥哥。”

      他再三叮嘱:“跟太子哥哥说,小七被绑之事绝对不可大肆张扬,不然小七定难活命,知道吗?”

      若绑的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就算被抓大不了坐几年牢,如今百姓已易子而食,坐牢至少还能管顿饭,可若绑的是皇家之女,那就是死罪!抄家灭族的死罪!这个罪名谁都承担不起,所以小七的身份若被知晓,必定是个死!

      二、三小皇子继续不眠不休的循着蛛丝马迹摸了过去,直至夜幕降临,才摸到那个贼窝。

      那个贼窝之所以那么容易就被摸到是因为——与其说是贼窝,不如说是山中小村落。

      村落人不多,几十户人家,两百多口人,已经饿死了一百来号人,剩下来的只有强悍蛮狠的和快濒临死亡的村民。

      青国大旱,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无生路的村民起了歹念,其余的村民想着反正这般下去也是个死,便闭上眼睛,蒙上耳朵,装聋作哑的无睹那恶行,只为赎金到了之后,买的粮米能分自己一口,许还能活下去,于是大旱之年,整座村的村民在活不下去的状况下一起做了贼。

      二小皇子在星夜下趴伏在村落外,看着毫无炊烟的萧条村落,对跟随的三皇子说:“你快回去找太子哥哥,将他们带到此处。”

      他们都知道,凭着自己四人之力,不可能从一村人手中救出小公主。

      三小皇子离开时抓着二小皇子的手,要他发誓,一定要等他回来才动手。

      二小皇子答应了。

      三小皇子走后,二小皇子拿着自己的随身玉佩给小伴读说:“这里离锦城最近,来回不过一个时辰,你拿着我的玉佩去找锦城调兵,切记,不可暴露小七的身份。”

      小伴读点头离去,可锦城调兵花了足足三个时辰,等到锦城的兵到了那村落之时,已是五更!

      村落外早已不见了二小皇子的身影,太子的重兵也已悄然而至,两股兵力突袭了村落,可是找遍了整个村庄都找不见二小皇子和小公主,他们只在柴房角落里找到的小公主的云锦荷包,上面溅着触目惊心的血滴。

      太子连夜刑逼了几个当头之人,可那几人在听见太子两字之后,咬死了牙就说没见过什么小公主和二皇子。

      哪怕太子拿着那荷包逼问,他们都一口咬定不知这荷包为何会出现在柴房中!

      其中一人甚至举头撞了墙,脑浆溅出,死前他喊:“皇家冤我!”

      小公主和二小皇子一下子成了滴落在大海里的雨珠,寻找不见!

      三小皇子跺脚:“我就知道二皇兄会去找小七,我就知道,我千叮万嘱他不要去,不要去,可他——”

      四小皇子哭得红肿:“二皇兄、小七,你们去哪儿了?”

      青王一夜之间半灰了发。

      大批大批的官兵入深山寻找,如此寻了数日,都未有踪迹。

      .

      十日后,太上皇的皇陵前的守陵军巡山时碰到了一个昏迷的小公子和脏兮兮的小小姐。

      小公子额头发间耳畔满是血块,小小姐身上、手上都是树枝的划伤。

      这两个娃娃虽狼狈不堪,小脸蛋上沾满了污垢,可依旧眉目如画、粉雕玉琢,相貌和穿着明显是好人家的娃娃。

      守陵军副将的妾侍在给小小姐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了小小姐脚上带着的小脚镯,上面描龙画凤,是寻常人家不能用也不敢用的禁忌之物。

      那妾侍将图案绘了下来,交给副将,副将交给守将,守将快马加鞭送到了青宫的守卫手上,守卫上报值夜军将,军将不顾夜半不得入后宫的禁忌,敲开了青王和青后酣睡的宫殿大门,是夜,青宫里灯火透明,那图案放在了青后的案桌上。

      不过半晌,青宫殿门大开,数个精致的马车从那门中悄然驶出。

      三日后,日夜兼程的青后、太子、三、四、五、六小皇子出现在了皇陵守陵军的住所。

      打开房门,青后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房间里,那靠着床榻,头上包裹着白布条、静静低头喝水的小公子和那凑在小公子身边、小心翼翼喂着水的小小姐,正是他们遍寻多日都找不到、以为此生再也找不到了的二小皇子和七小公主。

      御医检查了一番二小皇子的身子,立马跪地,半晌不敢言语。

      御医说二小皇子那受创的右耳——聋了!

      青后大恸!

      小公主抓着二小皇子的衣袖,眼泪哗哗的往下流,红嫩的小嘴控制不住的颤抖,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仓皇无助的愧意:“对不起……对不起……”

      青后立马起身,吩咐刚刚到达的队伍立刻重返青宫。

      二小皇子却拒绝了,他执意要在那处养伤数日。

      青后双眸红肿,问御医,该回还是该留?

      御医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回:“二皇子……体、体虚……若过于劳累……反而不好……”

      于是,一队人马留在皇陵。

      那几日,二小皇子卧床养病,小七公主变得很安静、乖巧,日日守在二小皇子的身侧,就连睡觉时都死死的拽着二小皇子的衣襟不肯离去。

      只是每次提及那些失踪的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怎么从村子里逃脱的,是怎么在深山里活下来的,他二人总是闭口不谈。

      二小皇子养伤数日,在终于能下地的那日凌晨带着小七公主,去了太上皇的陵园。

      那天早晨,雾茫茫,额发前还系着白布的二小皇子拉着小七公主的小嫩手,一步一步的踏着台阶穿雾而上,直到最高处。

      那里,石碑高耸,石碑上刻着金色的字,那是太上皇的溢号和名讳!

      风吹白布飘到二小皇子的额前,面如冠玉的二小皇子站在石碑前,对着小公主说:“小七儿,皇爷爷殡天了,就葬在这里,他不是走了,是死了!”

      .

      太上皇殡天时,六岁的小公主刚好病重,并不曾给太上皇送过行,也不知皇爷爷殡天了。

      不让病重的小七儿送行,不告诉小七儿自己的死讯,是太上皇临终时吩咐的,就是怕她沾染了什么不好的,就真的得下地府来陪他了。

      太上皇一辈子喜欢了无数的美人,也辜负了无数的美人,只有对小七,从头到尾,都放在心坎上疼着。

      哪怕他知晓了那个欺瞒着天下人的秘密,还是那样,一如既往的疼着!

      所以小公主一直以为黄爷爷只是搬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叫做皇陵的地方居住。

      .

      二小皇子:“小七儿,皇爷爷再也不会醒来了!”

      小小的萧七,看着晨雾下的石碑,看着石碑上的那些字,一笔一划,一勾一折,笔法大气,带着锐利,入石三分。

      那是皇爷爷最喜欢的书法,如今,这书法书写着皇爷爷的名讳,短短几个字,就这样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盖棺在了石碑后!

      视线胶着在那熟悉又陌生的一个又一个大字上,小七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跟个珍珠一般的往下掉。

      那一天,六岁的小公主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殡天。

      可她,宁愿一辈子都不想知道,什么叫做殡天!

      一知晓,世上便再也无疼她、爱她的皇爷爷了!

      手被握住。

      哭得哽咽的小萧七抬眸,硕大的石碑,石碑上刻的字,全部都在泪眼中变形,可二哥哥那如画一般的眉目却清晰的映在了她的眼里、心里……

      四下静无声息,只有二哥哥的声音萦绕耳侧。

      他说:“可你还有父王、有母后、有……有这么多哥哥。”

      “你要相信,我们爱你,跟皇爷爷一样!”

      “很爱、很爱!”

      晨起的雾氤氲了整座青山,急急赶来的青后看见了高耸入云的石阶尽头,那硕大的石碑下,云雾缭绕的地方,那发髻上别着金色的小发冠、刚刚修长了身姿的二皇子面如冠玉、眉目如画,他伸手,拇指轻触,轻轻的抚去了跟前小小的女娃腮边的泪花。

      那个大旱的天啊,偏生奇怪的,这皇陵上的万寿菊却开了个密密麻麻。

      晨起的微风吹得那密密麻麻的万寿菊摇曳生姿。

      青后止了步,忽地鼻尖一酸,低头,眸光里盈了无人知晓意味的泪光。

      .

      回了宫后的二小皇子跟青王、太子谈了一宿,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只知道谈了一宿之后,太子亲率暗探四处查访,揪出了一批吃赈灾款的蛀虫,首当其冲的便是锦城的县令。

      青王下旨,严惩不贷!

      青国的青石板上染了一层又一层的红。

      那年,大旱过后,青国虽国力大损,可在青石板红了之后,百姓与君王的心却更齐了。
      .

      二小皇子去了一趟天牢,那绑了小公主的绑匪跪在渗血的牢地上对着二小皇子三磕头,随后自裁而死!

      一直围着村落的官兵退去,被围的村民对于为何被围一事缄口不谈,只说皇恩浩荡,再无其他!

      那个夜,二小皇子未眠。

      也失眠的小公主抱着个枕头从公主殿跑到了二小皇子的寝殿,身后跟着一群小心翼翼的嬷嬷和宫女。

      小公主将枕头放在二小皇子的床上,将二小皇子的手抱在怀里就睡得香甜。

      睡到迷糊时,伸出小嫩手,在二小皇子身上乱摸。

      二小皇子就睁着眼,看着她乱摸。

      她的手似有意识一般一直往上,往上,直摸到耳廓处方才停下,迷迷糊糊的小嘴凑上去吹,嘴里喃喃有词:“不疼不疼……不聋……会好的……”

      那该近在咫尺的声音却仿佛透过无数重山、无数雾霾、从遥远到不能遥远的地方透过另一只耳朵传进来。

      他的右耳真的……聋了……

      二小皇子就着月色看了现在软枕中闭目沉睡,可嫣红小嘴仍不忘安慰他的小公主良久,良久……

      二小皇子轻声回:“不疼了,会好的……”

      没事,他还有一只耳朵。

      他还有……小七儿……

      .

      萧七公主在青王青后的呵护之下,过了数月,似乎慢慢的遗忘了那次被绑的阴影,不复沉默,恢复了以往的精灵和捣乱。

      只是多了个变化,比如,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现在却怕上了一个人,二皇子!

      二哥哥不喜,不做!

      二哥哥会伤心,不做!

      二皇子成了小公主的克星!

      恩,三四五六皇子表示,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可没想到,岁月是那么的残忍,残忍的用现实告诉单纯的小皇子们,二皇子宠起妹来丝毫不比太上皇差,他们的日子依旧过得水深火热!

      四、六皇子再再再次被欺负后,跑到二皇子跟前告状:“二皇兄,你再这般宠下去,小七该嫁不出去了。”

      二皇子执着杯酒卧在檐下榻上,笑得眉目皆情,回了两字:“正好!”

      经过的三皇子,被跟前不过一寸的门槛给绊了脚。

      .

      青七公主十五岁的时候,才名、德名、美名早已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远扬了别国。

      青国的文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将所有对女子的溢美之词都砸在了她的头上,如“倾国倾城貌!”、如“水为骨玉为肌”等等。

      每每谈及萧七公主,人人都怕自己说的太委婉而损了七公主的分毫光彩,于是在用词上一个比一个的不客气,也不知想要真正让世人知晓的是七公主的惊才绝艳,还是自己文采的惊才绝艳。

      总而言之,七公主在青国文人的笔下基本已经成为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不沾染任何污垢的奇女子,用凉国人的最粗俗的话来说就是——青国七公主是个不喝水、不吃饭、不会放屁、不用上净房的女子,甚至有一称为“无念公子”的著书人因为编写着七公主的传奇轶事而被评为青第一著书人。

      如此盛名,作为一个一心只想要低调的公主,萧七表示她很绝望!

      照话本上说的,红颜薄命、慧极必伤,她觉得传闻再如此下去,自己必定会早夭。

      .

      有忧患意识的萧七曾着男装跟二皇子一起溜出宫,跑到古今楼里去听评书。

      楼中台上评书先生手中醒木一拍,舌灿莲花的讲了个七公主的趣事。

      萧七听着那被夸得只应天上有的故事,瞠目结舌的模样像是一个初入城里的山里野丫头。

      她忍不住吐了个槽:“这还是人吗?”

      萧七说那话的时候,刚好说书先生说到关键处,正按常例吊着胃口慢悠悠的喝着茶,台下的听客屏着呼吸,整个古今楼安静得一枚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所以萧七吐的这一声槽,直接吐入了在座的每一位听客的心中。

      一下子,男装的萧七,成了目光汇集的众矢之的!

      说到此处,不得不说,青国到底是以诗书传国之国度,重礼、懂礼,青国人纵使心生不满,也不会如凉国人那般粗鲁的动手动脚,若是在凉国,此刻的萧七只怕是已经被众人桌上的花生给砸出古今楼,幸而是在青国,于是萧七在众人斥责的目光下灰溜溜的走出了古今楼,古今楼的小二十分委婉的表示,古今楼不欢迎说七公主坏话的人。

      萧七站在古今楼的门口,半晌无语,良久才缓过心神,抬头一脸懵逼的问二皇子:“什么世道?”

      作为古今第一位因为吐槽自己而成为众矢之的姑娘,萧七觉得这个世道玄幻到让人难以理解。

      午时阳光正烈,古今楼前的二皇子萧夜白发带束着乌发,阳光散在他的身上,俊美异常,他伸手,修长的手指的撩了了撩月白衣袖,在萧七觉着他可能会为了她去打一架的时候,他却理平了衣袖上的丁点褶皱,徐徐的往前走,声音中带着隐隐的笑意:“生无信仰心,恒被他笑具,作为一国的公主,为了一国的子民能有点信仰,小七儿牺牲点名声又如何,横竖他们也不在意真相如何,也不会知晓真正的小七儿是何种模样。”

      她想了想,觉得二哥哥说得甚是有理!

      只是她不知,后来知晓了此事的三皇子对二皇子说:“你是想将小七高挂天空,变得遥不可及吗?”

      二皇子笑得如春风般的和煦:“不好吗?”

      三皇子默了两秒,道:“只怕你想差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胆怯生卑,进而求其次的。”

      二皇子的这个想法确实低估了青国男子心理承受能力和对于一个有才学女子的追求。

      作为一个15岁的女子,七公主的婚事受到青国女子前所未有的关注,举国的少年郎纷纷热血沸腾,似乎下一刻那个才气逼人的公主就会嫁给自己一般,青王案桌上摆满了通过这个太妃、那个太妃,这个王爷、那个王叔送过来的青年才俊的图像,还有不少领国的君王也遣使臣送来了和亲的国书。

      青国人只遗憾一件事,不能将公主撕扯成无数片,这样人人都能有一个七公主娶了。

      青王将堆满了案桌的青年才俊图像整理成册,送进了公主的长乐宫。

      萧七从中挑选出了十张,可结果,那十个青年才俊在之后的一个月一一出了事。

      对于那些个出事的青年才俊,青国所有未曾入选的才子们表示,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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