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有你》一碗麻辣烫

3、在商场偶遇[重写]

　　看见余曼穿着那身邋里邋遢的脏衣服从卧室里出来，傅卿言的眉头微微皱一下。

　　衣柜里有那么多衣服，她为什么非得穿这套？是看不上他买的衣服吗？

　　余曼注意到他看自己的眼神里流露出些许不满，心虚的低下头，战战兢兢的走过去，“我们，走吧。”

　　傅卿言欲言又止的抿了抿薄唇，拿起茶几上的钥匙，转身朝玄关走去。

　　换鞋的时候，余曼听见他说：“你快上大四了吧，将来有什么打算？是读研，还是找工作。”

　　虽然他语气平淡的像是寒暄，像是随口一提，但还是在余曼心头激起了一圈涟漪。
　　他问这个干嘛？

　　余曼三分不解、七分害怕的瞪大眼睛，支支吾吾的说：“暂时，还没有想好。可能是回，回老家吧。”
　　将来。
　　这个词，离她太远了。
　　远的像是要等到下辈子才有机会发生的事。

　　傅卿言听完没有任何反应，推开门，走了出去。

　　余曼暗自松了口气，果然，他只是随口一提么。

　　公寓离T大有些距离，好在晚高峰已经过去了，路上车子不多，不用担心堵车。

　　余曼把车窗玻璃降下来，歪头看着窗外，发丝被涌进车里的气流吹得翩翩起舞，白净的小脸上辉映着路灯的光芒，时明时暗的，透着一股古怪的凄凉。

　　傅卿言不习惯在开车的时候聊天，只是偶尔偏头瞥她一眼，虽然两个人坐在一辆车里，但他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隔了一片大海。
　　一片他永远也游不过去的大海。

　　车子直接开进T大家属区，停在了那座老旧的六层小楼跟前。

　　余曼怕在这里遇到认识的人，迫不及待的推开门，准备下车。

　　“你等一下。”傅卿言叫住她。

　　余曼回头，并没有把打开的车门合起来，“怎么了？”

　　傅卿言冲副驾驶前面的储物柜抬了抬下巴，余曼皱了皱眉，把柜子拉开，看见一个宝石蓝的盒子，好像还是丝绒面的。

　　“给你的。”

　　余曼撇了撇嘴角，稍微犹豫了片刻，把那个一看就很值钱的小盒子拿起来，装进自己九块九包邮的帆布包里，合上储物柜，“谢谢。我先上去了。”

　　说完，她跳下车，关上车门，隔着车窗，冲他招了招手，然后就背着包，消失在黑魆魆的夜色中。

　　在此之前，傅卿言以为余曼至少会和自己道一声晚安，或是叮嘱他开车慢一点……但她什么都没说。

　　余曼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女人。

　　最开始，傅卿言以为余曼是为了钱才豁出脸面勾引他的，但是在事后，她从没有向他索取过任何东西。

　　后来，他怀疑余曼是想借他当跳板，打入T市的上流圈子，但也没见过她巴结讨好他身边的人。相反，他时常能感觉到余曼对他生活的那个圈子的排斥和抵触。

　　而且，她从来不主动联系他，每次都是他打电话过去，找这样看，她应该也不是为了他这个人。

　　傅卿言在车里想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想明白，只能带着挫败和失望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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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曼怕影响学姐休息，开门的时候，尽量把动作放到最轻，没成想，一拉开门，就看见了穿着睡裙的唐瑶。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余曼看着唐瑶手里那个“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子，进屋，反手带上门，“还没睡呢？”

　　唐瑶点点头，“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余曼想了想，“做兼职去了。”

　　“你悠着点，当心把身体折腾坏了。”唐瑶低头嘬了一口凉白开，“你明天在家吗？我找了师傅，明天上午过来修门。”

　　余曼讪讪的说：“我明天要去商场发传单。”

　　唐瑶叹了口气，“好吧，我留下来。就当是给自己找个理由睡懒觉了。”
　　说完，她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余曼，“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漱吧，早点休息。”

　　“学姐晚安。”余曼拧上反锁旋钮，又试着用手推了推门，确保万无一失后，弯腰拿起鞋架上的拖鞋放到脚边，换了拖鞋，关掉客厅的灯，借着学姐屋里透出来的亮，走回自己的房间。

　　回屋后，她开了灯，放下东西去洗漱。

　　洗脸时，发现脖子上有一块淡红的印记，余曼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好在明天的兼职要穿玩偶服的，不然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洗漱完，她回到卧室，坐在床边拆礼物，打开精美的包装盒，里面躺着一枚奶白色的水滴形玉佩。

　　她对珠宝玉石之类的东西没有任何研究，这些贵的东西，在她遇到傅卿言以前，都只存在于影视剧中。

　　余曼出生在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母亲是一个瘦弱的农村妇女，父亲是一个游手好闲的酒鬼。

　　从她记事起，母亲就一直活在父亲的暴力殴打之中。

　　最严重的一次，父亲抓起起一条实木板凳狠狠地砸在母亲身上，妈妈倒在血泊里一动也不动，父亲拿着从妈妈手中抢来钱，骂骂咧咧的出门找酒喝，余曼哭着跑出去，挨家挨户的敲门，求住在周围的叔叔婶婶们，救救自己可怜的母亲。

　　但是，那些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长辈，只是冷漠的推开她，用力的甩上门。

　　好在那一次，妈妈挺过来了。

　　不过这也意味着，这个可怜的女人，还要经历更多非人的折磨。

　　依靠国家的政策和母亲的坚持，余曼读完了义务教育，考上了县里的高中。

　　她不止一次跟母亲说，让她离婚，但母亲总说，等她考上大学了，就和那个男人离婚。

　　考大学，成了余曼唯一能为母亲做的事。她每天晚睡早起，没完没了的做题、背单词，终于，考上了T市的金融专业。

　　她想带妈妈离开那个封建腐朽的小山村，带妈妈到大城市开始新的生活，挣很多很多的钱给妈妈养老，让辛苦了半辈子的母亲能坐下来享受一下生活。

　　她拼尽全力考上大学，却换来了母亲的一纸遗书。

　　母亲没有上过一天学，她会的字都是余曼教的，有些不会写的字，还是用拼音或者其他字代替的。
　　曼曼，你要好好的念书，上大学，挣大钱。千万不要跟我一样没用。
　　你要好好吃饭，好好困觉，离开这里，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母亲下葬后，余曼就彻底离开了那座村庄，再也没有回去过。

　　她这辈子，只剩下一个目标：认真读完大学，带着毕业证书去见妈妈。

　　余曼盯着那块玉看了一会儿，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掀开床板，连盒子带玉一起放进去。

　　傅卿言送给她的礼物，几乎都在床板下面躺着，有的包装盒表面甚至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想着明天还要早起打工，余曼调好闹钟，关了灯，上床睡觉。

　　————
　　今天的任务是给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发传单，余曼和同学周小小，一个人穿着布朗熊的玩偶服，一个人穿着熊本熊，在商场一楼来回的跑。

　　其实，比起其他兼职，穿玩偶服发传单真算是最没有压力的一项了，不用担心被熟人认出来，就算被陌生人拒绝，也不会觉得难堪，穿上玩偶服，整个世界都是你的。

　　当然，这也有个前提——在商场里发传单。

　　去年暑假，余曼穿着玩偶服顶着烈日发传单，几乎天天都靠喝藿香正气水续命。

　　因为是周末，商场人流如织，火锅店的生意也比前几天有了明显的提升。

　　好心的老板，让店里的服务员下楼，给她们俩送了一些饮料喝小零食。

　　余曼和周小小趁机躲到角落里，摘掉头套休息。

　　虽然商场里有空调，但是穿着那么厚的东西跑了半天，两个女孩儿头上都是汗涔涔的。

　　“我的妈呀，累死我了。”周小小喝了一口凉丝丝的冰红茶，咂咂嘴说：“曼曼，一会儿咱们去哪儿吃午饭啊？”

　　余曼和周小小是在T大的兼职群里认识的，一起发过传单，一起给别人代过课，还一起帮小朋友写过暑假作业，虽不算生死之交，但也是铁哥们儿级别。

　　“这商场里的店都特别贵。”余曼低头扒拉自己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要不，还是吃面包吧。”

　　“又吃面包？你每次出来兼职都吃面包，不腻吗？”

　　余曼笑了一下，“腻也得吃啊，谁叫我穷呢。”

　　闻言，周小小神色一转，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嘿，你老实告诉我，这几年攒多少钱了？我听说你是你们专业的前三，每年都能拿奖学金的那种，应该存了不少了吧。”

　　“没攒多少。”余曼是贷款上的大学，平时在学校里的一切开销都得自己负担，赚得多，花出去的也不少。

　　“切，你就跟我装吧。”周小小白了她一眼，仰头灌了一大口冰红茶，盯着角落里的垃圾桶说：“等我攒够了钱，就买机票去法国找我男朋友。”

　　余曼不是第一次听周小小提起那个在法国的男朋友，但是，看着她情根深种的模样，总是有些担心。

　　担心这个活泼开朗、积极乐观的女孩儿，会被爱情伤到。

　　余曼不能为还没发生的事向别人泼冷水，抬手拍了拍周小小的肩膀，目光坚定的说：“以你现在的攒钱速度，肯定没有问题。”

　　周小小笑了，绯红的脸蛋上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你也是，努力挣钱，争取早点当上富婆。”

　　余曼也跟着笑了，差点把眼泪笑出来。
　　富婆什么的就免了，她只盼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自己能少受一点罪。

　　余曼抬手揉眼睛，冷不丁的瞥见站在不远处的三个人，登时像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

　　傅卿言，傅诗雨，周琛。
　　他们三个怎么在这儿？还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他们来了多久了，看到了多少……

　　一时间，余曼方寸大乱，手忙脚乱地把布朗熊的脑袋扣在头上，由于她太过紧张，以至于头套都带反了。

　　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你干嘛啊？怎么突然又把这玩意戴上了。”周小小虽然不能理解她的举动，但也没有拆她的台，伸手帮余曼把头套摆正，“行了，这样才对嘛。”

　　余曼来不及向她道谢，因为她透过有限的视野，看见那边的三个人，正在朝自己走来，急忙对身边的周小小说：“我先去趟卫生间，一会儿咱们电话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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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罗马，而有的人光是为了活下去，就已经拼尽了全部的力气。
希望每个善良的人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希望每个家暴的人渣都被天诛地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