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肉》叹空

2、第二章 所谓的欢迎仪式

　　罗麦这人好看就好看在他的眼睛上，和他对视会有种魂儿被吸走的错觉，连他亲爹揍他都不多看他的眼睛，就怕一个不注意心软了下手轻了。
　　李奕杰现在就被这一双眼睛瞅着，他下意识的移开视线道：“我没这个义务告诉你。”
　　听他这么说罗麦都懒得对面前人翻白眼，他扭身欲走，李奕杰手快一步拉住他的衣服，背对他的罗麦头都没回，直接一掌挥开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接着转头抬腿往李奕杰的裆部虚晃一踢，在李奕杰闪避的时候又飞速打出一拳在他的肩部。
　　李奕杰一时不备被打中，他捂着肩膀正要还手就瞧到罗麦神色异常的瞪着自己。
　　“我不管你和我爸是怎么勾搭上的，但我不会把自己的未来交给你这么个上司。”
　　李奕杰听他这么说直皱眉头，心里想着糟糕，这小子的气性还挺大。
　　在暗处围观了全程的雷桦听到这话忍不住的出声：“不是的。”
　　罗麦转头看他。
　　“李队原本是省公安厅的，”雷桦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几颗葡萄递给罗麦，被拒绝后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74大队是新部门，但有心人打听打听都知道这里是什么处境。你也说了这里位置偏僻有碍发展了，年轻点的不想来这里浪费光阴，有资历的也瞧不上这里，更别说上了年纪只想快点退休的那些了。这里空置了大半年上面才不得已的从各个派出所调派人员过来。就算是这样，那些不愿意来的都该辞职的辞职该走后门的走后门。李队原先在省厅刑警队是副队，前途一片大好。得知这里的情况，他是主动过来的。”
　　雷桦每说一句罗麦脸上的表情就惊讶一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李奕杰。
　　李奕杰被他这么盯着不好意思起来：“没那么伟大，我和我爸抽签输了而已。”
　　罗麦：“……”
　　李奕杰又道：“当初这里没有领头的，我爸说他来，可他年纪大了这里既多雨又偏僻，我不放心就把签子换了。”
　　他这么一说罗麦的惊讶直接变成了羞愧，想想刚刚怼李奕杰的话他觉得自己太小人之心了：“对不起啊。”
　　“李队很好说话的，”雷桦见误会解除把手里的葡萄全塞嘴里，“这几个月我和李队也走访了几个城市，不过人手不够再加上有些案子时间太长档案丢失什么的，有用的信息少之又少，我一个搞信息安全的死宅又帮不了什么忙，所以进展慢的很。这么一说其实我除了跑腿啥事儿都没做，挺对不起李队的。”
　　“没事我原谅你了，现在就等着再养肥点过年放血把你宰了吃。”李奕杰道。
　　雷桦斜了他一眼哼道：“我去睡午觉了，吃晚饭再叫我哈。”
　　“滚吧你。”李奕杰骂他。
　　雷桦一走气氛有点尴尬，李奕杰看罗麦纠结的模样给了个台阶：“带你到处看看？”
　　罗麦轻轻嗯了一下。
　　74大队的前身是一个大宅，宅子两层楼，一共十八个房间，中间的堂屋最大，边上是面积不一的小房子。
　　李奕杰先带着罗麦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为了调节气氛先指着爬满葡萄藤的架子骂雷桦这个饭桶把葡萄都吃完了，又指着院子边上的几棵大树告诉罗麦分别是什么树、树龄多久了。
　　“这棵桂花树快二百年树龄了，我爸说当初原主人就是为了这树才把宅子立在这儿的。”
　　罗麦抬头望向桂花树：“听说桂花树有富贵树的意思？”
　　“原主人把宅子盖在这儿估摸是取这个谐音，不过我是想借着这桂花树的另一层意思。”
　　“什么意思？”
　　“荣誉。”
　　罗麦先看看桂花树，又看看身边的李奕杰：“刚刚是我没了解情况口不择言了，对不起。”
　　李奕杰很大度的摆手：“没事，我没那么揪着小辫子不放手，也怪我没说清楚，”接着他又道，“那你还留下来不？”
　　罗麦没立即回答，他先道：“你知道我大师兄二师兄做什么的吗？”
　　“练拳的？”
　　“拳王，专业的拳击手，”罗麦说着想起自己从四岁开始的灰暗日子，“我爸说只要我回去就拿我当沙袋给师兄们打，为了保命我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李奕杰哈哈笑起来，他伸手拍拍罗麦的肩膀：“走走走，带你看看别的房间，我们这里有运动房，你想练拳也有沙包……”
　　李奕杰很豪爽，罗麦从一开始的不自在逐渐变得轻松，这种轻松尤其在得知李奕杰会做饭之后变得更甚。
　　“我去买菜，你去吗？”李奕杰抓着钥匙问罗麦。
　　“我想打电话让我爸送行李来，”罗麦道，“本来以为只是面试就没带行李，哪晓得他丢下就我跑了。”
　　“行，那一会儿你叫雷猪起来。别乱跑，我买完菜就回来，”他说完抬腿，刚走几步又回头，“你喜欢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
　　“香料也可以？”
　　“可以。”
　　“那不错，挺好养的，”李奕杰咧嘴笑，“走了。”
　　罗麦在他走后先叫醒雷桦，之后打电话给他爸控诉他的“虎毒食子”。
　　“爸您可真是我亲爸，丢下儿子就跑这事儿平常人还真做不出来。”
　　罗霍接电话之前就猜到这小子会胡咧咧，他道：“当年你刚毕业我把你塞到市局你干了两个月就回来，那时候你跟我怎么说的？”
　　罗麦顺利萎了：“……不是说好不提这事儿了吗？”
　　“我不提你就不想？”罗霍捏着嗓子学罗麦当时的语气，“一定抓到所有坏人，绝不会辜负老师对我的期盼。结果呢？才两个月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罗麦被他说的呼吸急促又羞又恼，罗霍感受到电话那头儿子的怒气，在他发飙之前又道：“于嘉的案子转到74大队去了，当年没让你碰的现在可以碰了，不过之前你要和李队商量。”
　　罗麦的恼怒在罗霍这番话中渐渐消失，他嗫嚅：“爸……”
　　“别做不该做的事，你现在已经工作不是在家里，无法无天之前要想好自己能不能承担后果，行李我明天找人给你送过来，挂了。”
　　“等等！”罗麦忙道，“帮我带几瓶红花油，我把李队给打了。”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罗麦咽了咽口水：“爸？”
　　“牛逼大了嘿！你也真是我的亲儿子，就等着回来当人肉沙包吧！”
　　菜场距大队有点远，李奕杰买完东西回去已经五点多。刚踏进大院门就瞧见堂屋门口坐着两个手持冰棍纳凉的人，他挑起一边眉问雷桦：“有蚊子不？”
　　一听这问题雷桦乐了：“李哥，我爱死小麦了！”
　　李奕杰不明所以：“嗯？”
　　“他招蚊子！他坐我旁边蚊子看都不看我！”
　　李奕杰见他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有点无语，走到罗麦身边发现他正用冰棍冰胳膊上的蚊子包。
　　“冰棍甜的，你这么弄不就叫蚊子来叮你吗？”李奕杰把罗麦拉起来，“起来洗洗擦风油精。”
　　罗麦已经快疯了，他左右开弓的抓腿抓胳膊，声音带着哭腔：“风油精有用吗？”
　　“有用，”李奕杰把他拖到水池旁帮他洗胳膊上黏糊糊的甜水，“你真够可以的，用冰棍止痒。”
　　罗麦也觉得自己有点傻逼，他抽出被李奕杰抓着的手自己洗起来：“雷桦说有用的。”
　　“他那是蠢，本来他就不受蚊子待见，一个夏天也见不到两个包，你倒好，上赶着给蚊子投食，”李奕杰很是无奈，“走吧，去我房里擦风油精。”
　　雷桦正非常愉快的嗦冰棍，听了李奕杰的话跳起来：“那我去洗菜！”
　　“把茄子、空心菜和土豆洗了，天热就弄点素菜吃吃。”李奕杰吩咐道。
　　雷桦答得爽快：“好叻！”
　　“你爸说你喜欢吃豌豆凉粉，我买了两块，一会儿凉拌还是炒？”李奕杰问身边的罗麦。
　　罗麦愣了两秒：“炒吧，炒入味点。”
　　“行，那就炒。”
　　宿舍在二楼，因为现在人少所以一人一间房，罗麦进李奕杰的屋里被里面的环境吓了一跳。
　　“这么干净？”
　　“东西少不就干净了嘛，”李奕杰找出风油精递给罗麦，“你自己擦还是我帮你？”
　　作为一个处女座基佬，罗麦不太喜欢外人碰自己，尤其是不熟悉的男性。他礼貌的表示自己来就好，李奕杰没说什么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冒出头道：“你暂时住我右边的屋子，晚上我把那席子擦擦你好睡觉。对了，你爸啥时候把行李给你送来？”
　　罗麦：“他说明天送过来。”
　　“那你今晚咋办？裸睡？”
　　罗麦：“……我不换就行了。”
　　“这一身臭汗不换哪能行，”李奕杰说着又走进屋打开衣柜，“我给你找件汗衫你先套着，不过内裤没新的，你介意穿洗过的不？”
　　罗麦拒绝：“谢谢，不用了。”
　　“你想挂空档？”李奕杰瞥瞥他的下半身。
　　罗麦被他看的浑身毛毛的，还没想好怎么说汗衫和内裤齐齐飞到他的头上。
　　“洗过的，还有金纺的味儿呢，”李奕杰坏笑，“浴室在二楼东边，蚊香和空调你屋里都有，你一会儿是洗澡、睡觉还是下来帮忙都随你，Wi-Fi密码是八个八。”
　　他交代完也不管罗麦记没记住就走了，罗麦抓着衣服有点恍神，过了一会儿他向东边的浴室走去。
　　早前擦的风油精已经被水冲掉，罗麦到李奕杰房里又给自己抹了一层，最后带着一身风油精味下了楼。
　　74大队靠近郊区很近，太阳一落山温度就慢慢降低。院子大门没关，罗麦刚下楼，就感觉穿堂小风吹的他非常惬意。
　　小餐桌摆在院中的葡萄藤下，桌上已经摆了三道菜，三碗汤饭，雷桦正抓着手机小餐桌旁奋爪疾书不知干嘛。
　　“吃饭了！”穿着哆啦a梦蓝色围裙的李奕杰从厨房端着最后一道炒凉粉上桌，他把凉粉放到罗麦前面，然后拿出一瓶啤酒，“等饭凉了再吃，先喝点冰啤酒。”
　　“我不喝酒。”罗麦赧然道。
　　“三个人喝一瓶啤酒也不能？”李奕杰惊讶。
　　“啊？”罗麦想，这是什么喝法。
　　“李哥说喝酒误事，他再馋酒也不会喝太多。”已经放下手机拿起一次性纸杯的雷桦对罗麦解释道。
　　“那我也喝点吧。”这么一说罗麦也不好拒绝，他分了一杯啤酒，一口干下后拿起筷子吃起面前的凉粉，一旁准备敬酒的李奕杰和雷桦全石化了。
　　“嗯？怎么了？”察觉出不对劲，罗麦抬起头看他们。
　　“我们的欢迎词还没说，你就把酒喝了……”雷桦讷讷道。
　　“呃……”罗麦僵住。
　　“算了算了，吃饭吧。”李奕杰抬头干掉杯中的啤酒，拿起筷子给罗麦、雷桦夹菜。
　　“小麦尝尝这个白肉，我用水焯过，你看着肥其实一点儿也不肥。雷猪你吃点菜，光挑肉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肚子快赶上五个月大的孕妇了。”
　　这顿饭雷桦吃的很怨念，他下拉着嘴角对厚此薄彼的李奕杰很是唾弃。
　　吃完饭雷桦洗碗，李奕杰打开院子里的灯坐在罗麦身边拿着扇子和他一起乘凉。
　　李奕杰对着罗麦扇扇子，问他：“菜合口吗？”
　　罗麦点头：“好吃。”
　　“欢迎仪式有些简单了，等以后再给你做几道大菜，”李奕杰说着看向罗麦的白天穿的七分裤，“内裤换了？”
　　“啊？”罗麦没反应过来。
　　“我看你换了我的衣服，洗过澡了吧。”
　　“喂，你就不能不这样吗？”罗麦道，“正经话说不到两句就开始耍流氓。”
　　李奕杰不回他，只道：“你穿我的衣服有点大了。”
　　罗麦不知道他又要干嘛，他低头看看衣服，发现自己的胸口已经露出一大片，李奕杰的视角估摸着能一看到底。
　　“……我去！”罗麦一把抢过李奕杰的扇子狠狠拍在他的头上，在李奕杰逃跑的时候凶神恶煞的追杀过去，雷桦出了厨房看到他们两个人打闹吆喝了一句：“吃完饭别乱跑！跑出阑尾炎不得了！”
　　追的正酣的两个人哪里听得下去，他们跑上跑下三趟以李奕杰被罗麦暴打一顿结束这场战争。
　　“我们开始吧。”等两个人冷静下来不大喘气了雷桦把手机放到小餐桌中间。
　　“干嘛？”热了一身汗的罗麦红着一张脸看着雷桦。
　　“我把档案室里的案子分类做了个app，现在可以开始选择案子处理了。”
　　罗麦神情一凛，脸上的红晕逐渐消失：“怎么弄？”
　　“你点中间的小红点就行，系统筛选到哪个就是哪个。”
　　罗麦皱眉，就在他酝酿好情绪伸手准备点的时候李奕杰抢先一步按下红点：“打我的时候挺来劲，点个屏幕这么磨叽。”
　　罗麦：“……”
　　“5、4、3、2、1，出来了！”雷桦叫道。
　　三个人的头同时往中间凑去，只见手机屏幕上出现两行字。
　　《儿童失踪案》
　　——2002年4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