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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十里红妆 ...

  •   我与千允墨的婚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定了下来。

      婚讯传出,世人皆传我是狐媚子化身而来,不然何以让流连花丛的侯府二公子转了性,不仅不再寻花问柳,还遣散了如花似玉的九房姬妾。

      我听闻此传言之时也只是笑笑,狐媚子我倒真认识一头,不过蓝梦身这功夫我还真是没学到家,我和千允墨不过是月老儿亲自撮合的罢了。

      我如今是天涯孤女,来历成谜,起先总以为侯府门襟深深,他爹娘这一关总是难过的,却不想他们还算开明,儿子不过前后恳求了三次,他们彼此对望了一眼,大概是十分了解自己儿子认定了什么便九头牛也拉不回的脾性,无奈下十分艰难地点了头。

      我也晓得他们一定暗中去探查过我,但是只可惜他们除了证实我是个孤女外,一定什么都查不出来。

      千允墨的娘亲是御赐的一品荣华夫人,身份委实尊贵。

      那日晚她便将我唤了过去,很快便要成为同一屋檐下的一家子人了,她倒也没摆什么架子。

      只不过我在人间混了三百年,虽是第一次要当人媳妇儿,却也没那么天真以为此番只是随意拉拉家常。

      果然家常拉着拉着,聊过千允墨的幼时趣事后气氛就变了,她覆住我的手背,愁眉轻蹙,“世人皆说允墨纨绔,是我和老爷疏于管教,过于溺爱的缘故,连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时时责备。可他们却不知允墨是个可怜的孩子。”

      “此话怎讲?”

      荣华夫人掩了面,潸然欲泣,“他自生下来起便患有心疾。”

      “心疾?”我极是惊讶,“严重么?”

      荣华夫人哀哀怨怨地看着我,“太医说平日里定时服药倒是一时无虞,不过最忌心绪大起大落,所以......”

      呵,好你个六亲不认的阎王。我心中暗骂,还以为他忽然间大发了慈悲,让幽溟在人间的最后一世投了个好胎,却不想他整了心疾这么出幺蛾子,简直比我看过的最最狗血的戏文还要狗血。

      我咬牙切齿地,回过神时才发觉荣华夫人极是忧虑地看着我。

      我忙接过话茬儿,“所以你们向来对他百依百顺?”

      她点点头,“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又聪颖慧黠,老爷也很喜欢他,谁又晓得造化弄人呢?”

      我见她委实伤感,柔声劝慰道,“以后我也对他百依百顺,不令他心神烦忧便是了。”

      约莫着是她见我说得诚恳,总算心中稍安,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容,“如此便拜托你了。”

      好歹我在生意场上摸爬多年,人间的礼节看多了,学得也还算不错,规规矩矩起身向她福了一福,果然见她满意地点头,“允墨这病我们瞒着,由于也不常发作,平日也只是进补调理,是以他自己也不甚清楚究竟有多严重,今后便有劳你多照拂了。”

      我点头称是,既决心要留在他身旁,自然是要陪他经历人世疾苦,方不枉他为我遭的这十世轮回。

      过了几天蓝梦来了,这厮一听说我要结婚,死活都不肯再待在乘云之境了,非要出来凑热闹。

      她这狐媚子祸害了人间千余年,什么热闹不曾见识过,我晓得她无非是找个由头出来透透气罢了。

      我和千允墨一同站在小楼上,远远瞧着她由管家带着进来,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家丁或丢了手里的扫把或砸了瓶瓶罐罐,护院手中的佩刀咣啷咣啷掉了一路。

      这狐媚子,媚术更是出神入化了,今儿个还特地将自己收拾了一番,真真是来者不善。

      “哟,人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这士别三日,胜过三百年啊。”蓝梦进了门就揶揄我,一面打量着千允墨,一面朝他不断送去秋波,潋滟地能将人的三魂七魄都给勾出来。

      我只当没看见,顾着垂眸喝茶,千允墨却一本正经地说,“这位姑娘你似乎患了眼疾,是否需要本世子替你找个大夫瞧瞧?”

      蓝梦听到“大夫”两个字,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千允墨是不知情的一句玩笑,可我晓得她的确是被吓着了。若是真让大夫替她把脉,大约这侯府要又花大价钱请道士捉妖了。

      我忍着笑推搡千允墨,“你先出去吧,容我俩说说话。”

      千允墨自然是依我,等他一出门,蓝梦便拍着她曲线玲珑的胸脯惊魂未定地喘气,“你哪里寻来这样的极品?怎么老娘我寻了千余年都寻不着一个?”

      我道,“天上的月老送的,你信是不信?”

      蓝梦盯着我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怎么我似乎真的有点儿信。”

      “我何时诓过你?”我笑了笑,“不过你怎地来得这般地快?我估摸着你要婚礼那天才能到的。”

      她坐下大咧咧地喝口茶水,“有天上的仙带着,能不快么?”

      我随即便恍然,“溶月也来了?”

      话音才落,房里头闪啊闪地现出个人形来,果然便是溶月。

      她来得倒正好,我忙问她,“你可知他这一世的命格如何?”

      她道,“阎王亲定的事情,我怎么能晓得?”

      “唔……”我有些失望,却也是意料之中。不知命格也好,便一心一意守着罢。

      可不知怎地,溶月的神情有些不大好,脸上有些郁郁之色,“不是说只是来瞧瞧,怎地瞧着瞧着就要同他成婚了?”

      我挑了挑眼,“我怎地就不能成婚了?”

      溶月欲言又止,“那日我说菡萏怀孕的事,其实是骗你的,你可别是为了这个赌气……”

      我愣了愣,而后哈哈地笑了起来,差点儿笑出了泪,“溶月你可真是幼稚……”

      溶月蹙了眉,“你真要嫁?”

      我抹了抹眼角,“不然呢?我才不似你这般,幼稚!”

      “随你吧,你可千万别后悔。”她气得一甩衣袖,人便不见了。

      蓝梦疑惑地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她这是怎么了?”

      我浑然不在意的,“谁晓得呢?他们在天上的,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毛病。”

      她翘了翘嘴儿,先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琢磨了会儿忽然又小心翼翼地问我,“真放下了啊?”

      “蓝梦,”我打断她,“你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情情爱爱的还有什么可看不开的?”

      “倒也是。”她抱着臂膀一个激灵地哆嗦,“咦,我怎地这般矫情?”

      二月初八,十年难遇的良辰吉日。

      风已渐渐有了暖意,柳梢的嫩芽方才冒了点头,天碧清得如同洗过一般。

      今日的京师入目皆是喜庆的嫣红。

      青丝绾正时,十里红妆日,我这个在人世间活了几百年的老妖婆终究穿上了嫁衣,捡了个尚书千金的名头,挽了新妇的发髻盖着红盖头风风光光地上了花轿。

      千业侯府在京城亦算得上举足轻重了,婚礼又怎能失了应有的派头?场面大约只比皇家逊了那么一点,百姓纷纷涌到街上看热闹。

      迎亲队伍在偌大京城里整整绕了一个时辰,一路敲锣打鼓和人声鼎沸中,我竟能被颠得昏昏欲睡。直到恍惚间觉得花轿停了下来,我忙坐直了身子。

      漫天的礼炮声中轿门被人踢开,立即有人伸进手来。那只手骨节分明又白皙柔嫩,分明不似喜娘的手。

      我在盖头下会意一笑,这么多双眼皮子,这人就这么心急半刻也等不了么?轮回了这么多年这我行我素的性子倒没一丝长进。

      不过我仍是遂了他的愿将手放进他的掌心,由他牵着下了花轿,跨过火盆进了千业侯府的大门。

      我听见了夹杂在鞭炮声中的掌声和小孩儿的欢呼声,探究的那些道目光似乎连红盖头亦挡不住,不用看也知道这些身价金贵的宾客们对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侯府少奶奶究竟是何等好奇。

      身旁的人坚定地握着我的手,脚步轻快而踏实。

      红烛高照,天地高堂,三叩白首,便成结发并蒂之盟誓,今世相守不弃。

      一片吉祥的祝福中,他引着我缓步进了洞房,小心翼翼地扶我坐上喜床。

      按理此时他不该在此处逗留的,谁知我的屁股甫一沾着喜床,便听喜婆对他道,“二公子,外间已经开席了。”

      我听出言语中有些阻拦的意味,忖着这千允墨是等不及想要来揭我着盖头了,果然从底下的那一小方天地见着一双绣着金线的黑色翘头靴就着一抹喜红的下摆向我靠近,再往上一些,是一杆喜秤。

      我虽也是被这一身冗重的喜服弄得全身酸乏,却也不想过门第一天就被人笑话了去,毕竟一世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千业侯府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家,于是十分贤惠地帮忙劝解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我在这还能飞走不成?”

      他吃吃地笑了声,“也是,那娘子稍等片刻,我去去便来。”

      他这声娘子唤得极是顺溜,我听得面上烧了起来,想着只待他退了出去我便先透个气儿。可奇的是我明明听他带了门出去的,怎么此刻我的红盖头竟毫无征兆地飘飘荡荡落了地?

      “不是说好了,待外间筵席散了......”

      我嗔怪着,一抬眼才发觉我面前的并非千允墨,而是身着水墨长袍、眉眼如画宛若仙人的男子。
      哦对了,他本就是仙人,仙魔二界中鼎鼎大名的火神后裔,有风上仙。

  • 作者有话要说:  幽溟:谁动了我的新娘子!!!
    某上仙:我。
    幽溟:放学后别走!
    某上仙:我一盆狗血泼死你。
    京师的部分基本上就到此为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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