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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一百零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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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压城。
原来热闹的街巷也冷清了下来,带着水汽的冷风扑面而来,隐隐地藏了些萧索意味。妇人将头探出屋,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后,与屋内的丈夫说了些甚么,便轻轻地将窗合上了。
过了约莫半刻钟,雨水终于是淅淅索索地下了。在妇人合起的木窗外,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匆匆地踩着墙沿穿过了街巷。他这样走了半个时辰,雨还未停,他身上的衣物已经全湿了,但此处并不适合避雨,他也便没有停下赶路的脚步。
他头戴斗笠,腰佩木剑,背负竹笈,似乎与寻常侠客别无二样,故而也并未引起甚么人的注意。
估摸着身后无人追来后,少年便摘了斗笠,转身钻进了两家大宅夹着的小巷中。
他斗笠下的脸平平无奇,只有一双眸子黑如无底深渊,又似乎藏着碎碎星河,闪着微不可见的亮光。
雨渐渐地小了些。
落下的水珠在巷中汇成了细细的涓流,在青石地面上缓缓地流着。
少年吸了口气,才垂下头揭开衣襟,看了眼那根插在距自己心口半寸位置的利箭。箭羽的部分自是在赶路之前被他断掉了,他点了自己的穴道,也尚且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只是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他是不能自己将这箭拔出来的,万一出了差错,便是丧命的危险。
未曾想这中原各大帮派之争会闹到这个地步,竟是连他的门派都难逃牵连。
“百知晓,百知晓!”从他放在地上的竹笈中忽的窜出一只巴掌大的鸟,喳喳地围着他叫了起来。
“我还没死,别叫。”少年又长吸一口气,片刻后才像叹息一般将吸进去的气慢慢呼出来,须臾之间,一阵白雾热气从他身上蒸腾出来,将他心口处隐隐弥散着的血腥味融入了这纷纷而下的雨水之中。他将体内紊乱的真气略略调理了一番,轻轻地笑了起来,说:“这番都能活下来,看来我真是命大之人,就是胸口这箭难取的很,是该再回药王谷看看了。”
“美人,美人!”阿烦兴许是因听见百知晓说到药王谷,又欢腾起来,似是跟着他一齐在笑。
“你这么喜欢竹青?”百知晓笑了笑,抬脚轻轻地踢了踢站在竹笈上的小鸟,道,“我也想他。师父这次大约就不会拦我了,咱们一起回去见竹青。”
提到身在药王谷的挚友,他身上的痛楚似乎也少了几分。
只是这种欢悦之情并不能持续多久,因他明白此次之事实在危急,他师父固然武功高强,但也抵不住这各大门派的围攻。他身上这箭,正是遭某个摸到他们门派的小人暗算,所幸对方未在箭上下毒,刺中的位置也不致命,倒叫他险险地捡回一命。
他师父还在后头解决源源不断的杂事,他得尽快取出此箭再赶回去。但讲道理,他所处的门派在偏西北的荒僻之地,赶去靠东南的药王谷求医是来不及的,他得先找别人……
想到此处,百知晓将身子直了起来,往身后的深宅大院的高墙瞥了眼,自言自语道:“朝廷要管江湖事,没想到江湖人也要劳烦朝廷中人出手相助。”他将衣襟拢上,将竹笈随手一提背回肩上,屏息之间便翻身进了人家的后院中。
他方才落地,便听到雨声中有人踩过枯枝落叶的脚步声。
那人也不撑伞,白俊而书生气极浓的脸上带着些笑意。
百知晓抬头对上那人的双眼,也跟着扯嘴一笑,道:“文将军,叨扰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文将军上下略略打量了他一番,哈哈一笑,叫来下人把百知晓扛进了屋中,“我倒希望你们百家的人下次来此处,不是这般狼狈模样了。”
被人架起来时,百知晓猛然觉得心口一震,却不是痛感,只是隐约觉得有人在唤他。
但他还没想清楚这到底是甚么感觉,便两眼一黑,昏死在了客房的床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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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了两三日才到,天气似乎又转冷了,等到红香馆的那日,天忽然毫无征兆地下起了大雨。
陆九不与我谈关于我师父的事,我也不好问他甚么,只得整日在马车上沉沉入睡,想这些时日所见所闻都不过是噩梦一场。
下了马车,才到红香馆酒楼的侧门口,还未抬脚进去,便觉一阵香风扑鼻。我一时有些恍惚,听陆九喊了我声卫公子后才回过神来,跟在他身后往院中走。
走过后院时,陆九忽然对我道:“这里平日都是吕丫头在打扫,她不在此处,叶子便落了满地了。”
我听他一说,心中猛然一沉,想到吕姑娘还在赵府之中,也不知现在还好不好。
陆九又说:“吕丫头许少对一人这么好,肯豁出性命去救你,定是特别喜欢你了。”
我不知该说甚么,便只是微微点头。
“她向来鬼点子多,你其实也不必忧心甚么,留在馆中安心养个几日,”他略略一顿,兴许也是觉得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没甚把握,“有馆主出手,你师父和那小丫头都会回来的。”
我说:“多谢前辈。”
陆九叹了声,说:“我左右不过是个厨子,你也不必喊我甚么前辈,同那丫头一般喊我九叔便好。”
他声音虽不算好听,但人却是好心肠的,想来平常也不是常说话的人,却憋出这么多话来叫我安心,实在是难得了。
馆中请了游医来替我敷药疗伤,我背上因淤血肿起来的地方敷了药后,好歹是消下去了些许。
我闭目在床上打坐,总觉得真气不顺,闷得心口发痛。
并非是因岑师兄的琴声而造成的内伤而痛……
这种细细麻麻的痛楚就像藏在我的血脉之中,但比起难受,这样的痛更让我觉得难过。
说不清为何的难过。
姜前辈不在,陆九便必须去接手管这馆中的大小事宜,几日之中能见我的时候实在不多,我也寻不着时机问他赵府里状况如何。
但馆中无异动,而姜前辈她们又没回来,那就是事情没有解决,但也没出甚么不好的事。我这般想想,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来给我送食的是个比吕姑娘还要年岁小些的女孩子。
她许少说话,故而过了好些时候我才记起来,她就是那个在赵府宴席上弹琵琶的柳绿姑娘。
那日宴席结束后她便先随众人回了红香馆,所以没被后来发生之事牵连。
她常常是放下装着吃食的盘子便走,好似我是甚么吓人的妖魔鬼怪,若不是要交代些事,她恐怕一句话都不会同我说。
但整日留在馆中,我除了打坐练功之外也无事可做,她是唯二能近我身旁的人,过了几日,我还是忍不住拦下了她,问:“柳绿姑娘,可否告知我外头现状究竟如何?”
“九叔不允许奴家对公子提及此事。”柳绿语气淡淡道。
说罢,她又转身要走,我情急之下,也想不得顾及男女之防,直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柳绿姑娘顿时大惊,狠狠甩开了我的手,然后跳到了我够不到的地方。
我也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过了片刻才回过神,隐约觉出甚么不对之处。
方才我握她的手腕时,似乎碰到了她手上的镯子……
女子带玉镯之类的装饰并不少见,令我在意的是我离她极近时,闻到的一种香气。
因我眼盲,对气味的记性是要比常人更好一些的。她身上的香气,我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也曾闻到过——
赵府的那位好像名为如虞的公子,衣物上也有着这个香味。
这是女子才有的脂粉香,若不是他与女子有所接触,身上断然是不会染上那么浓的香气的。
我突然有了一种猜测,禁不住开口问道:“你与赵如虞公子是不是……”
我的话说到一半,柳绿姑娘便像是被针刺到一般,语气极快道:“我不认识他。”
我说:“你手上的镯子,难道不是他送的?”
柳绿姑娘飞快地说了声“不是”,然后又闷声下来,好半天后才低声道:“是我……是用我自己的钱买的……”
我问那句话,其实心中也没有十全的把握。只是当初吕姑娘说柳绿姑娘有心悦之人……
倘若他们二人真的有干系,那按赵如虞那般从富贵人家出来的性子,定会送给柳绿甚么东西作信物。
看她答话的语气,这镯子还真是赵如虞送的。
我说:“你答应了他来帮赵府害药王谷么?”
柳绿姑娘这次却没有立即反驳我的话,默了许久之后,用比先前更小的声音说:“我没有想害药王谷。”
我说:“但是你答应了他。”
柳绿姑娘说:“我……”
她自小来红香馆,确实如吕姑娘一样不是会说假话的人。
赵如虞从这姑娘身上下手,是想通过她做何事?
“我不想,我不是想害药王谷……”她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了几句后,脚步很快地离开这里。
我也没拦住她。
且她这副模样,我也不能从她身上得知甚么。
柳绿姑娘前脚刚走,陆前辈就过来了。
大约是他们二人在路上撞见了,陆前辈进屋后便出声问我:“柳绿丫头是怎么回事?”
我想他还不知道柳绿与赵公子的事,觉得此时不是适合说出口的时机,就暂且把此事当成秘密压了下来,对陆前辈摇了摇头。
我说:“九叔来找我,可是我师父那头有消息了?”
陆前辈说:“馆主给我寄了飞书,说这几日他们便会回来了。”
他话中已有了笑意,那就是真的是好事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日更(叉腰)这章算在过渡吧!师父父又要上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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