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钻》安唯宸

97、噩耗

　　大雨从早上又下到了下午，雨停之后太阳露出了容貌，却并不明亮，不温不火的在云层和天空中穿过。闷热异常。
　　反常的天气让人心情也跟着反复，直到傍晚时分，烧红了天际的晚霞布满天空，连整片大地都被染红了。
　　凌超心里如万条虫子在爬行一般难受，他坐立不安，手机以平均五分钟一次的频率拨出去。刚开始顾原妈妈的电话还能打通，到后来三个人的手机都变成了关机。
　　天气原因，他没办法改签机票，改了也走不了。除了等待，别无它法。
　　家里公司今天有个重要的客户，老爸需要全程陪同，老妈也一大早就出去了，家里只有自己和阿姨在。他联系不上顾原他们，也无法跟家里人沟通，着急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只恨不得自己长了一双翅膀能立刻飞到D市问个究竟。
　　从昨天就出现的那种慌张感觉一直萦绕在心里，凌超试着说服自己肯定没什么事发生，也许只是家里停电了没充电而已。可越到后面，越心里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这一夜，凌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迷迷糊糊中半梦半醒着。他看见一团火在烧，火光占据了整个视野，比傍晚的火烧云还要炽烈。
　　而火焰之中，躺着一个人，是那么熟悉，却看不清容颜。
　　周围有人在哭泣，凌超听出来了，那是顾原的声音。他三百六十度的转着寻找，那个声音总在左边耳旁环绕，明明那么近，却怎么也看不见。
　　凌超想大声叫顾原的名字，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喉咙，阻碍他叫出声来。
　　火团烘烤的全身发热，想要大叫却叫不出来，他无措的挥动手臂，四处乱扑，想要抓住点什么，却依旧一片空白。
　　猛的一下，脚下似乎踏空了，身子瞬间失重，往后跌去。
　　“啊”的一声，凌超从床上弹了起来，失重的感觉消失不见，火光哭泣也都没有了，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原来是做噩梦了！
　　凌超大口的喘息着，手指顺着额头往后捋了把汗湿的头发，又在脸上摸了一圈，明明开着空调的房间，自己却是一身冷汗。
　　气息喘匀些后，他按亮了床头的灯，手表上显示才凌晨三点四十分。
　　穿了鞋下床，把汗透的衣服脱了下来，进浴室重新洗了个澡，到出来时，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凌超打开门，轻手轻脚的去楼下冰箱里拿了瓶水，咕噜着灌了大半瓶进去。家里人这个点都在深度睡眠中，谁也没听到凌超发出的细微声音。
　　回屋躺下后，却再也没睡着。他拿着手机，在锁屏键上一下一下的按着，看着时间一分分跳过，直到天明。
　　一大早，白兰起床来叫凌超，却看见已经收拾妥当的凌超坐在床边，身边是要带走的行李箱和背包。
　　“这么早起了呀？”白兰靠在门边问了句。
　　凌超还在发呆，听见声音条件反射的“啊”了下，转头看见是白兰，扯出一丝笑脸叫了声：“老妈早。”
　　“早，”白兰说，“那你收拾好了咱们下楼吃个早餐了出发吧。”
　　凌超点着头站起来，拿起行李跟着白兰往下走。

　　“好好照顾自己，有事给妈妈打电话知道吗？”安检口外，白兰第N次跟凌超叮嘱。
　　“嗯，知道，”凌超抱了抱白兰，“你和老爸也一样。记住，手机不可以关机，要让我随时能找到你们好吗？”
　　“好好好，”白兰拍了拍凌超，“好啦，进去吧。一路平安。”

　　飞机起飞前，凌超最后一次拨了顾原的电话，依旧关机。
　　他开了飞行模式，调出音乐，戴上耳机，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
　　四个来小时的飞行，准时落地，凌超取完行李，迫不急待的上了一辆等客的的士，往D市老城驶去。
　　到了自己住的小区，凌超跟司机说：“大哥，请您等我一下，我把行李放门卫，您再送我去清阳小区一趟吧。”
　　“好的。”司机挺好说话的答应了。
　　凌超连家都顾不上回，他把行李箱提下来，推到门卫室，是他熟悉的一个大叔在值班，大叔一口答应帮他照看，凌超谢过之后又跑回了车里。
　　清阳小区就是顾原他们住的地方，是清阳初级中学的学区房，因为正值暑假，这里人并不多，连门口的马路上都没多少车辆经过。
　　凌超早已准备好钱，也不等找零，就开了车门下车直接冲进了小区。
　　顾原他们那栋楼靠近大门，很快就到了。电梯口有几个穿着某家具店LOGO的工人抬着一张桌子在等着，凌超看了一眼，转身就往安全通道的楼梯跑去。
　　三楼的两户大门都紧闭着，凌超拍了拍顾原他们的门，没有反应。凌超转过身看向对面，几张小广告还散落在门缝处，很显然，对面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住了。
　　其实这个结果一早就想到了，只是凌超不死心，必须亲眼见了才相信。
　　他靠在门边，烦燥的抓了抓头发，咬着嘴唇皱起了眉毛。他该去哪儿找顾原？
　　突然间，他想起上次处理大板案子的民警是顾原妈妈的同事，那顾原妈妈应该就在老城派出所上班才对！
　　可是今天周六，顾原妈妈并不需要上班。不过派出所应该有值勤人员，如果他家真有什么事，多少应该知道点吧。
　　这么一想，凌超已经拔腿往下跑去了。
　　可马路上人车稀少，偶尔经过的一辆也是私家车。
　　他记得派出所并没多远，上次警察去学校找他带他回去配合调查的时候警车并没走多久。
　　凌超拿出手机，在地图上找到了位置，离他现在的地方不到三公里。
　　凌超不想再等，直接跑了起来，也不管叫个车也许只用两分钟就可以过来。
　　正值八月的中午，即使是北方，也是酷热暑天。
　　凌超似乎感觉不到热，他按导航提示，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往目的地跑去。
　　顺着风向，成滴的汗水洒落下来，他也顾不上擦拭。
　　等他到了派出所门口时，身上的衣服也已汗湿了大半。
　　所里果然没几个人，又是中午，值班的民警正靠在座位上打盹。有一个醒着的看见凌超进来，起声问道：“您好，您有什么事吗？”
　　凌超边走边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汗珠，到了人跟前才开口：“我想打听一个人。”
　　接待的民警是个小年轻，应该才入职不久，听凌超要打听人还有些疑惑，但还是认真的说：“你要打听谁？”
　　“您认识张云吗？就是你们所的。”凌超直接问道。
　　“张云？”小年轻念了遍名字，“哦，知道，张姐，以前是位很厉害的刑警。”
　　“对对，就是她，您知道她家最近有什么事吗？”凌超赶紧问道。
　　“……这个，”小民警平时也没怎么接触过她，并不了解，他转头往一个位置看去，被电脑挡住的身子看不清是什么人，“你等我一下，我去帮你问问。”
　　“谢谢。”凌超感激的说。
　　小民警走到刚刚看去的那个位置边，低头叫醒了趴着睡觉的人，轻声说了几句话，只见一个头发凌乱大叔模样的人抬起头从电脑边看了眼凌超，又低下头跟小民警讲了点什么。就见那个小民警对凌超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凌超快步走到那个桌子边，刚刚站定，大叔民警就问道：“你是谁呢？找张云有什么事吗？”
　　凌超一脸焦急，却还是条理清晰的对他说：“我是她儿子的朋友，从前天开始我就联系不上他们家所有人了，我刚刚从H市过来的，刚去他们家也没找到人，现在特别担心，您要是知道他们在哪，能否告诉我一下？”
　　“原来如此啊，”大叔民警坐正了身子，他看着凌超，表情突然凝重了起来，只听他说，“张云家出事儿了，她的女儿，你认识吗？”
　　凌超的心“咯噔”一声收缩了一下，他还来不急开口寻问青青怎么了，那个民警已经说了出来：“前天中午心脏病发，抢救了十多个小时，最终也没抢救回来啊！”
　　大叔民警在摇头惋惜，小年轻也惊讶的捂住了嘴，周遭的办公区里本来也没几个人，睡着的人还在睡觉。
　　凌超脑子里一阵空白，耳朵里嗡声一片，全身的力气似乎瞬间被抽光用尽了一般，两条腿不听使唤的支撑不住了，下一秒，凌超瘫软在了办公桌旁的地上。
　　他的反应吓坏了两位民警，“哎呀”一声的跑到他身边去扶他。被惊叫声和椅子拖动声吵醒的其他人也吩吩向这边望来，询问声此起彼伏。
　　凌超被一老一少的民警算是抬的到了沙发上住下，一杯水递在他嘴边。他无力的摇了摇头，避开了杯口，大脑慢慢恢复了运转。
　　青青病发了？
　　青青离开了？
　　是噩梦吧！
　　可这感觉太真实了啊！
　　为什么这么突然呢？
　　为什么他没早些回D市呢？
　　他还偷偷去买了第一天在昆明看中的那个颈饰要送给青青的呢，说好的银饰可以保佑配戴者平安顺遂的呢！
　　凌超感觉到脑子里有东西在乱窜，刺激的眼睛也生疼。
　　他抬手摸了下眼框，并没有湿润的感觉存在。
　　旁边围了四五个民警，所有午睡的人都醒了。他们看凌超并没晕倒，却又不说话，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告诉他消息的大叔民警就坐在他左手边，正举着一把扇子在给他背后扇风。
　　凌超木然的转动了一下身子，正对着他。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凌超仿佛跑了个马拉松全程，他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又恍惚不定的颤抖：“您刚刚的意思是说，顾青青去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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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跪下的作者准备好接受打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