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钻》安唯宸

4、再遇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大亮。凌超拿过床头柜的手机按开，不过六点过一点。反正也睡不着了，起床去隔壁房间打开跑步机开始跑步。又打了会沙袋。冲完澡也差不多八点了。
　　今天先要去超市买些东西。下午再去学校那边看看吧。北方暑假时间短，开学倒是和南方一样，现在学校也没人。老师都要过几天才会开始工作，还是先不忙联系。反正老爸都安排好了，自己其实可以开学了直接去学校办理下就好。
　　凌超先去昨天看的一家早餐店吃早饭。点了份豆腐脑和蒸饺。就坐下来开始吃。以前听说北方豆腐脑是咸口，今天还是第一次吃。味道很不错，比甜的更适合自己的口味。早上运动完感觉全身舒畅，美味的早餐吃下去身体里每个毛孔都开了花。凌超越来越觉得，自己提前来这边上学是个不错的决定。
　　超市早上人不多，凌超推了辆购物车，生活用品是先前请阿姨采购好了的。现在只需要买点自己需要的就行。
　　先去文具区买了些笔和本子之类的，又去零食区选了些干果肉干的小零食。看到还有小盆栽在卖。就选了一颗仙人球。可以放电脑桌上。必竟凌超真的从小也没什么生活经验。虽不至于家务完全不会，但养小植物还是只敢养像仙人球这种偶尔给点水就可以完全不用管的。导购用旧报纸给包了几圈再递给他。
　　转到冰柜那边凌超还拿了几包速冰水饺汤圆，这两天不想下楼吃饭可以自己煮一点。这些也方便。家里厨房啥都有。凌超不会做菜，当然，菜就不用买了。再往推车里丢了几盒冰淇淋，后面又提了箱牛奶，差不多就够了。
　　付完钱出来，满满的一大袋子。牛奶单独提着。还好凌超力气挺大，倒也不觉得多重。
　　从超市出来，如果不想再绕着步行街走，可以从旁边转到一条小路再出去，会近很多。昨天晚上凌超走过，是一条林□□，这条路应该不允许汽车通过，一边是步行街的后墙，另一边应该是个小区。直走到底就会到自己住的小区前面的街上。
　　不同于步行街和那条林□□的整洁舒适，转过去的那个胡同有些阴暗脏乱。不过几十米长，昨天晚上这边没有路灯，凌超借着手机灯光走的，也没注意环境怎么样。只是偶尔有些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
　　刚走进胡同，树木和围墙挡住了不少光线，还是有些暗，但能看清了。
　　墙边四处散落着一些废旧的木板，靠近胡同口有几个大型的垃圾桶。周围流出一些黑色的液体，散发着阵阵恶臭。如果不是提的东西不少，凌超并不太想走这边的。
　　前面有嘈杂声传来，几个人围在一起，有点远，只看得见那些人顶着各种乡非发型，红的黄的连成一片，背对着凌超的那个人手里明显的拖着一根木条，似乎中间有个人，靠着墙，凌超看不见那个人的脸。
　　这是遇到打架了么？凌超想想，还是从这走吧。反正自己只是路过而已。
　　往前走了几步。嘈杂声更清晰，有骂人声，还有什么多管闲事之类的……
　　离那一堆人没几步的时候，外围的一个人动手了，但却反被里面的人一脚踢了出来，后退了好几步。打架一触即发。
　　唉，就不能等我走过了你们再动手嘛！本来就不算宽的胡同，这样一来，自己这会是没法通过了。
　　凌超正想着要不要回转从步行街绕绕的，突然发现，被围的人正面对向自己，将他面前那个拿着木棍的踢到一边。头抬起来那一下，凌超看清了这不就是昨天帮自己拿回钱包的那个小吃店的少年么？
　　他穿着普通的黑T牛仔裤，还是昨天那个帽子反戴。脱去厨师服的少年看上去更显小了。
　　这情况，五个人打一个？那自己要不要帮忙？必竟昨天人家才帮了自己。可现场情况是什么样呢？为什么打架呢？虽然从那几个人的身手来看，除了人多点，实力上再加五个也不是自己对手吧。
　　凌超还在纠结，少年背后一人的木棍已经扫了下来，正中少年的肩膀。少年明显的踉跄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棍，似乎打到了凌超的心上。
　　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想了什么，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丢下手里的东西并上前抓住了那个之前背对着他的正要挥棍子的人的右手上。再往后一拧，膝盖向上顶到那人的屁股上，左手切向他向后旋转的手腕处，手里的根子应声而落。
　　凌超把他一把推向旁边的墙壁，只听见一声哀嚎，就看他左手护着右手腕弯腰蹲下。凌超往前一步，一拳打在一个刚在那少年肚子上打了一拳试图再打第二拳红毛男手臂上，趁他手麻慌神的时候又扫过去一脚在他肚子上，那人也倒下了。
　　就这样，不过几分钟。面前五个非主流都不敢再上前。但其实凌超用的都是巧力，并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只是痛感真实罢了。
　　那个一头红毛冒似老大的人捂着肚子站起来，指着他俩说：“顾原，你他妈给老子记着。这事儿还没完！”
　　被叫顾原的少年，声音倒没什么起浮：“我从来不管你们的事，但在“来了”惹事就不行。你们先坏了我的规距。”
　　来了？惹事？再结合之前听到那几句断断续续的话，还有这会停下来看清楚前面地上两个较熟的身影。凌超后知后觉的想着，这架该不会是因为昨天自己的钱包吧？那也真是太巧了啊！
　　“你他妈以为老子真怕你不成？以前在老城学校那边老子让着你，你他妈还管到新城来了是不？”昨天那个黄毛吐了吐嘴里的血，大声吼着。“还有这小子，你新伙伴么？别以为你身手不错，总有你不注意的时候。”
　　看样子是没认出来自己是昨天的人。也对，昨天因为长途坐飞机没戴隐形眼镜，用的是框架，今天戴的隐形，还没戴帽子。衣服也换了。就一撞之缘，认不出也正常。
　　“我不认识他，也不关他的事。你们想怎么没完，我随时奉陪。别扯无关的人。”少年倒是蛮义气的。“再说了，你们觉得，就凭你们这群人，打得过这个人么？我看人家都没用一半的力气就把你们打成这样了吧。”额，这嘲讽的口气虽然说的是实话但对面那些非主流应该更气吧。
　　“你…”那个老大模样的吱了声没再说话。他又狠狠的看了一眼凌超。这样快速的把他们几个人打倒，而自己毫发无伤，甚至连他的身都近不了。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的确，正面打架不太有机会赢得了。但别让他们找到机会。不然…
　　他挥了挥手，带着那几个受伤的小弟往林□□走了。
　　凌超看他们走远，才转过头看少年。他脸上有一块红肿，露在外面的小臂上也是一大片红痕。这个人打架也挺猛，别人打他一下他也不会让对方好受，是宁可硬刚的类型。俗称不怕死打法。其它倒还好，就背后那一棍不知道肩有没有事。凌超看他右手垂着。脸上表情平静。看不出一丝痛苦。
　　凌超问：“你们是因为昨天我钱包的事打架的么？”
　　少年的眼低垂着，听到凌超问话，才抬眼看他。脸上有丝疑问闪过。看来他也没认出凌超来。
　　过了一会儿，那人才说：“原来是你，没事，不因为那事他们也会因为别的杂事来找我麻烦的。这架他们想打挺久了。钱包只是借口。”
　　凌超说：“你们以前认识啊？那他们还会再来找你？不管怎么说，导火索是因为我。你并不认识我，选择帮我我也不能不管对吧。”
　　少年说：“真不关你事。你别管那么多了。”
　　凌超看他有些不耐烦的神色，也不想再多说别的，顺其自然吧。自己答应老妈安静上学的，昨天他帮自己拿回钱包，今天自己帮他打了一架，也算扯平。以后怎么样以后再说。反正那个店就在小区对面不远，自己也挺喜欢那个店的吃的，有机会再说。
　　凌超故意用手碰了碰少年的右臂，看他皱了下眉，知道这手肯定是伤着了。
　　凌超说：“你肩伤了，先去医院吧。我刚来D市，不知道医院在哪。你带我去。”
　　少年知道自己肩应该脱臼了，没想到他也注意到。不管怎么样，先去医院，严重的话开学前店里就没法再去了。唉。
　　凌超执意要跟着去医院，少年阻止未果，也就随他去了。凌超把超市买的东西先放在小区门卫室请保安大哥帮忙看着，就跟着少年往医院走去。
　　两人并排走着，刚开始都没出声，就这样默默的走。
　　凌超看着少年的侧脸，自己来D市时间加起来还没24小时，就跟旁边这个人有了两次接触，也算，蛮有缘了。
　　“嗨，我叫凌超，昨天刚来D市，开学在一中读高二的，你是叫顾原么？我听刚那个人这样叫你的。”凌超还是开口打破了这种沉默。
　　“恩。”顾原似乎还是不太想说话。
　　“你是厨师吗？就那个“来了”，我看你穿着厨师服在那。”这个顾原看上去就比自己要小，但这么小就做厨师了没上学了么？
　　“不是，我在那做暑假工。”顾原侧头看了眼凌超，又转回去盯着前面脚下的路。
　　“哦哦，那你是初中生吧。看起来挺小的。”凌超说。
　　初中生？也对，按年纪来说，顾原应该读初三。但他没说，抬手指了指左前方：“过马路吧，前面医院就到了。”
　　凌超也看到医院大门了。看来离小区没多远。这个小区周围还真是一应俱全啊。
　　两人没再说话，走到了医院。凌超想去排队挂号，被顾原拦住了，直接去了后面一个楼三楼一个门诊室。外面挂着中医综合的牌子，里面倒是没病人，只有一位四十左右的医生在写着什么。
　　顾原敲门进去，那个医生抬头看了看：“你这是又打架了啊？”
　　“肩膀有点问题，你帮我看看吧。”顾原倒是没客气的直接坐到了医生旁边的凳子上。
　　凌超本来想带他去拍个片子什么的，没想到他直接来了中医。这伤中医能看吗？
　　那医生似乎习惯了顾原的样子，叹了口气，用手捏了下他的肩，再扯开衣领看了下：“没脱臼。但有点错位，骨头应该没事。你坐好，我给你接回去。”说着就直接开始了。只听咔嚓一声，那医生拍拍手：“好了，你动下。没啥事就走吧。”
　　凌超简直惊呆了，这也，太快了太草率了些吧。而且顾原除了接上去那一下脸上有过一点表情连哼都没哼一声。凌超看顾原站起来，小心的抬手再旋转，似乎真的没事了一样。想说的话也吞了回去。
　　“谢了，那我先走了。”顾原对着医生说。
　　“走吧走吧，我真是不愿意在这见到你，准没好事。之前那些药还有吧，记得回去把你脸上的身上的伤都抹抹。唉！”医生无奈的说。
　　走到医院大门，凌超拦了拦顾原：“你确定就这样回去？真不用再拍个片什么的？”
　　顾原被突然叫停，看着旁边男生拉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纤长细腻，一看就是没吃过任何苦的一双手。侧转过头，凌超些许担忧的脸色是认真的。凌超个子高，因为常年练散打的原因，身材也偏向成熟。宽肩窄腰，腿型笔直修长。皮肤很白，单眼皮，不算大但很有神的眼睛。鼻梁高挑，眉头因担忧而皱在了一起。凌超还在说着什么，嘴唇一张一合，整齐洁白的牙齿也若隐若现。这样近距离的看上去，他的皮肤也过分的干净细嫩了些，不像这个年纪大多数男生满脸的青春痘。真是个，恩，美好的少年啊。顾原内心叹了一声，这样盯着一个并不算认识的人看还真是头一回，而且他还是个男生。也许今天打架打坏的不是肩而是脑子吧。
　　迅速摸掉脑子里这些乱七八槽的东西，顾原好脾气的说：“我真没事。今天谢谢你帮忙，还一路跟来医院。你看，我手现在也没什么感觉了，其它都是皮外伤，我心里有数的。”说着还挥了挥那条受伤的胳膊以示自己真的没事。
　　凌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越是看他表现的无所谓越有些难受。但最终还是放弃劝说。“那你现在去哪？回家还是去‘来了’？”
　　“我得回去一趟，家里还有点事，下午再去上班。再说我这一身衣服脏了要换，伤也得抹药。”顾原说。
　　凌超松开他，抬手看了眼手表时间，才十点不到：“那，要不，我送你？反正我也挺闲的。”
　　他俩真的不熟啊，其实凌超是怕那伙人再来找他麻烦，手才接回去，而且顾原如果一对一是不怕那些人的，但人家人多啊。
　　顾原也清楚凌超在想什么，自己向来独来独往，这点事还需要人送也太那啥了点吧。“不用了。放心，他们今天至少不敢再来的。”
　　听顾原直接讲出来自己内心的担心。凌超才意识到。对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似乎有点热情过头了。
　　两人再次沉默无言，直到凌超到了小区门口。
　　“那你小心点。要不，咱加个微信。有事叫我一声。”凌超还是忍不住说了声。
　　顾原先是一愣，倒也没推辞，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让凌超扫自己。
　　顾原的微信名就一个原字。头像是一片夜空，只有一轮圆月的夜空。
　　“你通过一下。原来你是这个原啊，我以为是元旦或者源泉的那些字呢。”凌超点了发送，顾原的手机随即便收到了验证信息。也没多看，点了通过就关了屏幕放回兜里。
　　两人道别，凌超去门卫室提着自己的购物袋往小区走。看到袋子里还有冰淇淋和速冻食品，这个天，估计都化的差不多了吧。于是加快脚步向三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