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钻》安唯宸

33、运动会（六）

　　凌超看了他两秒，也不再深究，不管这个‘不过’是什么，他都无所谓。
　　两人都沉默的站在那，后面的几个人明显比他俩差了很多，对最后的成绩已经没什么悬念，不过依旧得等到比赛结束。
　　跳远比赛最后的成绩——凌超第一，罗天祥第二，第三是高一的一个学弟。记录员做好记录，又对他们表示了祝贺后，跳远比赛才算圆满结束。
　　罗天祥在他那群小跟班的簇拥下离开，一班的其他人也都来对凌超表达了祝贺。前操场200米的比赛还没全部结束，400米短路二十分钟后将在后操场举行。
　　跳远其实消耗的体力不算多，不过凌超还是跟顾原去操场边上找了块空地坐下来休息，等着400米比赛开始。
　　另一边的跳高还在继续，场地周围站满了围观的同学。欢呼声加油声此起彼伏的，很是热闹。
　　两人静静的坐着，过了一会儿，顾原把凌超的外套给他披上。
　　“你以前真的都没参加过这样的活动啊？”凌超问他。
　　“嗯。”顾原回答。
　　“其实挺好玩的。”凌超说：“我以前上学的学校，每年都有好多种运动的比赛，运动会都要开一周，不像一中只两天。”
　　“是吗？”顾原转过头来：“你喜欢这样的活动吗？”
　　“喜欢啊。”凌超看着他说：“我挺享受这样热闹的气氛的。我跟你说过我家的事吗？”
　　“没有。”顾原说。
　　“我爸妈特别忙，小时候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和照顾我的阿姨在。后来爷爷奶奶也不呆我们家了，就只我跟阿姨两个人了。”凌超眼睛看着前方，把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所以我课外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泡在武馆里。其实我除了散打，对别的都没什么兴趣。像男生大多都喜欢球类运动我就不喜欢。不过这种跑跑跳跳的，算是我散打训练的日常吧，成绩比不过专业的，但在同学堆里还不错。每次运动会我都会报一大堆，虽然并不会都拿到名次，”说着凌超停下来笑了下，那表情，并不是开心的那种，反正透着一丝无奈：“但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就觉得，一群人在一起特别好，这和上课一堆人在一个教室又不同。”
　　顾原看着凌超，这个平时总是满脸笑容，温和耐心的人，此时怎么就让人觉得有点…怎么形容呢？孤单吗？是吗？
　　凌超说完，仰头把手里的水喝光，又等了一会儿才站起来。
　　“快要比赛了，我们过去吧！”凌超看着还坐在地上的顾原问。
　　顾原也站起来，拍了拍身后的土：“走吧。”
　　凌超把披在身上的衣服穿上，往前走去。
　　“超哥。”顾原在身后喊他。
　　“啊？”凌超停下来回过头。
　　“以后，我陪着你吧。”顾原突然就笑了起来。
　　心，猛烈的加了速，扑通扑通的。凌超愣在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顾原说的是什么。
　　他能感觉到顾原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就是很自然的说出来的，表达的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应该就是以为自己觉得有些孤单，由其现在离父母更远了，更需要有朋友陪伴，那他就是那个愿意陪自己的朋友。
　　可自己听到这句话时，却实在无法平静。他的生命里，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哪怕是最爱自己的爸妈。
　　暖暖的热浪从心底迸发，散至全身。心悸的感觉非常强烈，他想抱住眼前的这个人，却只能极力忍住。眼睛里有些发热，凌超仰起头深吸一口气，低头时已恢复平常。
　　他拍了拍顾原的肩膀，说：“好。”
　　有些话，现在依旧不是时候说出口。他不能为此失去顾原，朋友也好，其他也罢，都不能。
　　15岁的顾原，从小除了妹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过的顾原，在他心里，能遇到凌超，能和凌超成为朋友，已经是件非常值得他珍惜的事了。他并不知道自己随口说出的一些话能让凌超心里波澜大动。那只是他最真的想法。他不善言辞，却愿意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给凌超听。用最基础的语言，表达最纯粹的感情。

　　当凌超400米再次拿了第一的时候，班级微信群都炸开了。今天原本还没进群的同学也都被其他人拉了进去，几乎一班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了。
　　所有人都像是自己跑了这个成绩一般的在欢呼。今天一天，一班竟然出了三个第一，一个第二，一个第三的成绩了。汪田的200米短跑第三，张城的跳高拿了第二。虽然王萧萧的第一还需要明天的决赛后才能定，但已经是没跑的事了。对他们来说，这样的运动会成绩实在是奇迹，而奇迹的创造者凌超却一脸平静。
　　第一天最后一项是接力赛，所用的时间也是最长的，班里的女生组只跑了第十三名，男生去年成绩还不错，但今年由于高一也有不少强手上场，最终只拿了第五名。不过也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运动会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在教室集合的时候，每个同学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因为这两天不用上晚自习，走读生也都早早收拾东西回家了。
　　今天的确是令人开心的一天，晚上凌超在家跟老爸老妈视频的时候都欢快许多。
　　他参加学校运动会那么多次，一中的运动会算是最简短的。比赛项目不多，参赛人也不多，时间还那么短。但他却觉得是有史以来最喜欢的一次运动会了。
　　而且，明天最后的长跑赛，顾原会跟他一起跑。他又想起顾原那天说的那句话——陪你跑下最长的就行了。要是自己不参加的话，顾原应该是不会参加了吧。
　　带着这份兴奋和期待，这一天，凌超睡的很早，而且睡的很好，连前些天一直做的梦也没有。一夜到天亮。

　　第二天上午，全班都集中在羽毛球场地观看王萧萧的比赛，一班没报乒乓球，自然就没人过去看了。看着对手被王萧萧吊打，虽然毫无悬念，却也让人看得畅快。
　　比赛结束时，一班三项第一的成绩稳收囊中。陈宇说他请客，一伙人中午决定一起去外面的饭店吃饭。凌超和顾原自然也在其中，十几个人走在一起，甚是热闹。
　　“我觉得，咱们班长跑还有希望呢！凌超和顾原都参加了。”汪田吃饱了靠在椅背上舒了一口气说。
　　“是啊，我上次看你俩跑过，那速度和跑完后轻松的样子，很少有人能达到吧。”一个并不太熟悉的女生说。
　　“我们尽力吧。”凌超有些不好意思，这两天听到的夸奖实在太多了。
　　“肯定能拿第一，反正我去年跑了一次，半条命都快没了。你俩跑完四千米都轻轻松松的。”陈宇说。
　　“一会儿我给你们在终点送水吧。”王萧萧笑着说：“我再拉几个咱们班的女生等在终点，你们男生就在跑道边加油。咱们得有气势。”
　　“可以啊！”“好啊！”“没问题！”几个人跟着附和着。
　　“那就这么定了哈，一会儿我就去买水去。哈哈！”王萧萧说着笑了起来。
　　一群人也跟着笑着，顾原坐在凌超旁边，看着这些相处时间并不长的同学，他觉得，自己慢慢的，越来越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了。
　　温暖而有趣。
　　舒服而欢乐。
　　虽然他依旧不主动说话，有人问的时候才会答一下。
　　但和曾经永远都是被孤立和习惯孤立的状态很不一样。
　　这些同学没人会因为他沉默少言就嫌弃他，也不会因为他成绩好而嫉妒他。不会故意让他被隔离在他们的世界之外，反而有什么集体活动都会来问他要不要一起。

　　班里的铅球和标枪也有人参加，成绩只在中等水平。不过每个项目比赛的时候，全班都会到场给比赛的同学加油，至少气势上还是很是强大的。
　　下午三点半，全校长跑比赛即将开始。学校广播里通知所有参赛的同学到跑道边检录。陈宇、汪田他们几个陪着凌超和顾原过去。王萧萧给他们准备了冲了葡萄糖的水让他们先喝一点，再带着几个要好的女生在终点线等着，其他同学分散在跑道四周。
　　今天天气很好，正午的时候还暖阳阳的，不过现在温度也不高了，是个很适合做长跑运动的天气。
　　因为一二年级所有班都有人参加，四五十个参赛选手集中在一起很是热闹。裁判员拿着喇叭叮嘱所有人按年级和班次依次检录。高一十一个班，高二十二个班，做好检录领了号码牌的的同学开始在跑道边做热身准备。
　　全校几乎每个班都只有两个人参加，凌超的号码牌是23号，顾原24号。
　　“我操！那个罗天祥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汪田压着声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正在压腿的凌超抬起头看着他问。
　　“那。”汪田仰了下头往检录处示意道：“去年也没见他来跑长跑啊？今年他们班没人跑了？他竟然来了。”
　　凌超收回下压的腿站起来，转头看了眼，罗天祥正在低头写字。旁边还有个他不认识的男生凑在一起。
　　“人家要参加比赛，咱也不能阻止不是？”凌超回过头说。
　　“那倒也是。”汪田皱了皱眉却又无可奈何的说。
　　“你俩跑的时候离他远点吧。”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陈宇突然说：“这人我看过他打篮球的时候挺猛的，遇到挡他道的管你是谁撞人是常事。你昨天跟他比跳远得一个人一个人进行，现在长跑不一样。那么多人一起跑，指不定他会有什么小动作。”
　　顾原也停下了热身，微眯着眼睛往检录处看着。罗天祥正好检录完，站在那让人给他在背后别号码牌。眼神正好和顾原对上，还轻挑的对着顾原吹了声口哨。
　　对罗天祥的挑衅，顾原视而不见。他就这样看着他，表情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