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钻》安唯宸

105、完结

　　五年多的时间里，凌超回国两次。
　　大多数时间都是白兰和凌志枫去看他。
　　他不是不想回来，而是从踏上飞机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收到过关于顾原的任何消息了。
　　他怕在国内呆着的时候会忍不住去找他。
　　凌超当年按信中所要求的给顾原发了邮件，但没收到回信。在往后的日子里，顾原的手机也一直保持关机。
　　对，关机，而不是停机或空号。
　　其实凌超也可以去科大找他，这很好找，但他没有。
　　在他心里，顾原或许就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要求他安心上学吧。
　　于是，他只能埋头苦学，他希望自己可以变成强者，站在更高的舞台后再去寻找。那样，是否就会更容易些呢？
　　只是夜深人静时，蚀骨的思念席卷全身，心脏上像被人拿了绳子捆住了般还在收紧，有时候实在受不了了，他就给顾原的□□微信上发信息，哪怕网络那端从来都没有回音。
　　凌超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刻苦，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进学习。大二开始，他找了份实习工作，也正是这份工作，让他毕业后还在英国留了一年多才回来。

　　发布会带来的社会效应在这个年代的传播速度实在是惊人的。凌超当天回家后只陪着爸妈吃完饭就休息了，他还没来得急去网上看新闻。
　　直播出柜这个事真不是他一早就打算到了的，甚至在那个女记者提问后他都没想过要直接说出来。
　　但说了就是说了，他也无所畏惧。

　　只是，顾原，你在哪呢？

　　第二天一早，凌超去了公司。
　　电梯直达顶层总裁办，秘书室的几位在看见他身影的时候一下子散开了，假装着回到自己位置上开始忙碌。
　　凌超也没在意，他知道这些人没有恶意，也不关心她们会怎么评价他。直接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路过最靠近他办公室门的特助座位时还顺口吩咐了一下一小时后所有经理级以上人员到会议室开会。
　　特助何姐是从前跟老妈很多年的人，他回国开始就派给了他用。这会儿正在整理今天的总行程，听见凌超的话立刻回了声：“好”。
　　凌超打开门走进去，将身上那件黑色带暗纹的手工定制西装脱下来挂在衣帽架上，露出里面将身材衬托着越发成熟有型的同色衬衣。随手扯了扯一本正经的领带，松掉袖扣，才坐在了办公桌前的转椅上。
　　等待开机的过程中，随手拿起旁边的一份文件翻开。正在这时，何姐抱着一堆文件进来，后面跟着另一个送咖啡的秘书。
　　他边啜着完全不加糖的黑咖，边听何姐跟他讲今天的工作行程。说完后再将那些需要他过目签字的文件放下了。
　　“还有什么事要说吗？”见何姐没有出去的打算，凌超抬眼问了句。
　　他工作的时候总是很严肃的样子。明明生得帅气温和，却偏偏要冷着脸，让不知道的人会分不清他究竟是什么性格。
　　“早上新闻部的钱经理打电话来问，关于昨天发布会上发生的事，很多媒体都来询问，公司要做一定的措施保护吗？”何姐说。
　　凌超停下手中的翻阅，把喝了一半的咖啡放在旁边。往后微微一靠，似乎在思考。
　　他的指尖又在无意识的转动手上的戒指，过了几秒，他说：“你跟他们说，所有来问的人，他们都正面回答。如果问对方是谁，只说我还没公布，没人知道就行。”
　　停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让新闻部的人透露，等我带他回来后，定会亲自公布。如果大家关心，就关注公司官微好了。”
　　何姐点头回答说：“好。”

　　一上午，凌超就在看文件和开会中度过了。
　　中午秘书给他把午餐送进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明明有些饿了却不怎么吃得下饭。
　　随意的扒拉了两口，凌超就把剩下的都丢进了垃圾桶。他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去网上看过，不知道昨天的事引起了什么样的效果。
　　不过听说公司楼下已经守满了记者，新闻部的人也忙了一上午了。
　　只是不知道，顾原是否能看到。

　　下午的行程要出去谈一个合作，趁着中午他还可以小憩一会儿。
　　办公室里有专门给他休息的房间，凌超拿起一上午都没碰过的私人手机去了里间。
　　躺在床上，划亮手机，还真有不少未读信息。
　　他出国这几年和同学联系很少，班级群早已没什么人说话了，几个月下来偶尔有一两条消息，也都是一些没用的广告或者心灵鸡汤。
　　还保持有联系的就是曾飞，汪田和陈宇三人。
　　曾飞跟他一样，大学就出国了，去了法国，现在还在那边没回来。大学期间两人还约过几次见面，算是联系最多的一个了。
　　陈宇考了清华，汪田上了北体。一个现在还在读研，一个被北京一所高中聘请当了老师。
　　现在，凌超的微信上，三个人都给他发了信息。
　　曾飞是最早知情的那批人，他也一直知道凌超从未忘记过顾原。这些年凌超过的什么生活，他更是看在眼里。他劝过让凌超回国找顾原，但凌超没听。
　　“你终于决定迈出这一步了，做为兄弟的我，只能祝你早点找到他，不再受苦，一辈子幸福。”——这是曾飞的信息内容。
　　苦吗？
　　是挺苦的。
　　凌超在心里笑了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弄成这几年这样，明明即使异地，他们也可以很甜蜜的常联系，放假回来也可以见面的呀。
　　—谢谢兄弟，我会的。
　　凌超给曾飞回了条过去。
　　接着是汪田的。
　　—偶像，我今天早上看见个新闻，视频里那个人是你吗？
　　—偶像，你什么时候是同性恋了呀？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有些惊讶。不管你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你都依旧还是我偶像的。
　　—可是，我还是有些震惊的，以前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呢。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你早点找到你喜欢的那个人，等大家都有空了，一起聚一聚吧。
　　汪田的话唠劲依旧强大，满屏的话让凌超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才好，想了想，还是先退出了。
　　陈宇的消息显示是图片，凌超点开对话栏后，整个人一下子弹起身来，全身的神经都变得紧张起来。
　　缩小图上的人影，分明就是那个已经刻进了他骨子里的人啊！
　　凌超手心里冒出了一片冷汗，他在床单上抓了抓，喉咙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然后才慢慢点开了最正下方的图片。
　　公司的网速极好，只是一瞬间，图片加载完成。
　　一张高清的全身近照出现在了手机屏上。
　　壮了些，也黑了些。成熟了些，也爱笑了些。
　　顾原靠在江边的围栏上，穿一身米色的休闲服，双手插兜，在笑。
　　江风吹过，半指长的头发向一边倒着，他的身后正好有艘游船经过，整张照片看上去特别生活。
　　往前翻，是陈宇和他的自拍。近距离看上去，他的变化还不小。脱去稚气后的顾原更帅了，轮廓更清晰了，连嘴唇周围那泛青的胡渣都特别有型。
　　最后一张是吃饭的时候拍的顾原的单人照。面前红火的火锅里红油翻滚，顾原伸着筷子正专注着看着火锅，一点也没在意对面的人对他拍照。上一张被陈宇挡住了的那边耳朵上，分明是自己送给他的那颗耳钉。
　　三张图，凌超反复看了十几分钟才退出，上面还有陈宇发来的一长段话。
　　—一直没跟你说过，其实在很早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你和顾原之间关系不同。可你俩明明报的同一所大学最终你却出了国。这两年我们之间联系也不多，但也没断过。今天上午在网上看见你的发布会，却没想到能听你那么勇敢的说出那番话。你耳朵上的耳钉和手指上的戒指我在顾原身上全见过，如果这些代表的是你口中的人依旧是他，你看见信息了回我一下，我把地址发给你。如果不是，那就当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透明吧。不管怎么说，你俩曾经那么好过。

　　陈宇竟然一早就看出来了？这一点凌超是没想到的。他和顾原关系最好，平时在学校也不会有过多的亲密行为，最多就是在没人能看见的地方牵下手。
　　看样子，陈宇和顾原是有联系的，还一起出去玩和吃饭。
　　顾原有朋友这件事让凌超很开心。高中的时候，他都不太跟除了他之外的人单独来往。

　　陈宇知道顾原的地址，其实凌超决定要查肯定也能很快的就知晓。但现在这么方便的途径就在面前，他怎么会放弃呢？
　　—我爱的就是顾原。所以班长大人能不能可怜一下小弟我，让我能尽快见到他。
　　凌超信息发出现不到半分钟，回信就来了。
　　—别，你是大佬。不过我是有些不明白你俩的，明明两个人都爱的要死，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联系呢？
　　—我想，但不能。
　　—这是什么话？
　　—字面意思的话。所以你把地址赶紧发给我吧，我怕慢了我又找不到他了。
　　—不会的。
　　—？
　　—他两个月前，突然把公司搬去了H市，而你，似乎就是两个月前回国的吧。我看，他就是特意去等你的。
　　什么？！
　　顾原竟然在H市！跟他在同一座城市里，他是知道我回来了吗？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又一条信息过来，是顾原的地址。
　　那个眼熟到凌超想打自己的地址竟然和公司电商部单独的办公区在同一栋写字楼里。

　　凌超突然有种想哭又想笑的冲动。回国以后，他主抓商城百货和房地产这方面的工作，电商是他不太熟悉的运营，一直是职业经理人负责。那个办公区他倒是去过好几次，但谁能想到，顾原竟然就在那栋楼里呢？
　　凌超午休是没可能休得好了，他出来站在大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三十六层的高度能看见这个城市很远的地方。
　　顾原竟然就生活在这片范围内，或许他们还走过同一条路，去过同一个地方，吃过同一家饭店。
　　如果不是下午的行程无法推后，凌超恨不得现在就跑到顾原面前去了。
　　他想他，想见他，想抱他，想吻他，还想……

　　等合作方终于满脸笑容的在合同上签下名字后，他们彼此告别，凌超已经迫不急待的赶去停车场了。
　　他要现在就去见顾原。
　　现在。

　　五月刚到，H市已经进入盛夏季节。下午四点多的街道上，行人和车辆都没有太多。
　　这一路行车顺畅，不到半小时，凌超就到了陈宇给他的那个地址处。
　　直到这会儿，凌超才有些紧张起来。
　　下车后，外面的热气包围住全身，和车里的冷气形成鲜明对比。他低头整理着身上的衣服，见鞋头上有一些灰尘，又开车门去拿纸巾准备擦干净。
　　他弯着腰，一手撑在方向盘上，一手去够纸巾，大半个身子还露在门外。
　　有人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下，正好他拿了纸巾准备出来。
　　一双纯白的运动鞋首先进入眼睑，再是一截露在外面的小腿。
　　男生，还是年纪很小的那种。
　　突然一个想法窜进脑海里，本来往外出来的上半身也瞬间定在了原地。
　　凌超双手撑在了座椅上，手里的纸巾被他一把捏进了掌心，还充满冷气的车厢和外面的炽热让他上下身有了不同温感。
　　心扑通扑通的乱了节奏，速度快的像要跳出口来。
　　“超哥。”
　　他听见一声低沉好听的声音。
　　和记忆中少年的声音完全不同了。
　　是顾原吧！
　　肯定是了。
　　这个姿势实在不太好受，凌超无声的调整了一下心境，再慢慢退了出来。
　　终于看清了。
　　那是他的顾原啊！
　　他又长高了，还长壮了，皮肤没以前那么白了，也越来越耀眼了。
　　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耳朵上一圈光晕闪烁着，和他眼睛里的光一样，填满了凌超的视野。
　　凌超感觉自己是在笑着的，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了，脸上有什么东西滑了下来，最后滴在了鞋头那点灰尘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就结束了。
有好多话想说，又无从说起。
第一次真正写完一本小说，对得起自己了。
以后还会有的，就等以后再相遇吧。
谢谢能看到这里的小可爱。
有人点击是我更完的动力。
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