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君恶臣录》羽蛇

19、月食之夜

　　“有刺客！！”

　　萧敬川一声惊叫声落下片刻后，寝宫大门便砰地一声被禁军撞开，一队巡游禁军飞速鱼贯而入，守住寝宫内门窗角落。禁军队长也奔进来，却只见萧敬川独自坐在床边，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皇上！可是有刺客？”禁军队长大步向前，单膝跪下问道。

　　“没，没有……”萧敬川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惊恐：“朕刚刚做了个噩梦而已。”

　　禁军队长有些怀疑地看着萧敬川，直到萧敬川了然地站起来，向他走了几步，表示没有被任何人挟持，他才松了口气。

　　而此时禁军卫士已经将门窗角落都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事之后，众人才告罪退出，但队长仍留了一队在四周加强了巡逻。

　　萧敬川在寝宫中来回走了一圈，又吩咐外屋的太监们都出去不必再守夜，完全确认寝宫中没有人之后，才几步走到床边，把被子一掀恶狠狠道：“妈的，你是不是想死！”

　　被子下面，一身黑衣的楚玄侧身贴紧床面，正屏住呼吸，见被子掀开，笑道：“圣上，你差点把臣吓死。”

　　惊叫声刚起，幸好他一个虎跃扑入床里，否则岂不是要被当成刺客了。

　　“明明是朕差点被你吓死！”要不是惊叫的同时听到了楚玄熟悉的声音，他估计现在已经晕过去了。

　　“可是臣白天已经跟圣上确认……”楚玄坐了起来，话刚说到一半，忽然听门外有人道：“臣武威见过圣上。”武威与华骁同样是禁军副统领。

　　萧敬川觉得全身毛同时炸起来，忙将被子一抖，把刚坐起来的楚玄又摁倒在被子里，努力平静问道：“何事？”

　　他心里别提多别扭了，自己的寝宫，自己的臣子，这怎么搞得跟偷-情似的心虚。

　　“臣方才听说皇上喊有刺客……”

　　“没有刺客，是朕梦魇了，你们都退下吧。”

　　待门外确是没有声息后，萧敬川才像做贼一样把楚玄拉出来，心里怒骂不止——妈的他可从来没听说过哪个臣子半夜里穿着鞋背着剑踏过龙床。

　　“你刚刚说什么，白天跟朕确认了什么？”

　　“圣上，今天是月食之夜，”楚玄轻巧跃下床：“对我们来说是个热闹的日子，圣上白日里已经收了请帖，臣现在是来接圣上同去的。”他笑笑地补充道：“去我们的领域里散散心。”

　　听他这么说，萧敬川忽然想到了，好像楚玄的确是跟他说过这么一回事，不由眼前一亮，好奇心像泡泡一样不停地冒出——反正他现在夜里也睡不踏实。

　　“但是门外禁军加强了巡逻，你能带着我顺利出去吗？”萧敬川担忧道。

　　楚玄手里不知何时提了一盏纸灯笼，然后向他伸出手来：“月食之夜，我在这边打开鬼道也不会影响到别人，圣上，请握住我的手。”

　　除了明月楼初遇之外，萧敬川已经很久没见过楚玄有什么与常人相异的地方了，除了多会几样之外。这个鬼道什么的听着就很恐怖的样子，但犹豫片刻后，他果断握住了楚玄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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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寝宫内的一切瞬间散去，他发觉二人正行走在一条小路上，两边树木丛生，不知延伸到多远去，四周如永夜般漆黑，偶尔有一点点亮光闪过。唯一的光明就是楚玄手里提的灯笼。

　　“楚玄……这是哪里……”萧敬川想四处打量却又不敢，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身后，往他脖子里吹冷风一样——他有点后悔了。

　　“我在这边的名字不叫楚玄，”楚玄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转头看向萧敬川：“在这里，我们的称呼需要稍微改一下了，我叫你敬川，你……就叫我公子吧。”

　　萧敬川忽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跟我在一起是安全的，所以四周看看也不要紧，但最好不要，我担心你会害怕。”听楚玄这么说，萧敬川打消了回头的念头，由着楚玄牵着不知走了多远。

　　小路的尽头忽然开阔，面前一片波光粼粼，一艘漆黑的画舫停在水面上，如黑曜石般闪耀。楚玄牵着萧敬川上了船，吩咐道：“开船吧。”

　　船行平稳，四周一片寂静，二人立在画舫船头。微风轻拂，萧敬川也开始渐渐平静下来，才有心思打量今晚的楚玄。

　　在他记忆中，楚玄平日里都偏好浅色衣衫，而且常着宽服广袖，看起来儒雅温和。而今日楚玄却一身漆黑，腰间紧系，衬出纤细清瘦的身形，更兼身背一柄如墨长剑，多了些凌厉的锐气，与平日里简直判若两人。

　　仿佛留意到萧敬川的目光，楚玄也转身看向他，疑问地挑了挑眉。

　　“朕……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种装扮。”

　　楚玄噗嗤笑出来：“我在这边常常是这般打扮，谁让我生来黑的呢。”

　　萧敬川看着他白皙的脸，刚想问问“生来黑”是怎么回事，却盯着前方忽然忍不住大叫起来：“啊啊啊！！”湖水前方是一方断崖，竟然是到了瀑布边缘。

　　楚玄捏捏他的手，温声说：“敬川，不用怕。”

　　说话间，画舫已冲出了边缘，却并未下坠，而是仍徐徐在空中飘飞。楚玄向远处伸手一指：“看那边。”

　　目力能及范围内，萧敬川看到很远处一片灯火点点，随着画舫越飞越近，他不由赞叹道：“好大的都城！”

　　“这并不是真正存在的都城，只是为了今晚造出的——嗯用你们的话就是，幻象，”楚玄解释：“月食之夜过去之后，这里的一切都会消失，城里的生灵们下次再聚就不知何时了。”他露齿一笑：“所以还是人的都城更热闹有趣一些。”

　　画舫在城中缓缓落下，下面的人群都纷纷散开。萧敬川被牵下画舫，却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偌大的城，如此多看起来与人类无异的人，本应该是纷乱熙杂的地方，但实际上却半点声音也没有。

　　即使这一路走过来，他明显看到纷纷向两边让开的人都在对楚玄行礼，却同样是无声无息。

　　“楚……公子，为什么……他们没有声音……”萧敬川颤抖问道。

　　“别怕，他们都在说话，这里很吵，只是你听不到。而且他们说的内容，有些是不方便让你听到的。我先带你逛逛——要尝尝这个吗？”

　　萧敬川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过去，他盯着楚玄放在他掌心的一颗小球，那东西在手中不停旋转，光彩如琉璃，仿佛没有重量一样漂浮着，里面隐隐还有什么在里面舞蹈一般。

　　“这……能吃？”不是活的？

　　萧敬川以询问的目光看着楚玄，对方忽然俯身过来，就着他的手一口把那个小球吃了下去。仿佛能感觉到楚玄的气息，萧敬川慌地一缩手，却见楚玄舔了舔嘴，笑道：“甜的，我小时候常常买，很久没吃到了。”

　　萧敬川也试着把又递来的几粒糖球放在嘴边，似乎刚在唇边就倏忽消失，的确甜蜜无比，与往日吃到的甜点味道相去甚远。他就这样被楚玄牵着，边走边两边看，楚玄时不时给他取来各种新奇之物。

　　会追着他飞舞的舞娘，只有豌豆大小。咬起来会发出哎呀声音的怪叫糕，但味道倒是不错。一切都令他目不暇接，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孩子的时候。直到他一只手几乎要拿不下，才发现自己另一只手一直被楚玄握着。

　　“……公子……能松开手了么？”

　　“能倒是能，不喜欢我牵着你吗？”

　　“也不是……我手里的东西拿不下了。”萧敬川辩驳道。

　　“我帮你拿一些。”

　　萧敬川急了，虽然这里也没人认识他，但一直给楚玄牵着，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忙说：“松……松开就行了。”

　　“好吧，”楚玄慢吞吞松开手，道：“在人间生活的生灵如果暴露身份很危险，在生灵中的人也……一样……”

　　随着楚玄的手松开，萧敬川猛然发现周围川流不息的人群忽然停住，慢慢地从人形扭曲变化，似乎所有目光都注视在自己身上，而后开始向他拥挤过来。萧敬川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手里的东西哗啦丢了一地，猛地扑过去挂在楚玄身上：“你……你！！”

　　“敬川，别怕，”楚玄笑道：“有我在，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萧敬川惊魂未定，再不敢离开，却忽然发现另一件事：“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记得初见的时候，他明明只比自己肩膀高一点，现在居然与他平视了，这不是……还不到两年？
　　“你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暂时不长个子了。”

　　萧敬川用鼻子哼了一声，心里却琢磨着回去之后也不该天天蹲在书房里了，到时候连楚玄也长不过岂不是有失威仪？

　　他毕竟不是习武之人，逛的久了，新鲜劲和恐惧感都消失后，没睡觉的困乏涌上来，腿也开始有些没力气了，刚想说要回去，便听楚玄说道：“累了我们就去坐坐吧，也去见见给你发请帖的人。”

　　“谁？给我发的请帖？”

　　“我二哥。”

　　楚玄手指的方向，一座如通天之塔般的高楼遥遥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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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喜欢看文的能留下些话，好让我知道些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