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南绿树春饶絮》笙湘

46、四十六

　　徐长秉被送进医院的消息，到下午就传遍了徐家所有人
　　纷纷赶过来，但徐文殊拦着，占时是没有一个人能来看徐长秉的
　　抢救算是及时，保住了性命，可是身体伤了根本，徐长秉年纪已大，无法再回到从前了

　　徐家是过不了一个好冬了，直到元旦那天，徐长秉还躺在病床上没有醒过来，而徐文莱，因为被徐文殊禁足，关在徐家，几天没有出来过
　　“文殊，明天就是元旦了，你让弟弟出来吧”
　　百夫人现在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谁都舍不得
　　徐文殊看着病床上的徐长秉，“谁家儿子这么狠心啊，毒死自己的父亲”

　　百夫人流下眼泪，声音颤抖着“文殊”
　　“你喊我又有什么用，你面前的病床上躺着的，不是你的丈夫吗，你怎么不期盼他快点醒过来呢”
　　这几天徐文殊又要整理徐家，又要兼顾设计，每天都睡不了觉，昨晚被南絮强行睡了两三个小时，一个电话，又起床处理徐家的事情
　　现在连百夫人也在求他放过徐文莱，怎么可能

　　“你是不知道他干过什么事吗”
　　百夫人哭着拉着徐文殊的手，“求求你，放过他，他是你亲弟弟”
　　“我知道，母亲也参与其中”
　　百夫人点头，“对，我是参与其中，有我的怂恿，有我的过错，可不可以，放过他”
　　徐文殊抽出手，冷笑一声，“如何放过，南絮的哥哥，南絮的家，一飞机人的性命，还有什么，呵”
　　徐文殊背过身，继续说道“我去荷兰的时候，喊人打我，让那些人拿着枪闹到公司，这些事情，我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甚至于去菲律宾，在船上，有人要杀我和父亲，都是徐文莱在背后一手策划好的，母亲，这些事，你可都清楚”

　　百夫人哪里想到还有后面的这些事，猛然回神抱住徐文殊的手臂，“不不，这些文莱不会做的，他怎么会做出这些事呢”
　　“呵，他为什么不会”
　　谁都没看见病床上的徐长秉，右手轻轻地动了一下

　　今天是这年的最后一天，他赶回家里，南絮还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走过去抱住她，亲了亲额头，“怎么不先睡觉”
　　钟表上显示是十一点，南絮难得打了个哈欠，“等你啊，想跟你一起跨年”
　　徐文殊把南絮横抱起来，走到卧房，“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洗个澡，等会儿，一起看烟花？”
　　南絮眼睛都快要闭上了，只能点头

　　徐文殊笑着把南絮放在床上，然后拿起一起去了卫生间
　　南絮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接起来是许才韵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接起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南絮瞌睡立马就醒了，“你叫什么？？？”
　　“舒千珩跟我告白了，我，我要冷静，冷静一下，对，冷静”许才韵说话都喘着气

　　“真的？你们在一起了？”
　　许才韵绝对是跳起来了，“当然，科学家诶，科学家诶，好幸福啊”
　　南絮也笑了，最是幸福的事不过就是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
　　“恭喜你了”
　　许才韵现在是美滋滋，“哈哈哈哈，我好想跑去找他啊”

　　结果南絮还没说话，那边就响起了敲门声，“南絮，我去开个门”
　　“好”
　　一分钟后，电话里又想起了比刚刚接起电话的声音还大的“啊”
　　南絮果断将电话拿远，那边啊完后，就是舒千珩的声音，“你电话”
　　许才韵这才想起电话还是拨通的状态，“对不起对不起，南絮，舒千珩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聊吧，电话我就先挂了”
　　“好，拜拜”

　　挂了电话，徐文殊也正好洗完澡出来
　　“怎么醒了？”
　　徐文殊擦着头发，还是那么迷人啊
　　南絮接过徐文殊的毛巾，站在床上给他擦头发，“许才韵说她跟舒千珩在一起了”
　　“嗯”
　　“就只有嗯？”
　　“不然呢”
　　“不开心吗”

　　徐文殊拍拍南絮的手，“开心”
　　南絮将毛巾扔到徐文殊手中，“不擦了，一点真心实意都没有”
　　徐文殊接过毛巾，南絮已经下床走到阳台上，面对的是万家灯火的景象
　　徐文殊也走过去，从背后圈住南絮的腰，下巴磕在南絮的头顶上，“你看，这千家万户，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啊，幸福是一个人自己过出来，他一个人觉得幸福，他找了另一半过着也幸福，无论如何，这幸福啊，决定权都在他手里”

　　南絮想转过身，却被徐文殊圈住不能动，“许才韵和舒千珩想必是比我们幸运的，如果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度过一生，无论中途遇见什么，最后可能都是好的，可是徐家”
　　“徐家怎么了”南絮现在听到徐家，都不免身体一紧
　　“终究是不得善终”
　　这七个字，概括了一切

　　南絮在心里默默喊着徐文殊的名字，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父子相残，手足争斗，最后那个人都是踏着别人的尸体血液上去的
　　“就没有更好的了？”
　　徐文殊摇摇头，“没有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如果一开始就是公平的，如果一开始就平等对待如果一开始，徐文殊就不是徐文殊

　　“南絮，还有一分钟了”
　　南絮还在想刚才的事情，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新年了，那些都忘记吧”
　　嘣，是烟花的声音，南絮看着绽放在空中的烟花，太美了

　　“新年快乐”徐文殊在南絮耳后亲亲一吻
　　南絮终于转过身，双手抱着徐文殊的腰，“新年快乐”
　　“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吗”
　　“会的”

　　“下雪了”
　　“都下了好几场雪了”
　　有些冷，徐文殊把南絮抱得更紧，“过年之前，这些都如这场雪一般，弄得干干净净”

　　周家突然找来，说要取消订婚
　　徐文殊本来就知道那场订婚不过就是一个联姻，现在徐文莱败落，联姻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周家的人离开，徐文殊走到徐文莱的房间里

　　“怎么，你还有心情来看我？”徐文莱坐在书桌上，看着书喝着茶
　　徐文殊走到一旁，“你的订婚取消了”
　　徐文莱啪地一声合上书，徐文殊不甚在意，继续说“刚刚周家来，主动要求取消了订婚”
　　“徐文殊，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从生下来就坐在云端，你一开始就是徐家大少爷，徐家接班人，而我呢，是个没用的二少爷，我什么都可以做，却什么也做不了”
　　徐文殊始终沉默着，等着他说完
　　“这位置难道不是公平竞争吗，你是哪里不同，一生下来让他们就围着你转，你知道吗，你不在的那两个月，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好不容易得了几个人心，那又如何，那几个老家伙，还妄想着等我上位了就让我做傀儡皇帝，呵，怎么可能”

　　“你为什么要杀父亲”
　　“不该吗”徐文莱立马扑过来，抓着徐文殊的手臂，“他对我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有没有这个父亲不都是一样的吗，我从未觉得他是我父亲，既然我要跟你争，那么他就是最大的绊脚石”
　　徐文殊轻而易举从徐文莱的手下抽走手臂，“那杀了他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吗”
　　“你没了父亲的支持，你还会像原来那样吗，不会了，他们肯定群龙无首，我到时候，就是徐家的接班人”
　　徐文莱疯了一般开始狂笑，“接班人，我就是徐家的掌舵人，掌舵人，哈哈哈哈”

　　徐家在徐文殊的管理下，算是度过了徐长秉刚送进医院的那段混乱时间
　　虽然无法再回到以前，但起码现在的稳定还是有的
　　徐文茵也因为这些事情，占时请了假回家，和南絮一起住在了徐家

　　就快要到新年，徐家因为徐长秉还没醒来，再无往日的热闹
　　南絮是天天到医院去陪一陪徐文殊，可是这徐长秉一日不醒，徐家的事情就一日不会结束
　　农历腊月二十五的时候，徐长秉突然醒过来了，徐文殊等人都立马跑到了医院去

　　徐长秉躺在病床上，身体虚弱，因为刚醒，头也是昏昏沉沉，等到徐文殊来，才放心地又闭上了眼睛
　　“文殊”徐长秉喊的声音很小，但徐文殊还是听见了
　　走到徐长秉耳边，听着徐长秉给他说了一些话

　　后来腊月二十八的时候，徐家团小年，一家人坐在病房里，就围坐着吃饭
　　徐文殊带着徐文莱也来了，不过今天倒是格外安分
　　“新年，一定要许一个好的愿望了”徐长秉好了许多，看着也比几天前精神了许多

　　“除夕夜的时候再许吧”
　　徐长秉笑着摇摇头，“不，就今天”他怕，他等不到除夕夜

　　桌子上的饭菜已经摆好，徐长秉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那是南絮看见徐长秉最虔诚的一瞬间，诚心地闭上眼睛许愿，仿佛他面前立的是一尊佛
　　她拨动着手上的念珠，心里也默默念着，愿新的一年，一切都好

　　饭菜吃的差不多的时候，突然外面有人敲门
　　南絮所看到的是徐文莱脸色立马变了
　　徐文殊起身去开了门，外面站着两位警察
　　“警察，请问徐文莱在吗”

　　“不不，父亲，你相信我，我没有”徐文莱被两名警察制服着，他看见父亲被气到站不稳
　　徐长秉手指颤抖得指着徐文莱，“畜生，竟然做出这种事”
　　百夫人扶着徐长秉坐到床上，他算是痛心至极，至少徐家再如何内斗，也不会自己人出卖自己家族
　　而徐文莱，他已经算是彻底背叛徐家，可谓是不择手段得到他想要的

　　徐文莱就差点跪下，可是警察在身后，想要带走他
　　南絮也是不敢相信徐文莱会做出这种事情，徐家有多见不得光，就像它的背景有多强大一样，这样的大家族，最怕的就是与现代社会产生纠纷，因为太多来路不明的东西，尤其是钱，搁在现在，就是坐牢的事情
　　徐文莱卖了徐家，却不知，也是卖了自己

　　“徐文殊，你这一步棋走得好啊”
　　“我下了什么棋”
　　徐文莱阴狠的眼神看向他，“问我？你自己不清楚吗，难道你不就是为了逃离徐家吗，这些东西，你早就有了，我不过是从你电脑里偷出来的而已，你何必如今还不承认”
　　徐长秉直接看向徐文殊，“你，文殊？真的是这样的吗？”

　　“你从我电脑里拿到的，不过是一些数据，那是我这几年掌管徐家记录的，父亲一直以来都知道”
　　徐长秉想起来确实是有那么一些东西，见不得人，只能由下一个接班人才能知道的
　　徐文莱侵入徐文殊电脑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是故意，也是他能想到的最简单的办法
　　警察不会再去调查徐家，徐家那些事情也不会曝光在世人眼下，而徐文莱，通过这件事，也会得到相应的惩罚

　　“你将数据变更，然后交给警察，是想彻底地把徐家毁灭吗”
　　徐文莱慌乱地摇头，“不，不是的，那些数据我没有改，没有，都是真的”
　　徐长秉痛心至极，当他明白徐文殊的用意的时候，已经不想再说话，百夫人走过去给了徐文莱一巴掌，“你知道你干了什么事情吗，还有那一天，我虽昏迷着，但文殊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想致我于死地，你未免胆子太大了吧”

　　“母亲，不，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想接受徐家而已”
　　百夫人甩开徐文莱的手，“我宁愿没有你这个儿子”
　　徐文莱倒在地上，心死成灰

　　南絮和徐文茵始终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心也是痛的，为达目的不折手断，终究是害人害己
　　南絮就想要走过来，却被徐文殊一吼，“南絮，别过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人掐住脖子，枪口抵着自己的太阳穴

　　徐文莱挟持着南絮，“你们，都别过来”
　　徐文殊这下才彻底紧张了，南絮在他手里，他瞬间拔出腰间的枪，对着徐文莱
　　“我的好哥哥，劝你最好放下枪，不然你是要跟我比是你的子弹快还是我的子弹快吗”
　　所有人都站在了徐文莱的对面，两名警察也举起枪，“快点放下手中的枪”

　　“别威胁我，我相信我的好哥哥为了她什么都可以做的”徐文莱露出笑容，一步一步往后退着
　　“还不放下枪吗”
　　徐文殊看见南絮流着眼泪，不断地摇头，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缓缓地，放下手里的枪
　　“不，徐文殊，你不能这样”
　　南絮终于是吼出来这一句，刚说完就被徐文莱掐住脖子，“劝你不要说话的好”

　　南絮被掐住脖子，脸憋得通红，徐文殊的手枪放在了地上，两名警察看见徐文殊这样，自己手里的枪也放在了地上
　　“呵，果然，为了她，你什么都可以”
　　此刻医院里外都被警察围住，徐文莱自己今天是不能完整地出去了

　　枪声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徐文莱的腹部被击中
　　徐文莱手里的枪掉落到地上，身体因为中弹的冲击，往后一退，南絮没有了支撑，就地倒下
　　徐文殊快步过去，接过南絮，而徐文莱捂住中枪的腹部，那里不停地流血
　　“父，父亲？”

　　开枪地是徐长秉，他手里的枪还冒着烟，尽管双手颤抖着，但表情足以看出决绝
　　“为什么？”
　　徐长秉扔了手中的枪，“为什么？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吗”脸色惨白，看起来跟将死之人差不多
　　“徐家夺权之路是血腥的，你的血会造就明日的徐文殊”

　　徐文莱再也坚持不住，双腿跪地，轻笑一笑，“是啊，我死了，就没人跟徐文殊争了”
　　南絮已经晕在徐文殊怀里，徐文殊抱起南絮往外面走，听到这句，停下来，背对着徐文莱说，“其实，我从未想过与谁争过，是你太过执着”

　　执念一起，风云皆变

　　大年初一，徐家举办了两场丧礼，一是徐长秉，二是徐文莱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若是那一年，徐文莱没有生出那嫉妒之心，那夺位之念，是不是，一切都不是这样了

　　“阿弥陀佛，施主，去年的今日你还有未完成的诗句”
　　徐文殊站在住持身前，双手合十，说，“那是缘起，现在是该结局了”

　　刚下过雪，南絮姗姗来迟，一走到小屋前，就看见对着窗户，负手而立的徐文殊
　　他从新写下了那句“街南绿树春饶絮”
　　有什么晃过她的眼睛，抬头一看，原来是雪停后，太阳出来了，照在雪上，反射出来的光直射到了她眼睛里
　　再去看那副字，已经写完了

　　街南绿树春饶絮，雪满游春路。树头花艳杂娇云，树底人家朱户。北楼闲上，疏帘高卷，直见街南树。
　　阑干倚尽犹慵去，几度黄昏雨。晚春盘马踏青苔，曾傍绿荫深驻。落花犹在，香屏空掩，人面知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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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有点仓促？
不存在的，我们还有番外
下篇我会写《我的傻逼男朋友》姐弟恋（名字不是这个，开个玩笑，不要误会了哦，哈哈哈哈）
还有一个短篇民国
nice，n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