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为你而生》火丁灯

10、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带女萝（9）

　　刚走到街拐角处，陈青之就看见姜府门口点着许多华丽的灯盏，一群灯盏，将整个街道照得十分明亮。
　　在回来之前，陈青之让山鬼将她变回原来的样子，是以她直接朝姜府走去，不躲不闪。
　　晴月和暖雪一直站在姜府门口等待陈青之回来，一看见她，她们二人赶紧小跑着过去，将陈青之迎进了姜府。

　　耳门旁的小厮看见小姐回来了，赶紧飞跑去禀报姜蘅和姜玦。

　　彼时姜蘅和姜玦正坐在厅堂等陈青之一起用晚膳，听到小厮来报，都出去迎陈青之。
　　看见陈青之，姜蘅微微松了一口气。
　　“妹妹，你怎么才回来？父亲若是知道了，定要念叨你了，你怎么样，没受伤吧？”姜蘅牵着陈青之，仔仔细细的打量她，生怕错过了一点她受伤的迹象。

　　“姐姐，听说你从宫里带回来的宫女杀了魏敬北，那魏昭令可有伤害你们？”姜玦也凑到陈青之面前，关心的问道。

　　听见姜则身不在，陈青之松了一口气，她还是有点怕那个威严的老学究的。
　　“有雪儿保护我，我没事。”陈青之呵呵笑道。
　　“妹妹，魏敬北那厮敢对你动手，简直是不要命了，你放心，臣定会将魏家问罪！”看见陈青之没事，姜蘅这才放心，一提到魏敬北，姜蘅又咬牙切齿起来。

　　“是啊是啊，姐姐，玦儿一定会上书，让王上将魏家满门抄斩！”姜玦也义愤填膺的说道。
　　陈青之听见这兄弟二人说的话，不禁皱了皱眉，“杀人本是我的过错，为何要将魏家满门抄斩？更何况，听说魏敬北是哥哥你的旧部，你对他如此绝情？”
　　姜蘅理所当然的说道：“他若对我们姜家恭恭敬敬，那便是我的旧部，谁都知道，妹妹是我们姜家的希望，可是他竟然妄图杀害妹妹你，那便万死也不为过！”

　　“对呀，姐姐，你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心软了？不过灭一个魏家，何足为道哉？对了，你的宫女雪儿呢？带出来让玦儿好好瞧瞧，玦儿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如此有胆色，待会定要好好褒奖一番！”姜玦晃了晃陈青之的胳膊，满面喜悦和赞赏。
　　陈青之将姜玦的手推开，语气有些不快：“她杀了人，自该以命相抵，我杀了她。”
　　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山鬼对她做了一个鬼脸，陈青之看着山鬼，心情有些复杂。

　　“也没关系，不过一个宫女罢了，姐姐若喜欢，尽管把晴月暖雪带回王宫。”姜玦没有察觉出陈青之的愤怒，自顾自的说道。
　　姜蘅却发现了陈青之的不对劲，他对姜玦使了一个眼色，姜玦得到姜蘅的示意，将刚到嘴里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妹妹饿了吧？赶紧进去吃饭，臣和玦儿还有公务在身，就不陪你吃了。”说着，姜蘅唤道：“晴月、暖雪，你们俩伺候小姐用晚膳。

　　晴月和暖雪赶紧从后面走到陈青之身旁，为陈青之引路。
　　陈青之跟着晴月暖雪进了厅堂，站在她身后的姜蘅和姜玦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雕花木门后，眼色有些复杂。
　　“哥哥，姐姐好像变了。”姜玦看着姜蘅。
　　姜蘅转过身：“把上次去神山的巫师全部叫来府邸，我要好好问问那日的事情。”

　　——

　　陈青之用过晚膳就回到了自己的别馆，晴月和暖雪将浴池清洗干净，换上了干净的山泉水，将水烧至半温后，两人便请陈青之去沐浴。
　　陈青之不习惯别人帮忙洗澡，便让晴月和暖雪退下了，自己一个人在房间中沐浴。
　　她泡在浴池中，整个人总算放松不少。

　　山鬼杀魏敬北的场面从她脑海中闪现而过，她虽然见过比这还惨烈的案发现场，却依旧为这枉死的性命可惜。
　　魏敬北的确太目中无人了，但是罪不至死。
　　一想到山鬼杀了魏敬北，陈青之就有一股要将山鬼绳之以法的冲动。

　　若不是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架空世界，魏敬北只是个小怪的话，她真的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了。
　　秦组曾告诉过她，不是每一桩案件都能理性的去处理，法虽不容情，人却有情，不仅有情，还有利益。
　　如果遇到无法秉公处理的案件，那便略过去，有多大能力，就办多大事，办不了，那便忘了吧。

　　陈青之往后一仰，将头靠在浴池边上，闭上眼睛，在心里不停的对自己说：忘了吧，忘了吧。

　　她正在心里提醒自己，忽然一道刺眼的闪电从空中劈下，一道亮光在陈青之眼皮子上闪过。
　　陈青之睁开眼睛，刚好看见了门窗外一闪而过的闪电，紧接着，震天响的轰隆隆雷声从天空之上传来。
　　这雷声太响了，陈青之觉得地都有些晃动，整个人被这雷声震得头皮发麻。

　　她快速的擦拭身体，从浴池中走到了岸上，随意捞起挂在屏风上的衣裳，穿戴整齐。
　　她刚穿完衣裳，雨打芭蕉的噼啪声就从外面传进来，陈青之打开窗户，雨水直接打进了屋子里，将陈青之的衣裳打湿了一半。
　　脑子里忽然传来一声“汪汪”，陈青之环视了一圈周围，走到墙角拿起油纸伞就推门走了出去。

　　下这么大的雨，原本守在门口的仆人都散了，陈青之独自撑着油纸伞，走到大门处才被耳门旁的守卫拦了下来。
　　守卫走近，看清楚是陈青之后，赶紧跪下来，“不知道是小姐出府，奴才万死，这么大的雨小姐出去做什么？要不要用马车？”
　　这么大的雨，用马车可能更加不方便，所以陈青之摇了摇头：“我出去有点事，你们不许禀报，也不许跟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说完，她绕过跪着的守卫，走出了姜府的大门。

　　雨下的很突然，很猛烈，街上原本有夜市，却被这场雨给搅扰了，重重雨帘中，小摊贩子正推着自己的摊子在雨中奔跑。
　　行人早就躲避起来了，只有陈青之一个撑着伞在雨中小跑的路人。
　　雨下得太大了，伞根本撑不住，天色又完全漆黑，凭着路边商铺里传出的烛光，根本看不清什么，一个小商贩正推着小摊过马路，没有看见有人，一不小心就将陈青之撞倒在地上。

　　“这位客官，对不住对不住，这雨实在太大了，我没看见您，您没事吧？”小商贩正准备把自己的小摊放下，过来看看陈青之有没有撞伤。
　　陈青之却没有搭理他，扔了伞，直接从地上站起来，继续往前跑去。
　　没有撑伞，她跑得更快，一边跑，她一边抹去脸上的雨水。

　　陈青之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最后她终于跑到了山脚下，雨水哗哗从山道上流下，将山上的泥土和石头冲刷下来了。
　　陈青之看了一眼自己穿着的木屐，有些懊恼自己出门的时候没有换鞋，懊恼过后，她毫不犹豫的将木屐扔到一旁，拔腿就往山上走。
　　山道被雨水冲刷过，泥土已经有些松散，松散且滑，好几次陈青之都差点滑倒了，若不是抓住了山道旁的树木，她早就滑下山去了。

　　楚后金枝玉叶，从小娇生惯养，脚底板比常人的还要细嫩一些，所以陈青之踩到山上的小石子时，疼痛不已。
　　尽管如此，她依旧坚持往山上走。
　　最后，陈青之历经险阻，终于到了她扔小狗的地方。

　　“多多，你还在吗？”陈青之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冲着茂密的丛林喊道。
　　丛林之中只有雨水的哗哗声，没有小动物的叫声，雨水迷蒙了陈青之的眼睛，她蹲了下来，凑近丛林，又喊了一声，“多多，你还在吗？”
　　到处都是黑漆漆的，陈青之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她蹲在地上，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
　　下这么大的雨，狗肯定躲到其他地方去了，怎么可能留在这里被雨淋呢？
　　可是……也许它跑不出来，被困在这里呢？
　　它是狗，那么小一只，怎么可能会被困在这里？

　　陈青之觉得有些好笑，明明她知道那不可能是多多，为什么还要冒着这么大的雨来到这里？
　　是不甘还是心存希冀？
　　是不忍还是心怀愧疚？

　　没有听见小狗的声音，陈青之失魂落魄的下了山，雨一直在下，她没办法，只好躲进山脚下的城隍庙之中。
　　城隍庙虽然破旧颓败，但却没有塌落之处，也没有漏雨。
　　陈青之之前离开城隍庙的时候，城隍庙里点燃煮肉的火还未熄灭，此时进去，那些火焰已经熄灭得差不多了，几处火堆里均只有零星的红光。

　　虽然没有火焰，火堆里残存的火星却还是让城隍庙不至于太过于漆黑，朦朦胧胧中，还是看得清楚些许东西。
　　陈青之走到火堆旁，把原先拿来睡觉的茅草扔进火堆里去，又吹了几口气，火逐渐燃烧起来，城隍庙里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陈青之把外衣脱下来，拧干水，又把火架上烧着的残汤取了下来，把衣服放在支架上烤。

　　虽然是夏天，浑身湿漉漉的也还是能感受到凉意，陈青之环顾四处无人，便将城隍庙的门关起来了。
　　她躲到佛像后，把贴身穿着的衣裳也脱了下来，拧干水分，又瞧见四处无人，便将支架上烤了一会儿的外衣拿过去穿了起来，把亵衣换在支架上烤。
　　她紧张的换衣服，中途一直没有声响，直到把衣服穿好，她才放心的坐在火堆旁烤火。

　　刚坐下，从佛像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悉窣声，陈青之登时就站了起来，她紧张的看着佛像，生怕从佛像后面走出来一个人。
　　她刚刚是在佛像后面换衣服的，明明没有看见有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动静？
　　难道是耗子？！

　　陈青之小心翼翼的往佛像走去，一个毛绒绒，全身雪白的狗突然从佛像后面冲了出来，围着陈青之汪汪叫。
　　是她一直在找的那只狗！
　　陈青之惊喜的看着这只狗，它浑身毛发都是干的，看来它早就躲在这里了。

　　一想到自己刚刚换衣服的场景可能被这只狗看去了，陈青之就无奈的笑了笑，她蹲下来，轻轻敲了一下狗的脑袋：“你在这里怎么没动静，是不是故意偷看我换衣服呢？”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一只小狗，怎么会故意看她换衣服呢？
　　就算真的看去了，也没什么，不过一只狗而已，无伤大雅。

　　小狗蹭了蹭陈青之的手心，纵身一跳，直接跳进了陈青之怀里，陈青之抱着小狗，走到火堆旁，坐了下来。
　　“以前有人取笑我，养什么死什么，我不信，后来我养的鸟呀、鱼呀、猫呀，就连仙人掌都死了，从那以后我就信了，但是我不甘心，我始终觉得自己可以养好这些动植物的，所以我去领养了多多，但是我没想到，多多也死了。”陈青之坐在火堆旁，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小狗说话。
　　在火光的映射下，小狗眼中的光芒显得有些诡异。

　　“所以，你不要怪我，我不敢再养了，我怕害死你，你这么乖巧可爱，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主人收养你的。”陈青之长叹一口气，抚摸了一下小狗的毛。
　　小狗听不懂陈青之再说什么，只是舔着自己的爪子完，舔完爪子，又想去舔陈青之的脸。
　　陈青之有洁癖，躲避开了，小狗便在她怀里蹭了蹭。

　　抱了一会儿，陈青之便把小狗放在茅草上，同小狗一起坐着。
　　小狗半坐在茅草上，注视着陈青之，陈青之却望着火堆，昏黄色的火光将陈青之清冷的面庞照得有些温暖。
　　小狗望着陈青之的脸，伸出爪子，停留在空中，像是想抓住什么似的。

　　“雨停了，我就走，以后你如果看见我了，就绕道走吧。这一世，你投胎做狗，下一世便不会再如此命贱如蚁。这个世界有神灵，说不定你还可以修成狗精，以后飞升成仙也好，魂归混沌也好，都是你的福运。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唯一能给你的，就是离你远一点，这样，你便可以活得更久一点了吧。”说着，陈青之往旁边挪了挪。

　　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她有些口干舌燥。
　　夜已深，她也有些困顿，庙外的雨依旧下着，越下越大，好像要把整座庸城淹没，陈青之望着晕开的火光，逐渐合上了眼。
　　小狗走到陈青之身旁，在她身边蜷缩起身子，也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