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失踪专案组》慕辰惜

69、第六十七章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传进了SUV里，关熠岚与詹少同时一惊，转而两人便听见手机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咣当！唐琳原本想要拿起手机呼救，却被杜天察觉，一把将其打倒在地上。

　　一冲进家门，杜天就粗鲁地把唐琳摔到床上，紧跟而来的便是一记大耳光子，响响当当地甩上女友的脸颊。

　　“我叫你浪！你个臭婊/子！你倒是有能耐啊！”
　　“先睡佟心然，再睡叶路远。还有刚刚那小子叫什么来着？本事不小啊，唐琳，那我算什么.....”
　　“你告诉我，我到底他妈算什么？！”

　　杜天揪起唐琳的衣领，哐当一声，将她狠狠地摔在床沿上。唐琳试图站起来，她眼瞅着桌子上的水果刀，想要自救的脸色却在这时折进了杜天的瞳孔，让他原本的怒意瞬间滋长。

　　摔在地上的手机，让监听器暴露无遗。本来杜天是没往地上看的，但不知怎的，他转移开桌子上的视线，却无意瞥向了地面。

　　忽而“乍现”的监听器，令唐琳睁大眼睛，惊怒交加。而眼下，已经愤怒到要爆炸的杜天，却猛地拆开一包不知道什么味的饼干，不由分说地强硬塞到她嘴里。

　　“臭婊/子，你他妈还在监听.....”

　　“我”字与一声刺破喉咙的尖叫同时响起，让熠岚与詹少顿感不妙，满嘴饼干碎的唐琳拼命挣扎，而传入关熠岚耳里的却只有呜咽之声。

　　紧接着，咣当——手机再次被摔在地上，监听器也“咔嚓”一声，被杜天踩在了脚下。

　　关熠岚望着从眼前一瞟而过的“水街”路牌，按亮耳塞：“舒皓，嫌疑人的住址，你定位到了吗？”

　　“水街往里一直开到头，龙舌巷。不过那里车子进不去，你们要小心。”

　　“宋队，我是熠岚。”耗子话音刚落，熠岚便一手握在门把上，她用另一只手飞快地划开通讯录，平常打茬归打茬，但宋队毕竟是这次计划的直接负责人，她得汇报以他真实情况，“嫌疑人方位，在水街附近的龙舌巷，唐琳现在有危险，我和詹少已经到了。”

　　詹少与熠岚一前一后蹿进龙舌巷。此刻的杜天，已经急红了眼，杀意已起的他，闹出了不小动静。凭借声音，熠岚一路狂奔到了巷子的最里间，还不等詹少做出反应，她便一脚撞开了门，亮出了证件。

　　“警察，把手举起来！”

　　熠岚见杜天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她飞扑地蹿上前去，一个手肘将他顶开半米远，使得方才还握在杜天手里的饼干在这时全掉在了地上。

　　杜天侧身，想借机躲开熠岚的再次袭击，哪会想到，这个漂亮的女警察会忽然伸长腿，要朝自己的命根子踢来。

　　说时迟那时快，杜某人赶忙护着命根子，可如此“自身难保”的情形下，詹少发现，杜天却眼含惧色地看向唐琳。

　　詹少有些疑惑，但他依旧小跑着上前，拿起床上的毛巾毯，将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唐琳裹了起来，牵到了门外。

　　而已被熠岚逼到桌脚的杜天，此刻正挡在桌前，想要本能地遮住桌子上的另一盒饼干，原准备“讨饶”想熠岚示好，却见她忽而反手一转，眼见自己的胳膊在刹那被扭地变了形，杜天登时喊爹叫娘起来。

　　咯吱——胳膊脱臼了。

　　詹少听到声响，已然走到门口的他有意回过头来，刺骨的疼痛刹时蹿上杜天的手臂。可明明是手臂作疼，杜天发颤的视线却是往下走的。

　　这一下詹少终于明了，杜天看的并不是自己的胳膊，而是掉在地上的饼干碎。

　　唰！方才杜天被熠岚既要踢住命根子的画面再次在詹少脑海中闪过。原来，刚才杜天看的并不是唐琳，而是她嘴角的饼干碎。

　　审讯完杜天已是深夜了，加急化验的饼干碎有了结果：顾法医在里面检测出了大/麻。只不过，掉落在方宇大楼窗台下的毛发，DNA的检测结果还没有出来。

　　——

　　一方方审讯过后，已是次日中午了。

　　午时，大会议室里，坐在满了人。失踪组、缉毒队和重案组的各路精英们围坐在一起，大家就着审讯记录交头接耳起来。

　　“我们在杜天的家中，搜寻到不少与记忆宫殿相关的书籍，并且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了学习资料。同时，在他的床底下，我们找到了两瓶詹姆斯船长牌红酒。

　　杜天家里的垃圾筒里，还留有未丢掉的肉松面包包装纸。种种迹象表明，他或许就是那个记忆宫殿杀手的模仿者。”正当熠岚在做并案总结陈述时，顾法医拿着报告走了进来。

　　“对不起，各位，要让你们失望了。落在方宇大楼窗台下的毛发与之前落在3号被害人别墅天台上的那颗烟头，所鉴定的DNA，不能做同一认定。

　　该DNA与裘杨打架时所穿衣服上留有的陌生DNA，也不能做同一认定。也就是说，‘射击手’、‘丝带杀手’和杜天，他们的DNA完全不相同，可以肯定是三个人。

　　另外，我又给紫色丝带做了进一步的生物检材分析，在上面，我没有检测到杜天的DNA或者指纹。”

　　杜天不是“丝带杀手”，也不是“射击手”，更不是“帽子先生”——顾法医的检测结果，让一众人等还真有些失望。

　　“这倒是和杜天本人的说辞一致，”宋队在一阵长叹短嘘中率先开了口：“他本人只承认，唐琳是他的第一个作案目标。我和魏队审讯了一晚上，杜天反复说，彭颖丹坠楼案与前六起女孩坠楼案均与他无关。”

　　“可他家里的收藏品怎么解释？”梁璐接过话茬，反问道，“还有床底下的那两瓶红酒和垃圾桶里的肉松面包包装，即使他是个收藏癖，也不可能这么一应俱全啊。”

　　“很明显啊，那是有人把这些姑娘们的关键信息都透露给了他。”姚衍接话。

　　“不可能，这么细节的消息警方是不可能对外的。况且，詹姆斯船长牌红酒，我们也是近几天才查到的。”映入梁璐脑海中的第一个画面，就是俞局偷摸着拐进丽花巷的身影，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舒皓像是想到了什么，交叉搜索起杜天、彭青与“联络人”熏鱼的电话来，转而发现了新的疑点，“两个月前，杜天给熏鱼打过一个电话，但是他没有接。

　　根据彭青交代，熏鱼时常换手机，我刚刚排查了他的所有号码与通话记录，发现自两个月前往后的每一周，杜天和熏鱼都会以此作为暗号，一个打电话，一个不接，可以断定，他们在密谋什么事情。”

　　“看来，这里面，的确另有隐情啊！”宋阳。

　　“至少可以表明，他们尝试建立过关系，”詹少瞥了一眼舒皓的电脑屏幕，眼观众人，说道，“从社交软件上看，他们之前可没有任何交集。”

　　詹少站起身来，欲走向白板，却又似想起什么，转身问魏来：“魏队，杜天有招供大/麻的来源吗？”

　　“说的不太全，但基本可以肯定，他是转运‘小熊’饼干的第一站，大/麻线的上线。”

　　“从‘消失的新郎’一案开始，冰/毒又重新进入到我们的视线，”顾美姗事宜地插话进来，“薛洋身上的针孔处有残留的冰/毒成分，甲基苯丙 胺，它是一种化学制毒品，而大/麻是植物类毒品，按照种类分类，它们属于两个品种。

　　丧心病狂的是，现在制毒者把大/麻捣碎，融进了饼干里。小熊饼干在市面上属于流通货物，可想而知，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了。”

　　顾法医说罢，詹少朝她点点头，转而他敲敲白板上的照片，清了清嗓子，道：“熏鱼与彭青的关系，属于上、下线，而熏鱼是冰/毒线的支线上线，杜天是大/麻线的支线上线。他们一个负责纯天然种植毒品的运输，另一个负责化学合成的毒品运输，从生产线上说，正如顾姐而言，它们是两个种类。

　　自社交软件上看，杜天和熏鱼之前也没有任何交集，他们就像一个公司里的两个部门，原本各干各的，却忽然因为什么事情，不得以需要产生关联。”

　　“你的意思是，公司的两个大领导在打架，殃及到了下属，所以下属们会出现倒戈或者互相拉拢的迹象？”熠岚将视线从白板上收回，她望向詹少，问道。

　　“对，就像站队。”答话的不是詹少，而是坐在她面对的姚衍，熠岚见他一面摸着手腕上的金表，一面说，“杜天是冲动型杀手，一个小小的计划就可以把他引出来，他收藏那些受害女孩们的物品，他会把红酒瓶擦得干干净净地，屋子里也堆满‘记忆宫殿’的书籍，这说明，他在心里很崇拜‘丝带杀手’，可他却在行动上与‘丝带杀手’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姚衍的意思，宋阳听出来了——“丝带杀手”是杜天的崇拜对象，思冥片刻后，他接过话茬：“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收藏？”

　　视线瞟向白板，宋阳跨步将上头卫莹的照片揭了下来：“之前咱不是调查过吗？New yes是今年的新款，但奇怪的是，这双高跟鞋却出现在了四年前，卫莹自杀时穿上了它。”

　　一旁的魏来闻言，面朝舒皓，问：“耗子，你有办法调到卫莹生前的购买记录吗？”

　　“她死亡前的一个月内购买记录我都查了，没有异常。”

　　“你们看，”熠岚手指向照片里卫莹的脚踝处，说道，“鞋子是不合脚的，也就是说，这双高跟鞋肯定不是卫莹自己买的。就像凶手给这些女孩们腿上系的丝带一样，这双鞋是凶手‘定制’给卫莹的。”

　　熠岚的话音，如奔腾的溪流，淌在会议室里。一字一顿，她说话时面朝众人，目光却不时停在詹少身上。明眸微转，她脸上扬起的是一贯的认真神情，似在寻求他的建议。

　　“这是在反讽吗？讽刺卫莹通过肮脏的手段来赚取钱财去给母亲治病？”与熠岚目光短暂相触，詹少欣喜之余伸手接过卫莹的照片，又侧目朝白板上望去，“唐琳微博上晒的这双鞋，除了颜色与大小之外，它与4年前卫莹‘自杀’时所穿在脚上的鞋子是一模一样的。

　　而且最奇怪的是，为什么偏偏唐琳会成为杜天动手的第一个目标？”

　　“这点我们问了，他说唐琳是别人介绍他们认识的。”宋阳。

　　“一周以前，唐琳不是还想借由‘猥亵’事件攀上佟家的高枝吗？”梁璐插话进来，“怎么一周后，她和杜天却称起男女朋友来了？这不是很匪夷所思吗？”

　　“或者说，那个介绍人的契机是让唐琳借此更接近佟家？”魏来思考万分后，答。

　　“她的心理需求，并不是接近佟家，”回想起自己戳破唐琳谎言的一幕幕，詹少眉头微皱，接话道，“而是接近钱。”

　　“杜天如果会造记忆宫殿的话，那么他就可以在唐琳的记忆宫殿里堆满一座座金山， ”詹少的话，让熠岚顿悟，她迎上他温和又锐利的目光，接过了他的话，“即使不需要介绍人，她也很乐意以情侣身份，和杜天相处。”

　　“但卫莹已经死了相近4年了，杜天又不是心理学上的高手，难道仅凭看看书，就可以为唐琳建造记忆宫殿吗？”问话的是姚衍，此刻，他右上搭在左手的金表上，神情严肃。

　　“杜天的后面还有人！魏队，他是什么时候成为大/麻支线的上线的？”

　　“是今年初，昨晚他说，是Y带他入坑的。”梁璐的这话句问的是魏来，但坐在魏来一旁的姚衍却抢先回道。

　　Y？！顺着大家讨论的思路，宋阳又想到了那个有意撞翻仇茜手中安眠药，转而将之调包的帽子先生：“帽子先生和射击手的照片给杜天指认了吗？”宋队示意舒皓点开关键人物的照片，当两张照片投于会议室大屏的这一刻，詹少已经坐回到位置上了。

　　一见到独眼男人的照片，詹少的嘴角便无法抑制地开始抽搐。

　　强忍着不适，他只得借以轻咬上嘴唇来寻得安慰。熠岚与他相邻而坐，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异常。眼下，她一手伸到桌子底下，先行握住他颤抖的手。另一手伸进口袋，取出一颗奶糖，塞在他的手心里，转而又拍了拍他的手背。

　　女警察的手，温热如春风。詹少身子一顿，回握了上去。

　　“詹奕凯，我问你话呢？早上耗子都说了，你带上照片去叫杜天指认了没？结果怎么样？”见詹少不吭声，宋阳吼了起来。

　　詹少异样的反应，于在场的其他人中，顾美姗是第一个看出来的。她下意识地与熠岚对了个眼，立刻明白了之前深夜熠岚致电她询问“安非他命”相关事宜时，口中说的那个朋友指的是谁了。

　　其余一众人，此刻也随着宋队的问话，将视线再度聚焦到詹少的身上。

　　大概是真的太疼了吧。詹少才会当着这么多的人，剥开奶糖，塞到嘴中。他嚼着糖，闭眼将大家讶异的视线全都拦截了外面。

　　“詹少，我们在开会，不是在野炊，你......”宋阳捶了捶桌子，他还没来及得破口大骂，詹奕凯便吸上一口气，说道：“杜天说，他并不认识‘独眼男人’与‘射击手’。我给他看了照片，他只有惊讶的反应，脸上没有任何其他表情，包括兴奋、愉悦或者由此引发的崇拜情绪。”

　　“那么基地呢？杜天对于Y ，有什么反应吗？”问这句话的是熠岚。她刚才就想到了，Y如果是彭颖丹坠楼案的幕后主使者，他意想通过彭颖丹的坠楼指向13年前的毒品案，那么杜天与Y就应当存在关系。

　　熠岚一面回想，一面撑开手掌，轻轻覆在詹少的手背，正在借此安抚他的情绪。

　　“我有提及过Y，杜天有反应，是恐惧。”詹少重新睁开眼，他回望一眼熠岚，目带感激。

　　会议室里，此时，宋队、魏队、姚衍和梁璐都注意到了，詹少，正眼含泪花地望向——熠岚。

　　那是他刚才抑制疼痛，强忍住才没让泪花夺眶而出的。熠岚当然也感受的到眼下众人都偏转目光，全都停在自己的身上。她原本是想抽上一张纸巾递给詹少的，但不知怎的，忍住了。

　　坐在詹少另一旁的耗子见状，立马递上了纸巾。

　　接上纸巾，詹少动手擦了擦，接着道：“对于基地的具体位置，他一问三不知。而他提及Y，脸上也有很明显的恐惧。看了几个受害人照片，他则是满目的憎恨，肉眼可见的憎恨。”

　　“也就是说，他与‘丝带杀手’的关联，只是对出轨女人的憎恨？”魏队相信詹少对于微反应的判断，但在这起案中案里，还存在许多细枝末节仍旧需要推敲：“可以肯定的是，杜天是13年前毒品集团的新晋下线，他若没赢得他们的信任，他们怎么可能把大/麻线交到他手里？现在看来，杜天不过是Y的牺牲品。”

　　“还有一个疑问，”梁璐顺着魏来落下的话音，道，“他们两个分别是目前大/麻线与冰/毒线的分支上线，可熏鱼和杜天都进来了，对方却一点反应没有，这不太正常吧？”

　　“这才正常，”詹少缓过神来，手心上依旧满是汗，但他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连声音都亮了起来，“此时无声胜有声，更重要的一点是，背叛者——不可用。”

　　“所以绕了一大圈，‘丝带杀手’还是‘隐隐于世’啊！”梁璐有些失望地皱起眉，舒皓尝试着在唐琳经常出入的场所搜索起监控来，试图找到她不光彩的一瞬，然后定位她周边人物的手机信号，尝试找出更多异样来。

　　可，之于演员身份，唐琳身上的“不光彩”事件太多了，她身上的可疑之处也数不胜数：

　　一个新人演员，为何会成为全球限量品牌New yes的亚洲区代言人？

　　一个新人演员，明明演的是女二号，却在《千方百计》里，戏份远远超过女主角？

　　更奇异的是，在唐琳成为演员之前，她只是一名普通的洗头房打工妹，到底是什么样的契机，让她决定踏入娱乐圈？

　　屋子里一阵沉默，大家都知道，有时能够侦破一起案子，尤其是遗案、大案，多少得占一点运气成分的。

　　会议室里，无人说话。熠岚与詹少掐住空隙，对视一眼。她方才在桌下拉起他的手，詹少那时是惊喜的，但疼痛强制地压住了他想要上翘的眉毛。

　　此番，他偷偷地想将手再度移到熠岚手边，他在观察她，眼见自己靠近的手，熠岚没有任何要闪躲的迹象。

　　滋滋滋。倘若俞局上辈子与酒吧“有过仇”，那么詹少大概会觉得这辈子自己与手机“结了怨”，就在他的手即将要触到熠岚指尖的那刻，詹少的手机又震动了。

　　这一次，是一条信息，程磊发来的。

　　“詹少，我想和你聊聊莫里克教授，你方便出来一下吗？”

　　手机的另一端，程磊删了打打了又删，如此尝试过三五次后，方觉得有些话，还是当面说的好——毕竟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身上竟会有夏穆晨的气质，程医生不知道，这到底是该喜还是该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