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渠》Youcky

93、正文第八十六章

　　如果是军人，现在应该是军事演习吧，刚刚开始临床课程的王天风这样想着，可一进复旦医院的胸外科王天风就否定了这样的想法，因为作为一名医生，进了医院永远都是如同进了战场，也许战役有大有小，在这个战场上胸外科就没有休息备战的时候

　　“你们有可能学制不一样，但进了复旦中山胸外就说明你们的理论知识到了实践的时候了，如果在实践中你的理论知识不够用，对不起我们没有人有时间重新教你，你要自己补好跟上我们的脚步。不然就放弃当一名医师。”第一次见面导师就是这样对王天风他们说的，这场战役就在导师说完后打响了

　　早上的查房整个楼层三十多间病房每个病房三个床位，这一百多个病例也许病症一样，但是情况各有不同，这些只是住院的。

　　查房结束导师开始了一天的手术安排，从急诊送上来的，还有住院中排好的，满满的安排了一整天，王天风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八年本硕博连读的学制加上张嘉院长的调级，让他第一天就进手术室观摩了。

　　上午还好，是食道手术，食道粘连和修复，对于那些锐利的手术刀针管这些王天风都不陌生，殷红的血色也曾浸满全身，可下午一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小孩手术阵仗着实吓到了王天风。

　　早上的时候王天风跟导师查过房，知道这个孩子今天安排了手术，心电图和胸透王天风都看过，左心室心包填塞，病情真的是凶险万分，听说昨天就对那孩子的血压进行了稳定治疗，那孩子分明是知道今天手术的虽然躺在床上，可是依旧“大哥哥，大哥哥”的叫着王天风，心态很好。对于那些不畏死的年轻人王天风一直都是赞许欣赏。

　　手术室配置上人数就多了不少，主刀不仅仅是导师一个人，还有另外两个副手，麻醉的团队里也多出了两个人，一个体外循环医师，一个超声医师，设备也是充满了这间已经很大的手术室。

　　这个手术，多年的实习医生都没有上手的份，王天风更是只能在角落里看着，这种情形和当时周渠的手术很像。王天风看着那孩子麻醉，之后开胸，全身的血液到了体外循环，心脏停跳，开始心脏手术，将左心房切开时就发现情况远比胸透照出来的复杂，手术时间也不得不加长了十分钟，心脏缝合之后，恢复血液灌注，很可惜心脏没有复跳。

　　寂静的手术室，全部的医生都注视着心率检测器的那条平平的线，尽力了，所有的医生都尽力了，可是那孩子就是没有醒过来，从王天风的角度能看到那孩子的脸，十分平静，似乎还挂着进手术室前的微笑。无奈只好关胸，所有人都在默哀。

　　王天风跟着导师一起把那孩子推出了手术室，一直揪着的心被病人家属的哭喊声刺得生疼。

　　晚上王天风回到家，周渠看出了王天风的忧心
　　“怎么了？脸色那么差？”周渠缓步走到王天风面前“第一天去医院临床是不是累了？”

　　王天风疲惫的连拖鞋都没换，抱住了周渠，脸靠在了周渠的肩上
　　“怎么了？”周渠不解，但是轻轻地拍着王天风的背“好了好了，跟我说说。”

　　“手术失败了，第一天进手术室观摩，就碰到这样的情况。”王天风无力的说着

　　“战死沙场，视死如归，以前的你不都是很坦然的吗？”周渠摸着王天风的头“如今年纪变小了，内心的承受力也变小了？”

　　“那时候确实，我的学生战友他们一个个离开我，我觉得他们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如果哪一天我去找他们了，那心情真的是视死如归。”王天风抬起头叹了一口气“可那些病人，他们不应该死啊，那么多人不想让他走，他们走了只能给活着的人带来伤痛，不能换回什么。”

　　周渠听到之后心一软，那么精明的王天风竟然也会想不通人生的许多事，然后疲惫的想找个人依靠“好了~你现在不是正做着挽回他们生命的事吗？”

　　“可是他们的生死，我无法预期，即使我精心设计出计划，也不能掌握最后结果。”王天风抱着周渠深吸一口气“我再也不想让你进哪间手术室了。”

　　“可我最起码也要把这固定肋骨的金属板拆了啊”周渠笑着“放心我命大着呢，再说不是有你吗？”

　　王天风松开抱着周渠的手，注视着周渠
　　“有你在身边真好，”王天风顶着周渠的额头“如果那时候也能看着你的眼睛，一定会让我在枪林弹雨的战火中获得平静。”

　　晚上上床睡觉王天风竟然把听诊器也带到了身边
　　“你带这个做什么？”周渠问

　　王天风躺在周渠身边“我想听听你的心跳。”

　　周渠笑了笑，没想到王天风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来吧”周渠将自己的睡衣解开两个扣子，露出手术后留下的一块醒目的伤疤。

　　王天风躺在旁边，将听诊器贴了上去，这次的听诊器不再那么冰凉，已经让王天风的手心暖好，听诊器带着王天风炙热的体温亲吻到周渠的心脏

　　王天风听到周渠一声声响亮的心跳，犹如在听一首优美的交响乐，享受的闭着双眼聆听着。

　　“你知道吗？那个孩子，是先天性心脏病，我们都没有料到他左心房心包填塞的情况会那么的恶劣，可以说比胸透中看到的恶劣十倍，那么恶劣的情况下，我的导师也仅仅多用了十分钟，可是血液重新灌注之后他却没有醒过来。”王天风跟周渠讲着他经历的故事

　　“那个孩子跟你一样有着一双纯真的双眼。”王天风看着周渠，通过周渠的眼神王天风就知道了，他开口说出的，周渠感同身受，于是就此打住
　　“不，应该说，你有着和孩子一样纯真的双眼，我都能透过你的眼睛看到你的内心。好了，这样的事以后不跟你说了，看把你难受的样子。”王天风收起听诊器

　　“没关系，以后多跟我说说吧。”周渠抓住王天风的手，把听诊器再次放到自己的胸口“我也希望完全的了解你的感受。只要你想，我的心跳可以永远伴着你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