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时光有你》花千里

102、第一百零二章

　　即使在好的医疗条件也医不好晚期的癌症患者。
　　十天后，他还是去了……
　　自此齐耀帆从我生命里消失了，这回他真是彻底的离开了我。
　　在一个明媚的上午，阳光正好，从窗户照射进来，洒到地上一片光辉。当时家中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他呼吸完最后一口空气的时候，我的心瞬间也跟着停止跳动，根本就不知如何去呼吸了。我没有哭，也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很平静的看着他，就好像他还没有离开一样。
　　我像每天一样给他擦拭身体，陪他聊天，有时说的兴奋时，竟然笑了起来。不过，笑着笑着，终是落下了泪水。
　　他走时没有痛苦。走之前的两个小时内，他像回光返照一样，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极了，就好像从来没得过病似的，不停的跟我说着话。有时思维逻辑敏捷，有时前言不搭后语。我微笑的看着他，并不出声打断，因为那时我就知道他即将要离开我了。
　　最后他拉着我的手说：“小新，其实这辈子我最对不起你了，当初强行抓着你，就想让你跟我在一起。而且我还比你大那么多，你这么年轻美丽，理应找一个比我好百倍的男人。”然后他笑了，看着我，“还好最后你爱上了我。”
　　我轻轻的抱着他，脑袋靠在他怀里，悠悠的说：“耀帆，你就是最好的，我爱你。”耳边是他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缓慢，最后直至消失。
　　我好像听到他最后说：再见了，我的小新。
　　然后，他离开了……
　　我靠在他怀里，轻声回道：“再见了，我的耀帆。”
　　齐耀帆躺在床上，身子已经慢慢变冷，可我不愿意为他办后事，就想着让他陪着我。
　　快要到中午的时候，还是家里的阿姨来做饭时，发现了不对劲。可能之前林亦然有特意交代过保姆，如果有什么情况马上联系他。
　　之后林亦然来了。他看了眼床上安详沉睡的齐耀帆，然后蹲在我身侧，手拉着我的手，轻声问着：“小新，要办葬礼吗？”
　　我像发了疯的神经病一样看着他，眼睛紧紧的锁住他，怒气冲冲的说：“办什么葬礼，他还没死呢。怎么，你是不是就等他死了，然后就想拥有我？我告诉你，林亦然，你别做梦了，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在一起的。”然后回过头来，下了逐客令，“滚出去。”
　　林亦然并没有生气，他站起身来，继续说：“小新，人死了，就要入土为安，这样是对死者的尊敬，你把他放在家里算怎么回事？”
　　这时阿姨走了进来，苦口婆心的劝我说：“是啊，齐小姐，林先生说的对，还是让齐先生入土为安吧，这样他才能得到安息。”阿姨自知没什么话语权，所以说完这些就走了出去。
　　见我不出声，林亦然乘胜追击的说：“小新，齐总已经打拼了半辈子了，也累了，难道你不想让他休息一下吗？”他又向我走进了一点，“你这样守着他根本就不是个事，没等两天，他的身体该发臭了。”
　　我慢慢的平复一下心绪，理智的想，林亦然说的对，即使在伤心也要有个度，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他入土为安。
　　我看了眼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齐耀帆，绝望的闭了闭眼，心里一阵阵刺痛。转过头来，我看着林亦然说：“亦然，刚才是我不对，我就是接受不了他离开我的事实。”
　　他叹口气：“我知道，我怎么可能怪你呢。”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对他说： “我不想给耀帆办葬礼，直接去殡仪馆火化吧。”如果办葬礼的话，那么整个业界的商贾贵胄都会来的，我不想让他死了都不得安宁。而且又有哪些是真正为他伤心的呢？
　　这时林亦然说：“齐兄那天跟我说，说他除了你没什么亲人，所以他的要求就是不办葬礼，你跟他想的一样。刚才来时，我已经联系了殡仪馆的人，他们应该马上就到了。”
　　林亦然很细心，一直打理着耀帆的身后事。
　　在殡仪馆的人来之前，我又仔细为他擦了擦身子，然后给他换上一身得体的西装，让他体体面面的走。
　　俊熙还在上学，我不想让小孩子去那么阴森寒冷的地方，所以去殡仪馆只有我和林亦然。没想到，是林亦然送的他最后一程。
　　想他齐耀帆风光半生，到底抵不过病魔的困扰，到最后只剩一堆骨灰。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把他的身体用平车推了进去，眼看着他就要进那高温的炉子里了，我像疯了一样的拦住工作人员，上前几步堵住他们的去路。林亦然想要过来拉我，被我挣脱开了，然后我趴在平车上看着他。
　　林亦然本想还上前阻止，终是不忍心。
　　他的面容很安详，我伸手抚了抚他的脸，根本找不到往日的温度了。我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但是没办法，我真的无法看见他被推进到那高温的炉子里。
　　低头在他唇上落下最后一吻，我看着工作人员说：“麻烦你们了。”然后蹲在门口处等着。
　　工作人员看到我的情绪得以平息，才着手干活。这时林亦然站在我身边，没说什么，用手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殡仪馆总会建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周围全是山，朝半山望去，一趟趟白色的墓碑，那是一大片墓地。早之前他就为自己选好了一块墓地，在一处平地上，是一块独立的地方。市里的房价日溢高涨，就连墓地也是，甚至比房价都贵，寸土寸金的。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人没了，万事皆空。
　　当工作人员把骨灰盒递给我的时候，我低着头，眼睛直愣愣的瞅着这很精致的小盒子。齐耀帆那么高的个子，死后却变成了这么一点点。眼泪噼里啪啦的打在骨灰盒上，我伤心的哭了。
　　这时林亦然走到我身边，手扶着我说：“小新，既然火化完了，该入土为安了。”我能听出他的心情也不好受，语气一直是低沉的。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伤心的说：“不，亦然，在给我几天时间，我想在陪陪耀帆。”
　　他很心疼的看着我：“小新，你要面对现实，齐兄他已经死了，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他的声调越来越高，应该是生气了。
　　我哭着对他摇摇头，近乎祈求的说：“求你了，亦然……”
　　林亦然就这样看着我，好半天没说话。他见我如此固执，最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看着我叹口气：“好吧，那不能超过三天。要知道，你不让死者入土为安，就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
　　我拼命的点着头，“我知道。”
　　回程的时候，是林亦然开的车。我坐在车的后座上，手里抱着骨灰盒，低头一直不说话。他知道我伤心，所以也没出声。
　　到了小区门口后，我终于对他说话了：“亦然，俊熙这几天就拜托你了。”说完打开车门下车。
　　他也下车，快步跑到我身边，很惊恐的看着我问道：“小新，你该不会……”话没说完，可我知道其中含义。
　　我看着他，勉强勾起唇角：“你放心，有俊熙在，我是不会做傻事的。”说完我拍拍他的胳膊，“亦然，好好照顾俊熙，他还小，我真怕他接受不了耀帆死的事实。”一提到他死，心又一阵刺痛。我对他挥挥手，转身跑进了小区。
　　这些日子我给阿姨放假了，所以这几天我可以和他好好相处，没有任何人能打扰到我们。
　　整整三天时间，我一直没出屋，就这样抱着他的骨灰盒躺在床上，不停的跟他说着话。累了，就休息一会儿，醒来时，继续说。
　　这几天，可谓是人生中最黑暗的几天，厚重的窗帘拉上，我根本不知道是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一滴水，一粒米都没吃，三天后，人都已经虚脱，从床上下来时，走路都是晃动的。
　　我走到窗边，伸手拉开窗帘，就被刺眼的阳光刺到了。打开窗户，呼吸了外面的新鲜空气，整个人精神好了不少。几天没开窗了，屋子里都有股怪味了。
　　不能在继续消沉下去了，要不然他在天上看到，会伤心的。以后我要好好的活下去，这样他看到才会放心。
　　我抬头望了望天，嘴角微微勾起，对着天空说：耀帆，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齐耀帆的身后事还有很多，不光是我，还有偌大的公司。对于这家公司，我完全没有能力去经营，所以拿出手机，打了一个越洋电话。
　　我又给林亦然打了电话，然后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墓地，让他入土为安。
　　我站在他的墓碑前，墓碑上面写着：齐耀帆之墓。落款是：爱妻齐小新。
　　墓碑上还贴着他的照片。这张照片还是我给照的。在那个春天，我们去踏青，当时他笔直的身躯沐浴在阳光下，正温柔的看着我笑。他本就长的俊美，这下更美了，我看的呆了，所以拿出相机，把这美好的一瞬间给留了下来。
　　我在他墓碑前献上一捧百合花，只因我喜欢百合，所以他也喜欢百合，每年送我花时，他都会选择百合花送我。
　　最后在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后笑着说：“耀帆，我会来看你的。”嘴里虽然是在笑，可心里的苦没人能够体会。从我五岁开始来到他的身边，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这回他永远的离开我了，那以后我该怎么过活？
　　林亦然站在我身后，一直没说话，他知道这是属于我们两个的时间，不好出声打扰。最后把我送回家时，他也没说什么。他知道对我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他的。
　　回到家时，家里已经被打扫的很干净，而且还有饭菜的香气。这时阿姨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我说：“齐小姐回来了，是林先生给我打的电话，让我回来工作的。”然后阿姨低着头，好似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我，“齐小姐，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别太伤心了。”
　　我当时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没想到齐耀帆死了，还会有人如此关爱着我，林亦然关心我，现在阿姨也关心我。
　　而且我还有俊熙，我并不孤单，不是吗？
　　饿了好几天了，我坐在饭桌前，食欲大开，足足吃了三碗饭。眼睛不经意间撇了眼厨房里的阿姨，阿姨很开心，然后转过身在打电话，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轻笑着摇摇头，回过头来继续吃饭。我当然知道阿姨是在给谁打电话了，一定是那个林亦然。
　　第二天早上，我收拾好一切后，开车来到公司里，当即召开会议。总经理知道齐耀帆生病的事，但还不知道他已经死了，所以他认为我以后就是公司里主宰人，所以很迎合我，一切事物都听我的差遣。
　　偌大的会议室内，里面坐满了人。眼睛扫视一周，大家都在摒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心不规矩的狂跳着，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我在心里祈祷着：耀帆，给我一点力量吧。
　　他好像真的听到了一样，我竟然一点也不紧张了。
　　清了清心绪，闭了闭眼，然后宣布了齐耀帆的死讯。
　　全场一片愕然。
　　这场会议足足开了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无论是以后的发展、走向、规划等等，都要说的。
　　下午的时候，我又开车去了趟机场，事实上是去接个人，是已经好些年不见的人。
　　我站在机场大厅里，眼睛张望着出口处，这时有一个高挑笔直的身影入目眼帘。
　　几年不见，他又长高了，也英俊不少，浑身散发出一丝成熟气息。他一眼就认出我，开门见山道：“带我去见爸爸。”没错，他就是小晨，我那个名义上的弟弟。
　　他的眼里似有泪光，到了墓地后，他竟跪在了地上，哭了出来。我蹲在他身边，伸手拍拍他的肩。
　　这次叫他回来，也是有原因的。以前听耀帆说，小晨正在读MBA，所以这次让他回来，我是想把公司转到他名下，由他接管。
　　“齐小新，你脑子进水了吗，你知道这两家公司现在市值多少钱吗，你就这样拱手让给我了？”我们两个在律师事务所内，小晨怒气冲冲的看着我问道。
　　我看着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如果接管公司的话，那才脑子进水了呢。小晨，我根本就不会管理公司，会倒闭的。”
　　“可是……”
　　“没有可是，你才是耀帆的合法继承人，别忘了，你们俩还在一个户口本上，是受法律保护的。”我走到他身边，双手扶住他的胳膊，眼睛真诚的看着他，“小晨，我已经很累了，所以以后不想那么累了，你就帮帮我吧。你是学管理的，天生做生意的料。”
　　最后在我的软磨硬泡下，这个弟弟终于同意接手公司了。我很开心，因为以前齐耀帆说过，小晨以后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以后公司在他的带领下，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在之后，小晨出了趟国，回学校办了退学手续，然后又急匆匆的赶回来。那天我们两个一起去的公司，当即宣布以后他才是公司的掌门人。
　　会议结束后，他坐进了齐耀帆的办公室。
　　俊熙已经接受了齐耀帆死的事实，大哭一场后，还和以前一样上学放学。
　　小晨在新的岗位上做的不错，很有领导能力，一个月后，竟然夺标成功，拿下了市里的一块地。
　　林亦然偶尔来看看我，请我吃吃饭，喝喝茶，并没有逾距的举动。
　　似乎大家都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着。
　　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