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少女]松柏风云录》李昀熹

10、7 踌躇满志

　　若白终于没拒绝。我和亦枫就在街对面的大榕树下边等，边点亦枫从熊孩子手里抢的几只烟花。小蜘蛛们璨着火花嗞啦上天，留下几个闪耀的短暂瞬间。熄灭后，我们把它们收拾了，扔进垃圾桶里。亦枫说：“这些小蜜蜂还挺漂亮的嘛。”

　　我：“不是蜘蛛吗？”

　　亦枫：“是蜜蜂！包装盒上写的！”

　　行吧。

　　我们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亦枫问我：“师姐，我能问问廷皓跟你们到底怎么了嘛？”

　　“别问了，”我说，“他们没事。”

　　良久廷皓回来了：“若白好像更生气了。”我举目四望，人群中已没了若白的踪迹。我问廷皓是不是你说错了什么，廷皓想了想回答：“那个，我一不小心……张口问了句初原到底在哪。”

　　我了然。

　　“我错了。”廷皓一脸诚恳。

　　“小伙子，”我摊开手，“我也帮不了你了。”亦枫附和：“小伙子，寡人也爱莫能助啊。”

　　“起开起开。”廷皓拽开亦枫坐到我身边，“其羽啊，看来，我得天天去松柏报到了。”

　　旧岁辞去，展眼又是一年新春。

　　二月底开学的时候，我们班新转来一个女同学。她有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明亮，生怯。自我介绍时，她微红着脸，有些局促，刻意压低的嗓音依然洪亮：“大家好，我，我叫戚百草。”

　　百草性格腼腆，话也不多，因为不常交流，我对她的印象不深。反而晓萤却很喜欢百草，好像前生就和她认识似的。

　　本学期在忙碌中度过，辗转间炎夏已至。

　　道馆挑战赛前的一个月，若白一如既往地延长了我们的训练时间。酷暑难耐，每回训练时我整个人都是被热浪包围着的。这天加练趋近结束的时候，亦枫已经快要累摊在地上了。

　　他还没完成若白布置的任务，我见他实在难受，便和若白商量：“要不，你和亦枫对练一场，今晚就放过他了吧？”

　　若白想了想，点头答应。

　　我跟亦枫说了，他求之不得，活动了下关节，打起精神上了场。

　　甫一开始，亦枫便发动了猛攻，若白起先防守，几度旋身轻松闪过，寻到机会一腿抢入亦枫腰际，一屈膝，二勾踢，再屈膝，四回踢，接连得了两分。不待亦枫喘息，若白打个旋子，吃准亦枫的胸口，直袭而去。

　　啪——

　　一声闷响，轻松擭取两分。

　　那一脚逼得亦枫接连退了数步，若白乘胜追击，亦枫趁他追来的空隙调整呼吸，重新建起战圈。

　　他们之间的差距变大了！我心中惊喜，比起上回，若白的实力又有进步。从前他出腿时总是既放且收，正是这种迂回的发力方式，使他的速度矮了一截，这样虽能更好地掌控身体，但终久是个把人往后推的桎梏。

　　反观现在的若白，似乎完全放开了。

　　砰——

　　若白极具碾压性的一脚将亦枫踢倒，结束了比赛。

　　我从架上拿下毛巾，给他俩送过去，“师兄又进益了。”

　　“我呢，师姐？”亦枫问，这人输虽输了，脸上却半点没见失落，仍旧笑吟吟地。我于是哄他：“你进步也大！明天带冰激凌给你吃好不好？”

　　“我要巧克力石板街，再撒一层榛子！”

　　“好。”

　　“有没有我的份啊？”

　　我们回头，廷皓插着兜从厅外进来。年节后他便时常来松柏，借腿法交流为由缠着若白。终于有一日在他大嚷口渴之余，若白递过去一瓶水。廷皓百感交集，感叹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于是两人和好，冰释前嫌。

　　过后我跟若白谈起这件事时，若白说只是为了让廷皓安静点，他太能闹。我说师兄，你这是口是心非。同时我又感到欣慰。若白的进步神速，也得益于廷皓天天与他对练。

　　想到这我朝廷皓笑笑，“你再年轻个两岁，我就请你吃。”

　　今年的道馆挑战赛婷宜没有出席。廷皓说她追初原追出国去了，所以今年对战贤武，我们的对手将是他，申波，以及冯珂。据传冯珂曾在国家队教练的指导下练过两年，实力不容小觑。

　　我们在赛场相遇，对方果然气势十足。

　　“比赛开始！”

　　一声号令出，冯珂朝我奔来，连片刻犹豫也不曾，剑拔弩张，来势汹汹。

　　冯珂的进攻猛烈而密集，这般阵势令我不由得想起过年时，亦枫在道馆墙角偷偷放的二踢脚。我并不慌。冯珂的速度跟廷皓的“电光石火”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躲闪并不吃力。

　　辗转数回合过，突见冯珂抢前几步，点足腾身而起，回身一个飞踢径直送来。我后仰避过，足下使力，瞬间与她交换了个位置，闪到旁侧。

　　冯珂一脚踢空，落在地上，她急急转身追着我使了一记后踢，恰巧与我的横踢相交，撞在一起。我猛一发力，将她的腿斩下地，紧随一脚正中冯珂胸口，得两分。

　　不知是被我打懵了还是怎的，冯珂的表情之中有错愣之色闪过，旋即又发起狠来，俯身双掌撑地，两腿跃至半空，宛若一把大张的剪刀，闪着锐利的锋芒向我咬来。

　　这样狠戾而奇特的打法，我还从未见过。脑中闪过要避开她的念头，心念一动却又觉得她必定还有后招，干脆将计就计，左足一点，腰胯一转，后腿飞起，冲入冯珂全速剪来的双腿。

　　冯珂接招，却并不停下，反倒离我越来越近，直至她脚上道鞋鞋底在我眼前一点点放大，近在咫尺——

　　我咬牙，伸出去的后腿向右一带，迎着冯珂大腿内侧直直劈了下来。大腿内侧的皮肉最容易吃痛，冯珂果然被我带得身形一偏，跌了下来，但她落地后，左腿弯膝借力弹跳而起，使一招后旋踢，又杀了回来。

　　我们一直缠斗，直至第一局结束。比分4：0，冯珂落后。

　　下了场，若白迎上来，递给我毛巾和水，并叮嘱：“继续保持。”

　　我正要开口，若白便朝我使了个眼神。我转头一望，对面冯珂正和廷皓说着什么。我不解，问怎么了，若白回答：“他们在商量战术。”

　　开战后，冯珂接连出腿，双连踢，侧踢，勾踢，飞踢，下劈，双连踢……自成一套连贯的腿法，环环相扣，快如飞影。

　　她的攻势甚至比第一局更凶，随着战况持续，我的心情愈发沉重。她分明是要把我所有的出路堵死，令我难以施展拳脚。知道硬拼不过我，便将一招一式塞得满满当当，抢先一步控制局面。

　　我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唯今最重要的的就是把这盘死局撕开一道口子，破了她这串连环锁似的进攻路线。

　　“呀——”

　　冯珂一记飞踢欺上左胸，我踅身避开，冯珂并未就此放过，在空中打个旋子掀身过来，另一腿袭向我的右肩。我再避开。不料她竟还有第三招，携风扫来，直逼小腹。

　　遭了！

　　情知来不及闪躲了，我生生受了那一击，不自主地向后连退数步。蓦地灵机一动，我如梦初醒，反应过来——前时一直苦于撕不破冯珂的连环招，此刻我和她之间的距离一下变大，岂不就是个良机么？

　　我挥动双拳疾跑，重新迈入战圈，连使了数个双飞踢将冯珂逼至赛垫角落，她一急，一脚踩后，足尖点地而起又要施展方才那套腿法，我一眼瞧出冯珂的意图，踏着她的髀部腾身跃起，扬□□劈，指其头部而去。

　　冯珂露出惊恐的表情，她偏过头去躲，挣扎着一脚踢中了我的左腰。我反射性地回头飞快地瞥了一眼计分器，冯珂那一脚力度不够，竟然没有得分！

　　回过头，冯珂朝我猛冲过来，每招每式都带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儿。

　　“哈——”

　　冯珂的侧踢从我胸前险险擦过，一波接一波的强攻，将这场比赛又一次推向高峰。

　　只可惜她的强攻并没能从我身上夺分。我持续观察着冯珂，等她露出疲态，再一举击破。

　　终于——

　　冯珂连退了好几步，停下来大口喘气。我当即追袭而至，自双飞踢始，将她使过的连环招一一复刻，尽数奉还。冯珂起初以格挡反抗，渐渐疲于对付，我的一记后旋踢，将她的防守彻底瓦解。

　　“啪！”

　　一击正中冯珂胸口，在她飞跌出去的同时，我结束了缠斗。裁判跟上去要替她数数，冯珂惨白着脸色站了起来，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撑地站起。

　　虽然还剩一局未进行，但冯珂败势已定，不消多说。最终比分10：3，我胜。

　　接下来的一战，若白对战廷皓。

　　我望向若白，他正在热身，依旧稳重肃穆的表情，含着些许遮掩不住的紧张与期待。我便就回忆起晚间空荡荡的训练厅，唯有若白独自一人，同一套腿法，无休止地练习，一遍一遍地去演练进攻路线，与假想中的敌手对抗。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努力，我只希望，今天这场比赛的结果不要将他辜负。

　　他走过来穿戴护具，我替他将头盔扣紧，想说些鼓励的话，却觉得所有的言语都太惨白无力，思虑良久，最终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说声“加油”。

　　若白朝我点点头，迈步走向赛垫。廷皓也已整装待发，两人来到中央，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