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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凄迷的月光下,宋寒枝手握匕首,目光决然地半跪在那侍卫的背上。

      那侍卫见脖颈处抵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自然是大吃一惊,顿时反手抓住宋寒枝的手臂,想要将她扔出去。

      宋寒枝的身体摔了下来,随即咬紧牙关,凭借着体形瘦小,直接抱在侍卫的手臂上,忍着侍卫有力的拳击,举着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朝侍卫的脖颈处扎去。

      那侍卫的刀因方才的乱子早已丢在了沟壑里,见宋寒枝出手如此狠辣,一时也有些慌了,只好侧过头去,一把匕首顿时从后颈处擦过,留下一道带血的印记。

      宋寒枝此时已杀红了眼,更加不顾周身的疼痛,连着扎了侍卫数次,出手狠辣,却都被那侍卫一一躲过。

      四下里的侍卫朝着宋寒枝不断涌了上来,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瞧见宋寒枝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出手虽狠却毫无章法,不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顿时也安心了不少。

      众人合伙将宋寒枝从那人臂膀处扯了下来,重重扔在了地上。

      “主子,是一个野丫头,不是老贼派来的人。”

      顾止淮紧握的拳头松开,下了马车,只见一个瘦削的身躯躺在草丛里,周身淌着血,似乎是晕了过去。

      不知为何,顾止淮见着这背影,有点似曾相识。

      先前被伏击的侍卫朝宋寒枝啐了一口,摸了摸后颈上的血,觉得不够解气,便又抬起脚狠狠踢在了宋寒枝的腿上。

      “野丫头,想害我,你还不够格。”

      宋寒枝原本紧闭的双眼忽然毫无预兆地睁开,眸中闪过冷意,下一瞬间,手里的匕首闪现,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朝那侍卫的面门袭去。

      “够了。”随着一声冷喝,一块石子从顾止淮手里飞了出来,将匕首击落,落在了沟壑里。

      宋寒枝见匕首掉在了沟壑里,心下便知今日是难逃一死,便也放弃了挣扎,一副决然赴死的姿态。

      “你与我家侍卫有何恩怨,为何要几次三番出手害他?”

      顾止淮走近了来,看见宋寒枝仍不为所动地低着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不由得皱眉:“抬起头来,说。”

      宋寒枝抬起了头,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血迹可怖,唯有其眉间一颗朱砂仍是清晰可见。

      “怎么是你?”

      顾止淮一眼就认出了宋寒枝就是晚间在庆云镇街角卖艺的丫头。

      此地离庆云镇有百来里路,这个丫头怎么会在这里?

      “你来做什么?不是把钱袋给你了吗?”

      宋寒枝目光一转,完全不知道顾止淮口中的钱袋是什么,以为他是在耍她,眼中的冷意更甚,看了看先前被伏击的侍卫,道:“来杀了他。”

      顾止淮这才意识到,这丫头是误会什么了。

      “丫头,你听着,是我让那侍卫去把你摊子砸了的。之所以要砸你的摊子,是因为不久就有一队贼人要杀来。那队贼人沿路屠城,我若是不砸你的摊子,让你早点回去,你今晚就要死在那里了,你可明白?”

      宋寒枝一愣,随即摇头:“我不信。”

      她怎么会相信,将她身家所有毁灭的人,会是出于想救她的初衷?

      顾止淮心中一怒,刚想要开口骂这丫头是非曲直不分,茫茫夜色里忽然传来几声尖锐的哨声,顿时林中马蹄声大作,连同摇曳的树枝,呼啸着朝这边过来。

      “老贼。”顾止淮叹了口气,随即看向宋寒枝:“他们都杀到你眼前来了,这下可信了?”

      宋寒枝听着响动,心里虽是迷惑,却还是对顾止淮的话相信了一半。便怒道:“骂我有用吗?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逃出去!”

      “你给我闭嘴!”

      ......

      一众侍卫懵了,生死关头,他们的主子竟跟一个丫头拌起了嘴?

      好在顾止淮虽然脾气不好,但脑子终究是聪明的,当即决定带着人马往高地走。

      根据声音判断,镇远老贼派来的人正从山坡的高处往下包围,只有往上走,趁他们人马分散,在包围圈中撕出一条口子,才能强行闯出去。

      顾止淮跃上了马,刚准备走,忽然瞧见宋寒枝还趴在地上,便道:“想活着就跟我们一起,想死就躺在这里。”

      说完便转了头,踏着满地的落叶,消隐于茫茫夜色里。

      倒不是顾止淮真的想把宋寒枝扔在那里,透过她的眼睛,顾止淮知道,她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三更半夜,宋寒枝就敢单枪匹马地连追自己百里地,从这点来说,她还算是一个有胆色的野丫头。

      像她这样的人,是不会乖乖等死的。

      果不其然,顾止淮的队伍不过行了两三里地,宋寒枝就骑马追了上来。与其是说骑,倒不如说是趴。

      这匹马不似宋寒枝先前偷来的那匹马,体形高大,宋寒枝小小的身躯完全驾驭不住,只得紧紧抱住马脖子。

      顾止淮瞥了一眼马背上小小的宋寒枝,扬起缰绳,催动马匹急速奔腾起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半山腰处。

      顾止淮示意停了下来,此处茂林深丛,是个隐蔽身形的好去处。

      最主要的是,按照那帮人的速度,应该早就来到了这里。

      顾止淮环顾四周一圈,随即唤来一个人高马大的侍卫,指了指眼前的树林,道:“找出来。”

      那侍卫茫然地看着眼前不见五指的密林,为难起来:“主子是要我找什么?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影门里竟然有你这样的废物!难怪差点让那老贼给活捉了。”顾止淮斥道,随即夺过那侍卫手里的剑,往空中一掷,顿时剑身与剑鞘分开。

      顾止淮接过剑柄,将剑身有力掷向左侧的密林里,同时翻转手腕,将剑鞘击向右侧的高树上。

      左右两边几乎同时响起叶动的窸窣声,随即两道黑影滚了下来,在地上吃痛地翻滚。

      顾止淮回过头去,沉静地看着那一群屏息的侍卫,面上的表情就是“跟着我上啊,你们还要我怎样?”
      短暂的沉默之后,藏匿在密林里的人与顾止淮的人马同时出击厮杀,一时间刀光剑影。

      宋寒枝催动马匹,掩身于一棵巨大的松树后面,以她的身手,出去无异于送死。只是看着激烈的战况,她心里却一时失了神。

      “我影门里竟然有你这样的废物!”顾止淮的话一遍一遍地在宋寒枝耳边徘徊。

      宋寒枝捂住狂跳不止的心,这个人,是影门的掌门人——顾遂锋?

      听那七老说,影门的掌门人顾遂锋是一个年过半百之人,可眼前这个人,看起来明明是一副少儿郎的模样,怎么会是顾遂锋呢?

      还是说,这个人与顾遂锋有什么关系?

      此时的顾止淮完全不知道宋寒枝对他的身份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只是一边打人一边嫌弃地挑剔自家侍卫的身手。
      看着手下的人一副吃力的模样,顾止淮连连摇头。看来,影门的确是需要重新洗牌了,父亲几日前提出的建议,在此时看来也不是不可以。

      林林总总杀了几十来号人,眼看包围圈已是被撕开一个口子,顾止淮看了看远处,火光闪动,似是又有一方人听到动静,在往此地赶来。

      手起刀落,顾止淮转眼间又是了结了挡在眼前的三人性命。冷静地擦掉溅在手上的血迹,顾止淮转过头,喝道:“走。”

      宋寒枝跟着顾止淮的手下,疾风一般穿过包围圈,踏月而去。

      是个狠角色,宋寒枝看着顾止淮的背影,不住地想。要是没记错,方才他一人就杀了三十多人,占了所有被杀人的一半。

      清冷的古道上马蹄声错杂,越往前走,越觉得安静地诡异。夜半时分的风吹过宋寒枝的脸庞,她突然发现情况不对起来。

      顾止淮一马当先的身影也在此时倏忽停了下来,止住了身后前行的一干人,望着前方的夜色,鼻翼微动,目光沉了下去。

      方圆十里之内,虫兽之鸣皆无,鼻尖传来似有若无的异香,顾止淮大概知道了等在前方的是何人。

      所现之地,虫兽皆亡,怀暗香于袖,此人,是江北之地有名的刺客,殷蝶。

      话说楚国领域甚广,其下临参海,西北接羌梧,东北壤齐境,泗水穿城而过。泗水之下,平原沃土,耕作不息,被划为南中一带。西北齐楚交界之地,朔风凛寒,人迹罕至,被称为江北。

      至于泗水沿途之地,丘壑丛生,地势险要,则称之为天启之地,楚都正是建于此地。

      殷蝶所属的鸩阁,正是活跃在江北一带的刺客组织。

      说起刺客组织,就不得不提及楚国第一大刺客组织——影门。影门的掌门人即是当朝宰相——顾遂锋。

      巧的是,顾止淮正是影门的人。

      更巧的是,顾止淮就是顾遂锋的二儿子——顾止淮,当朝宰相之子,影门的第二掌门人。

      所以,当殷蝶出现时,顾止淮可以立即断定,镇远老贼此次的围杀计划,和齐国逃不了干系。

      鸩阁明面上虽是江湖组织,不曾明目张胆地与各方势力勾结,但身为影门的组织核心,顾止淮自然是知道鸩阁与齐国间的猫腻。

      齐国君主齐叔垣,一直以来都不安心隅身江北边境。近年来楚王身体江河日下,齐叔垣似乎已是按捺不住,此番竟与镇远老贼联合起来对付自己。

      与虎谋皮,齐叔垣与镇远老贼各怀异心,倒是走成了一道。

      顾止淮的目光探向密林深处,暗暗皱眉。此番若不是轻敌,没能将江修齐一伙人带来,否则便能趁此机会,一同端了鸩阁在南中的据点。可是如今拖上这么一群人,他只能保证全身而退。

      毕竟,江修齐是在楚都训练了五年的刺客,非这些半路出家的人可比。

      几声清脆的哨声响起,密林里窸窣不定,一身着青衣的消瘦女子走了出来。

      这女子长发披肩,面庞白皙,殷红的嘴唇微微翘起,露出诡异的笑容。其身后,似是缠绕着一堆物什,在草地里不断推动前行。

      凑近了瞧,才发现是满地的花蛇,在森然的月色里吐着蛇信。

      望着满地缠绕的花蛇,不只是宋寒枝觉得头皮发麻,那些提着滴血长剑的侍卫亦是感到恶寒。
      这女子,自然是殷蝶。

      殷蝶深深望了一眼顾止淮,随即跃上一旁的高树,掏出笛子,悠然的笛声顿时在天地间响起。

      那些蛇一听此曲,便都似失了智,亢奋异常,红着眼朝顾止淮这边扑了过来。

      顾止淮冷静地走上前去,将冲在最前面的几条蛇拦腰斩断,回过头喝道:“记住,蛇腹白色的三角区域是这蛇致命点。还有,千万不要被这蛇咬到。”

      顾止淮将腰间的短刀拔出,一把掷向宋寒枝后,便腾空而起,朝着殷蝶而去。宋寒枝先是一惊,警惕地接过刀,随即明白了顾止淮的意图。

      她没有防身武器,大难当头,没有谁能帮她,只有凭借自己的能力才能活下去。

      宋寒枝翻身下马,握紧手里的刀,朝意欲袭击自己的花蛇腹部狠狠扎去,鲜血溅了她一身。

      宋寒枝抬头,深深望了一眼顾止淮夜色里翻转的身影,随即转过身去,继续与蛇群厮杀起来。

      顾止淮,你今日的恩情,我记下了。

      这边,顾止淮掠上殷蝶所站的高树,便劈手过去,想要夺过她手里的笛子。

      殷蝶侧身,手中的动作加快,笛声立即急促起来,不少蛇都越加亢奋,往殷蝶所在地而来。

      顾止淮挥舞长剑,将几条靠近的蛇斩断,剑锋指,寒光闪现,迅如疾风,便向殷蝶袭去,想将她手里的笛子击碎。

      殷蝶转身,从高处落下,恰好落在蛇群中央,继续催动着蛇群向众人发起攻击。

      其下恰有几个侍卫,见殷蝶下来了,本来斩蛇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竟异想天开地想要拿下殷蝶,在顾止淮面前居功。

      顾止淮见那些侍卫不知死活地朝殷蝶过去,一时大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飞身下来,挡在那些侍卫面前,朝一人扇了一巴掌:“蛇窝没看见吗?滚回去!”

      殷蝶冷笑一声,玉指一转,一群蛇便向顾止淮的后背袭去。

      背后一阵剧痛袭来,饶是顾止淮身手不错,也被猝不及防地咬了一口。

      殷蝶见偷袭成功,勾唇一笑:“公子对自己手下的人当真是爱护的紧。”随即拿出玉哨吹哨,只要远处的人听见哨声,必会快马加鞭向此处赶来,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只是可惜了。公子你身中蛇毒,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殷蝶拂袖,收回笛子,转身走了。

      毕竟,自己是被雇来的,杀人的事,还是让给主人来比较好。

      废物!一帮废物!顾止淮稳住步子,不住地骂。自己早就做好了打算,纵使不能拿下殷蝶,只要将她控制的蛇群杀尽,她便也没了留住一众人的能耐,没想到全让这几个侍卫搅了局。

      那边宋寒枝此时已是血迹满身,一听见奇怪的哨声,眼前的蛇倏忽间便停了下来,四散而逃。

      宋寒枝不明所以,回过头来,才发现顾止淮扶着后背,吃痛地靠在树上,一时也明白了几分,便收回了刀,奔向这边来。

      顾止淮见宋寒枝跑了过来,黑脸道:“你来干什么?还不快逃?”

      宋寒枝见顾止淮的后背在淌着黑血,便明白了这蛇毒颇具烈性,道了一声“闭嘴”后,就撕开顾止淮的衣服,拿刀在被蛇咬的地方划了个十字,放起血来。

      只是这放血速度太慢,宋寒枝犹豫几分,还是凑上前去,用嘴将毒血一口一口地吸了出来。

      顾止淮忍着痛,眩晕的感觉已是减轻了不少。

      马蹄声从远处响起,连带着地面轰隆的声响,一片震动。

      夜色里,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高树梢上立着一个修长的男子身影。他望着树下的一众人,笑了笑,拿出弓箭,瞄准一番,便向地面射出一箭。

      箭若流星,恰好射死顾止淮身旁一条神志不清的蛇。

      顾止淮睁了眼,看着那插在死蛇上的箭,楞了一晌,眉头难得地舒展开来,随即抬头骂道:“江修齐,你给我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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