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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十八回 重信难拂真情义 怀仁不避远山川(其二) ...

  •   “先生。”常业清对那位保安说道,“你知道我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一定是很贵重的东西吧。”
      “是的,你别看它外表不起眼,它能抵你一年的工资呢。”
      “哦,那您一定得好好看着。”
      “可是我要走了。”
      “如果您相信我的话,您可以把它交给我,我一定原封不动东地还给您。”
      “我正是这样想的,因为我觉得您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多谢夸奖,乐意效劳。”
      “这是您应得的钱。”常业清递给他一些钱。
      他推辞不受,常业清笑道:“收下吧,听我说,这些东西属于一位老太太,如果有一位身材瘦弱的驼背老太太来找,您一定帮我转交给她。”
      “我一定办到,您放心。”
      常业清刚走了两步又返回来,说道:“这里人满为患,您可以把它放到里面去。”
      常业清见那人面露难色,笑道:“我知道您不能把它放到大厅里,你可看到了我同你们经理的交情,请你转告他,请他帮我留一间房,暂时把它放到我的房间里。”
      “我一定照办。”
      “很好,我一定将您尽忠职守的事情告诉你们经理。”
      常业清看到汽车开动,喊道:“等等我。”他跑了过去,周克新把他拉上了车厢。
      汽车缓缓地移动起来,“我也去。”一个女孩追了上来,她背后的衣服上写着一个大大的“3”号,一定是刚刚那群女孩当中的一员。常业清坐在最外面,起身把手伸了出去,想要拉她一把。
      “走开,笨蛋,谁用你拉!”那女孩甩开了他的手,常业清只好尴尬地坐回原位。
      汽车马上就要驶出广场,又有三个小伙子追了上来,喊道:“带上我们。”待到他们爬进了车厢,晋欢惊呼起来:“怎么是你们?”
      这两个人竟是吴子清、谭立言和江省,他们听到了军官的呼喊,经过犹豫之后决定跟他同行。他们从远处看到有几个平民打扮的人上了汽车,不曾想竟是林雪飞一行人,吴子清也惊叫道:“怎么是你们?”
      晋欢笑道:“哦,真是冤家路窄,这不是我们的死对头吗?”
      “这一刻,我们站在了一起。”江省笑道。
      吴子清也不忘打趣江省一番,他笑道:“我们之所以能够站在一起是因为,这里没有帝国的走狗,只有上天的子民。”
      大家听了都笑起来,吴子清又问道:“你们没有都来吗?人好像不全。”大家这才发现,原来少了刘问之。
      “我们七个在一起,问之却只有一个人,我下去找他。”傅枕云说完跳下了汽车,陈海润见状也随她而去。经过这一番周折,车厢里剩下了十一个人,共同赶赴绝风岭。
      巽阴市崇山交叠,危岭环扣,越是往山里去,道路越是狭窄曲折。进入绝风岭须绕过几座高山,当中山路险峻崎岖,陡斜颠滑,稍不小心便有性命之虞。本来这绝风岭虽然偏僻,但是近些年村民们致力开发,渐渐修出了一条可以通到外面的小路,虽然迂回狭隘却也便利了不少,近来又有富商资助,将这条小路重新修整,听说小汽车都能通行了,只是此次由于地震的破坏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车上一行人有一些是初次相识,路况又极其危险,那些深渊危谷静静地在下面瞧着你,车子时常打滑侧移,谁也猜不透转弯之后是什么情形,因此所有人都凝声屏气,气氛极为紧张。
      “很不错的帽子。”那位军官率先发声,在所有人当中,他是应对恶劣环境经验最为丰富的人,他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不只是一个要去救人的战士,也是一位要带领所有人顺利到达并且安全撤离的指挥官。他要防范来自自然的一切威胁,接连不断地余震,突如其来的泥石流,偶然滑落的大石,柔软易陷的道路,甚至以后还要面对草莽中的毒蛇和夜空里的蚊虫,也许他们还会会饱受炎热和饥饿的摧残,最糟糕的是,在某种极端情况下,他们所面对的最残忍最强大的敌人将会是人们自己的慌乱和绝望。所以,他必须现在就站出来,告诉所有人,这里有一个称职的军人,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先他倒下。
      “再平常不过了。”林雪飞说道。
      “白色的容易脏。”他从背包里取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问其他人要不要。所有人都摇了摇头。他又说道:“你们不要在意,谁不喜欢可以坐到门口。”
      “你说得对。”林雪飞说道,“我时常会担心弄脏我的帽子。”
      “是吗?正好相反,我最怕我的衣服一尘不染。”
      车上又陷入了沉默,军官又说道:“你们都是什么人?说说看。”
      “我们是学生。”江省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着吴子清说道,“马上就毕业了。”
      军官坐在车的最里面,他看了看角落里的江省和吴子清,用食指和拇指夹着烟头,朝着门口瞄了瞄,将那烟头扔出了车厢,轻轻一笑,说道:“孩子,你们想从这里学些什么吗?这不划算,回家去吧。”
      “哼,你可不要小瞧我们。”江省很不服气,“我知道你们久经沙场,可我们也不止会纸上谈兵。”
      “好,好。”军官转而又问林雪飞几个:“你们呢?是一起的吗?”
      “是的。”韩采梅说道。
      “那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们不值一提,军官先生,只是普通公民。”
      “不值一提?那是最重要的。”
      “还有你小姑娘,谁组织你们来的?”军官看到了她衣服上的编号所以这么问。
      这位小姑娘正看着车外出神,没有答话,一旁的常业清轻声说道:“嘿,跟你说话呢。”
      “别烦我,笨蛋。”那小姑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
      半个时辰之后,车子驶入了绝风岭山区,此地的山崖峰岭较别处更加高俊险要,道路也更加狭窄,有好几处司机不得不下车仔细查看以确定汽车的确通得过。最后一道山崖小路最为惊险,整座崖头拔地而起,几乎同地面垂直,而人们凿出的那条小道着实骇人,不过为了救灾他们只能壮着胆子硬上了。
      终于要下山了,所有人刚松了一口气,车内突然黑了下来,一线白光从人们脸上扫过,所有人又都紧张起来,几秒钟之后,车内恢复了明亮,人们回头看时,只见侧壁之上用红漆写着“通天隘”几个大字。此处原是一块大石,看上去巨大的露出峭壁表面的部分仅仅是其冰山一角。村民从中间凿出了一条小路,外侧只留有一指宽的缝隙,这个隘口虽然称不上“通天”,然而倘若中间横上一块大石便足以将此地与外界两相隔绝,由于地震的缘故,大石上方裂开了一道纹。
      车子很快下了山,人们都放松下来。晋欢坐在韩采梅的身边,他们两人在来震阳市的途中并未坐在一起,再加上两人心中都藏着事,因此一路上从未说过一句话,现在晋欢已经按耐不住,他用眼角瞧了瞧韩采梅,见她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并未在意自己,心里不免有些黯然。他原本以为她现在一定跟他一样忐忑不安,并且也一定在用眼角偷看他,好找机会跟他说话,看来他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车身震了一下,晋欢借势碰了碰韩采梅的臂膀,马上又坐正,笑道:“路不平,路不平。”
      韩采梅只是微微一笑,周克新说道:“我看是你的心不平吧。”
      “我的心怎么不平?”晋欢说完又朝着韩采梅小声说道:“我的一片碧血丹心采梅姐最清楚了。”
      韩采梅笑而不语,周克新又说道:“连说句话都鬼鬼祟祟,真是小气。”
      “就你大气,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就没有一句好听的吗?”
      “哎,这段时间你又没想我们,你心里想的谁就叫谁给你说好听的去。”
      “我……我……”晋欢被他弄得不好意思,“你乱说,我谁也没想。”
      “别骗人了,你坐在谁的身边不就是想谁了?还想掩饰?”
      “我想你了,我想你了,我现在就坐你身边。”晋欢起身向周克新走去。
      周克新依然在开玩笑:“我又没有诗人的雅兴,不会雪地寻香,你想我有什么用?”
      与此同时,那位军官神情严肃地朝晋欢大喊:“别乱动,快坐下。”
      说巧不巧,一块大石恰在此时从高处滚落,幸运的是,带着巨大撞击力的石块只扫到了车尾,车尾随之侧移,坐在左侧一排的人虽然身体后仰但有车厢壁挡着,再加上双手紧紧抓着车座因此并未受到大的影响。右侧一排的人有几个难以控制身体,撞向左侧,马上便被坐在左侧的人抱紧,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有正好站在车厢中间的晋欢首当其冲,他先是滑到了车子的左后方,慌乱中试图用手抓住车厢外缘的帆布,然而冲击力太大,被雨淋过的帆布又太过滑顺,如何抓得住?他的小腿被车厢尾部的挡板挡了一下之后,身子飞出了车厢,脑袋撞在地上,滚出去几米远,早已不省人事。
      车子稳定之后,所有人都下车朝晋欢奔来,那军官揣摩着车子摆动的情形,心知晋欢不会有性命之忧。他又从背包里取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随手将那打火机放在了座位上,拿起一瓶水,从车内的包裹里取出一些药水和绷带,随后下了车。韩采梅最先一个从车上跳下来,最先一个抱起晋欢,不知所措地,惊惧地,悲伤地用颤抖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轻轻地拍着他的胸脯。
      晋欢头上流出的鲜血很快染红了韩采梅的衣袖,他的嘴角也渗出了血,身体在抽搐。韩采梅仰着头,闭着眼睛,用小臂膀紧紧捂着晋欢头上的伤口。
      “松开手。”那名军官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剪刀,吩咐道,“托着他的后脑。”
      韩采梅托着晋欢的后脑,鲜血依然不断地涌出。军官很快剪掉了伤口周围的头发,开了一瓶矿泉水,用食指和中指拨开了他的伤口,用水冲掉了泥土,上了一些药水,然后用绷带束上了伤口。
      军官含了一口水冲了冲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捏着烟头用力吸了两口将嘴里叼着的烟吸尽,倚在大树旁,吩咐道:“抱着他,不要动。”
      韩采梅听从军官的吩咐,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她几乎都不敢呼吸了,生怕胸脯的起伏震动了他的伤口。周克新在一旁一语不发,他十分内疚,后悔不该跟他玩笑。
      晋欢很快苏醒了过来,只是依然说不出话,他睁眼看到了韩采梅,觉察到自己正躺在她的怀里,不禁受宠若惊。“真是值了,”他想,“死了也值了。”
      “我们要走了。”军官说道。
      “那他怎么办?”周克新问道。
      “我已经看到村子了。”军官说道,“让司机把他带回市里,咱们走过去。”
      “我跟他一起回去。”韩采梅说道,“我不能丢下他。”
      晋欢虽然不能说话,但是他能听得到,他们本是来救人的,怎么能为了自己而违反了初心呢?他拼命地摇着头,韩采梅知道他的意思,看他情绪如此激动又怕他弄破了伤口,因此只好对着他连连点头,说道:“我明白,我明白,你放心。”
      晋欢这才安静下来,周克新小心地抱起他向汽车走去。晋欢回头凝望着林雪飞,眼睛一眨也不眨,林雪飞会意,微笑点头,晋欢回以微笑,安心上了车。众人卸下了车上的包裹,军官交代司机,回去之后马上回来,再带些食品、药物和水,如果有可能,最好多带些人来。在众人卸下包裹之后,汽车发动,众人朝村子进发。常业清突然又追了上去不知将什么东西塞进了晋欢的衣服里,随后又返了回来。
      远远看去,这个被现代文明遗弃的村落已经成为一片废墟,那些在城市生活惯了的人,甚至曾经生活在所谓偏僻乡村的人,都难以想象世界上居然残存着这么一个角落,没有任何现代气息,原始和古朴就是这里的一切,不知道这是绝风岭的幸运还是不幸?但是说真的,如果不是为了来救人,大家一定会坐下来好好欣赏一下这里秀丽壮美的自然风光。
      为什么这里的救灾工作如此之难?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山区的村落太过分散,往往两个村子之间就隔着好几座山,别说是难以知悉路径的外地人,就是熟知地貌的本地人也未必有这么多的精力去救助别人。这个村子所在的地方还算平阔,发源于大山深处的一条小溪流经于此,这就是三十几户村民在此聚居的原因,小溪再往前延伸百米便掉下万丈深渊。
      令他们惊奇的是,在这小溪一侧的鹅卵石岸上竟然停放着一辆豪华轿车。几人围了上去,见车内有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七八岁的男孩。那男子见周围有人似乎十分惊恐,他用衣服将座椅上的一些面包和水遮了起来。那孩子似乎在跟中年男子说些什么,男子瞪了他一眼,他便不再说话。
      “开门。”军官敲了敲车窗,喊道,“你是谁?快下车。”那男子听到外面的叫喊,显得局促不安,但是他并没有打算开门。
      “我管你是谁。”那军官气急败坏,用脚踢他的车门,“给我滚下来,老子正需要人。”
      车里的男子不但不开门,反而将自己的耳朵捂了起来,把头埋进了方向盘中。军官无奈,不敢过多的耽误时间,指着车子骂了两句便扭头走进了村子。一行人从河床上沿着一条弯弯折折的小路绕到村口,几棵歪歪斜斜的樟树簇拥着一棵高大粗壮的略微倾斜的银杏立在这里,它一定已经在此伫立了上千年,这棵银杏树在距地面一米高的地方被人剥去了一块树皮,露出的树干之上写着“回雁村”三个大字。
      回雁村沿着河岸向山底延伸,地势越来越高,他们所站的地方是村子的最低处,所有的房子都是用石块和土坯垒成,断壁残垣上遗留着黑瓦白墙、板门木窗的影子。这些房子三三两两挨在一起,大都建在稍高一点的崖头之上,所有院落都是南向,院墙极矮但院落都十分宽阔,很多房子都只剩下一面山墙,院里的牛栏猪圈也已破败不堪,有几只鸡正在埋着主人身体的废墟上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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