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欢喜》子瀛

25、早茶和药

　　多年养成的定时起床的习惯，周煜鸿准时在六点睁开了眼。

　　近在眼前的是一张正在酣睡当中白里透红的小脸。小脑袋就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一低头便能清楚地看到细密柔软的睫毛。

　　昨天夜里自己口渴醒来找水，迷迷糊糊地知道她把水杯喂嘴边。

　　水不同以往的甘冽清甜，许是加了蜂蜜。

　　周煜鸿看着自己胳膊上已经淡了很多的淤青，慢慢想起昨天晚上她往自己的胳膊上涂药膏，涂完之后还吹了吹，温暖的风里带着淡淡的花香，柔软的小手抚在小臂处，春天的风一般。

　　他轻轻地拍了拍怀里的人，怀里的小奶猫他蹭了蹭，没有醒。

　　她的睡靥如此香甜。周煜鸿每天都不忍心叫她起床，现在连自己都脑袋晕沉，就更不想了。

　　他的脑袋晕的厉害，身体沉得不行，被窝如此松软，怀中温香暖玉……

　　周煜鸿脑袋一震轰鸣，倏地睁开眼睛，跳下床。

　　半个小时后，床头柜上的闹铃滴滴答答地响起，吵醒了商淼淼。

　　商淼淼疑惑起身，看着空空的身边床铺，趿拉着拖鞋走出门，发现了正从卫生间走出来的周煜鸿。

　　周煜鸿一看便是刚洗完澡，头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顺着鬓角脖颈流下来，湿了领口。见到她瞪自己，笑着摸摸她的头：“耽误你用卫生间了？”

　　被当成小朋友的商淼淼很生气，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拉进卧室：“小叔，你感冒了！怎么能洗澡呢？”

　　南方的太阳一年四季都很足，出门一天回家都是一天的汗，周煜鸿不喜欢汗津津的感觉，只要出汗，回家每天都会洗澡，昨天烧得太厉害了，才会直接睡……早上在她床上醒来，还有种自己把床弄脏了的愧疚。

　　昨天晚上没吃饭，又烧得有点虚脱的周煜鸿反应也有点慢，被她硬拉进了屋才回过神来，抓住她的手，笑道：

　　“小叔已经好了！不信你摸摸？”

　　周煜鸿弯腰，拉她的小手贴在自己额头，“不烧了吧？”

　　眼前的小女孩严肃地蹙着眉头，眯着眼睛细细思量，似乎在鉴别他是否在说谎。突然，她似乎灵光乍现，嫣然一笑。

　　周煜鸿没反应过来，只觉脸颊贴上来软软的一团，愣在原地。发梢在鼻翼处扫来扫去，痒得他心都酥了。

　　小叔刚刚一定刮了胡子。昨天晚上扎人的胡茬已经没有了，刚刚洗完的脸颊还有点湿漉漉的凉爽。商淼淼终于确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看他湿漉漉的头发还是嘟嘴，“医生说可能会反复，不能掉以轻心！”

　　周煜鸿任由她小大人般拿着她的毛巾在自己头上擦来擦去，笑着说：“今天我起晚了，没有时间做早饭，家里也没什么材料，带你去吃早茶好不好？”

　　“好呀好呀！”

　　听到早茶，商淼淼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周煜鸿笑起来。

　　有星星掉进眼睛里了吗？一闪一闪的。

　　周煜鸿摸摸她的头，起身的时候头有点晕，眼前短暂一瞬模糊黑暗……

　　“小叔，你怎么抓我头发呀！”

　　周煜鸿摇摇头，短暂的眩晕退去，低头愣愣地看着手上的两根头发，抱歉道：“对不起……弄疼你了吧？”

　　“小叔你的脸都白了，快坐下啦！”商淼淼把他按到椅子上，转身整理床铺。

　　周煜鸿看她笨拙地摊开厚厚的棉被，坐不住了：

　　“你这样叠不整齐的……”

　　“不整齐就不整齐嘛！又不是军训，舒服就好啦！”

　　商淼淼自豪地拍拍团成一团的被子，骄傲满满。

　　“小叔我去洗漱啦！”

　　周煜鸿看着床上的一团不成形状的被子哭笑不得。

　　真丑。

　　又点说不出的可爱。

　　司机大叔来接他们去吃早茶。周煜鸿脸色不好看，但还算精神。

　　车里，商淼淼匪夷所思地打量身边的周浩锋，直到周浩锋被盯得不耐烦：“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不是打死都不早起的么？难道也是想吃早茶才早起吗？”

　　“当我是你啊，猪！”

　　“你才是猪！”

　　“谁是猪谁知道。”

　　“你——”商淼淼眼珠一转，上下打量周浩锋，“也是，哪有你这么孱弱的猪，豆芽菜！”

　　周浩锋不乐意了，凤眼一挑，“你再说一遍？”

　　“豆芽菜！豆芽菜！豆芽菜！”

　　听着后座两个活宝毫无内容的斗嘴，周煜鸿却忍不住想笑，从后视镜里看到周浩锋抓着淼淼手腕。小锋虽然瘦，但并不弱，论力气淼淼还是比不过。周煜鸿回头咳嗽了两声，责备地看了周浩锋一眼。

　　周浩锋不悦地收回手，抱臂望向窗外。

　　对于周煜鸿明显的偏袒，商淼淼看在眼里十分受用。

　　感觉自己离终身豪华vip饭票又近了一大步呢！

　　早茶的店很大，点心种类繁多，商淼淼应接不暇什么都想吃，点了凤爪、排骨等小碟的配菜后，好不容易忍住只点了水晶虾饺和烧麦，后来又忍不住加了一份炒面。无论她点什么周煜鸿都点头，商淼淼好奇反问：“我想把菜单上的每一样都吃上一遍，能每个都点吗？”

　　“能。”周煜鸿依旧笑得温和，“只是你的肚皮也怕是要撑破了。要是喜欢，我多带你来几次，你就都能吃个遍了。喝点汤，慢慢吃……”

　　小叔的声音沙哑，没有食欲，只喝了小半碗白粥，便吃不下了。商淼淼看在眼里，但也知道感冒发烧身体难受的时候勉强吃东西会更不舒服，只从包里取出药来，递给小叔。

　　“不用了。”周煜鸿笑着摇摇头。

　　小叔不爱吃药的毛病，听周奶奶说是从小就有的。

　　商淼淼凑近，摸了摸周煜鸿的额头。

　　还是隐隐发热。

　　她坚定地举着手里的药放到他唇边：“医生说在退烧前要按时吃药！”

　　周煜鸿僵了片刻，低头就着她的手吃下胶囊，喝了一口茶水顺了下去，问她：“吃好了吗？”

　　“吃好了！小叔我去一下卫生间！”商淼淼左看右看，偌大的餐厅人来人往，一时找不到去卫生间的路。

　　周煜鸿刚要开口，便听身边的周浩锋说：“我带你去。”

　　他曾带小锋来过几次这家早茶店。周煜鸿点头，看了眼腕表，“快去快回。”

　　商淼淼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周浩锋正在洗手，见她出来，闪到一旁，把水池让给她，抓了张纸擦拭手上的水珠，若无其事问：“昨天那个送东西的人是你经常说的那个表姐？”

　　“对啊！”商淼淼正在玩手上的泡泡，歪头看他，“怎么了？”

　　“她住哪？”

　　“澳门啊！”

　　“宿舍？”

　　商淼淼坏笑：“我表姐好看吧？”

　　周浩锋随手一扔。纸团不偏不倚刚好掉进角落里的垃圾桶。

　　“比你好看。”

　　商淼淼耸耸肩，“我也这么觉得。”

　　周浩锋递给她一张擦手的纸巾，“把她电话号给我。”

　　“那我得先问问她……”

　　“直接给我！”

　　“呀！”

　　周浩锋突然抓她的手腕。商淼淼一惊，手一松，手机吧唧正面朝下掉在了地上。她心疼地捡起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蜘蛛网妆的裂痕，委屈又气愤地瞪他，“你赔我！”

　　周浩锋无奈地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卡，见她伸手要抓，虚晃一下，“电话号。”

　　商淼淼站起身，同情地拍了拍周浩锋的肩膀：“哥们儿，虽说你姿容盖世，家里又有钱，普通女孩都喜欢你……但是吧，我姐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花花公子，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我姐姐只是看起来脾气好，你要是惹她，小心她揍你呀！”

　　额头上还没拆线的伤口隐隐发痒。周浩锋冷笑：“少废话，给我电话号，我帮你搞定我小叔。”

　　想到周煜鸿，商淼淼突然想起昨天夜里他说梦话念的名字，问周浩锋：“你先告诉我欣欣是谁？”

　　周浩锋蹙眉：“谁？”

　　“欣欣？是叫欣欣吧？”商淼淼努力回忆，抱怨，“昨天小叔说的梦话喊这个女人的名字，她是谁啊？是小叔的初恋吗？男人都有初恋情节吗？“

　　周浩锋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朝他们走来的男人，嘴角微微扬起。

　　明明这么不放心她，却偏偏惑于以前那些破事，顾虑再三。

　　商淼淼见他不说话，不悦地戳他：“你笑什么？”

　　周浩锋没有回答，只是把她的脑袋转了个方向。

　　商淼淼看到周煜鸿，便丢下他朝周煜鸿跑去。

　　周浩锋知道自己只要告诉她，那是她以前的名字，就可以要到那个女人的手机号，但是他不能说。

　　十几年前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件事，成了周家所有人守口如瓶的秘密。

　　那不仅是她的一个曾用名，或许，周浩锋隐隐察觉，那是打开她尘封记忆盒子的一把钥匙。

　　这是一把多余的钥匙。周奶奶是这么觉得的，显然周煜鸿也是这么以为的。

　　从早茶店到公司的路上，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到了公司楼下，司机说去抽根烟。周煜鸿才回头对商淼淼说：“你先上去吧！小叔和小锋有事说。”

　　“好哒！”

　　看她背着大书包渐渐走远，周煜鸿才回过头对小锋说：“你不喜欢住学校宿舍。我给你在本岛租了个小房间，房东夫妻是我朋友，家里有个在上小学的小男孩。你明天拆了线，我送你过去。”

　　周浩锋扯着嘴角笑：“小叔，我住你家不是挺好的么？这么急着撵我走干嘛！”

　　“周六商会在澳门塔有个晚宴，我带你一起去。”周煜鸿低头看了眼手表，抬头冷冷地看他，“小锋，你少跟我装！我知道你的性格，绝对不会不记得谁揍的你。你袒护哪个狐朋狗友呢？司机一会儿送你回家，你要是给我找出来谁把你打成这样，我就让你住我家。”

　　周浩锋望着甩门而去的男人，低头看着微信上把他拉黑的女人头像，哭笑不得。

　　躲他？

　　行，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突然，手机微微震动，跳出来一串未知电话号码。

　　周浩锋：“喂？”

　　“哎，喂喂？周浩锋吗？我是你表舅啊！”

　　周浩锋挑眉，依稀记得周煜鸿公司里的确有个自己的亲戚，好像是叫王立阳，以前过年过节，特别喜欢送榴莲。

　　他懒懒道：“表舅啊，有什么事呀！”

　　“听说你在澳门上学？明天表舅请你去威尼斯人玩！”

　　对于这种无事献殷勤的人，周浩锋倒是十分好奇，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笑道：“好啊！”

　　王立阳得意地对身边人晃了晃手机：“妥了！”

　　“能行吗？”

　　“当然！别看那姓周的孙子猖狂，但他可比不了我这外甥在周老爷子心里的位置，绑了他，要个一千万绝对不成问题！”

　　“那这个周浩锋能答应帮咱们吗？”

　　“他？”王立阳冷笑，“一个赌徒，还不好拿捏？就吓唬他说欠了高利贷，让他躲一段时间，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