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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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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正式留下来后,再看这里,就有了不一样心境。
童桐早起站在廊檐上,目之所及,色彩斑斓,绿意盎然。淡金阳光从天空洒下来,覆照这个宽阔而琳琅的院子,显得明媚而温暖。
鼻端萦绕淡淡芳香,耳畔闻得雀鸟啼叫。
童桐伸一个懒腰,只觉四肢舒展,神清气爽。
手臂还未放下,蒙尘子从一侧出现,看见她,有点意外。
童桐笑脸相迎:“早上好呀。”
“早上好。”尘子微笑:“你今天起的早。”
童桐表示昨晚睡的好。她自己也有点意外,以往每天早上最困难的事就是起床。定下闹钟,总要等它响过一遍又一遍,实在不能再拖延时,才慢腾腾睡眼朦胧爬起。但在这里,闹钟好像失去了作用。
替代它的是鸟儿们的叫声。
它们的叫声各形各异,有的啾啾啾,有的喳喳喳,还有的咘咘咘,童桐一个也分辨不出是什么鸟,但它们都一样清脆,一样极具穿透力。使听闻者不由精神一振,先从神经上苏醒过来。
被鸟儿叫醒,童桐不记得从出生以来有过几次这样经验。此时的体验很不错,心旷神怡。
尘子说:“早睡早起好。”
他起的更早,这时只见他额上微有汗意,童桐就问:“你这么早干什么去了?”
“后院。”他指一指后面:“练功。”
童桐记起来了,上次宝山提过。不过那时没有细问。这时她就好奇询问:“练什么功?”
“一套拳法。”尘子没有故作高深,反而很谦虚:“强身健体的那种,很普通。”
“每天都练吗?”
“嗯。每天一个时辰,风雨无阻。”
怪不得他身材那样好。
童桐有点好奇:“真的能做到风雨无阻?又没人监督你。”
尘子眼中也含着一点奇怪,他的口吻理所当然:“这种事不需要监督。”
童桐无话可说了,她非常汗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年年初,她总会踌躇满志订下若干运动计划,结果呢,每天都能找到借口拖延,放弃。偶然坚持几天,便觉得自己十分了不起。风雨无阻,持之以恒,想都不敢想。
长期自律自觉,不是人人都能办到的。
童桐陡然升起一股激情:“从明天开始,我也要早起锻炼身体。尘子,你带着我,监督我。”
尘子看看她:“你确定?”
童桐豪情万丈:“当然。以后你起来后,就叫我。一定记得哦。”
尘子笑的还是十分温和:“我会很严格。”
此时的童桐满怀信心,不怕事大的说:“越严越好。总之,交给你了。”
尘子点点头:“好。”
这件事以后让童桐吃足苦头,深悔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能一时心血来潮随意下决心。
这里暂且不多说。
这天的早饭是菠菜煮面条。
童桐是典型的辣舌头,无辣不欢,没有辣,味道就一定要足。简单来说,她比较重口,就连吃面,也只喜欢吃酸辣或浓汤类。看起来清汤寡水淡而无味的,她根本提不起进食的欲望。
可是,尘子做的这一碗面,却完全颠覆了她的味觉。
白皙而朴实的瓷碗里,白白的面条,嫩绿的菠菜,乳白的汤汁,看起来非常朴素。
然而,它的味道却叫童桐几乎连舌头都吞下去。
她发誓,从未吃过这样美味的菠菜面。那面条十分精道而富有弹性,菠菜却甜津津,尤其是粉红色的根部,脆甜脆甜。
她一口气将一大碗面条全部吃下肚,碗里一点不剩,干干净净,好似被水洗过一样。
她意犹未尽舔舔嘴唇。
尘子见她吃的高兴,自然开心:“喜欢明天再做,多做一点。”
童桐大力点头:“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自然是。面条由他亲手擀制,菠菜清晨从田间摘取,汤汁是他现调,一切都充满新鲜自然的味道。
他的手艺堪比五星级饭店大师。
童桐满心欢喜,以后有得口福,又忐忑不安,这样下去,一定会胖的吧!
饭后,童桐好好洗漱一番,由尘子带她进正堂叩拜。
尘子说:“对菩萨,不拜则已,既然要拜,就一定要诚心。”
童桐虚心受教,她整理好仪容,端正心态,肃容敛眉,学着尘子的样子,将每一个步骤都细致,从容,准确的做到位。
以前她也去过一些寺庙,过年过节或者外地旅游时,总少不了去那样的地方。但每一次,因人多,几乎都是匆匆叩头就走。这样子心平气和,从容缓慢的叩拜是第一次。
这里只供奉一位弥勒大佛,端坐正中,笑容可掬的凝望芸芸众生。
殿内并不如其他佛殿那样金碧辉煌,气势隆重,但整个殿内干净整洁,光线明亮,檀香轻盈,案几上的东西也十分充盈。
用心,才是最好供奉。
这里充满一种宁静祥和,又轻松愉悦的氛围。
童桐觉得自己好像不由自主静下来。
蒙尘子上了香,又替童桐上过。
此时的他眉目格外沉静,眼神柔和,立于佛前时,让人不由肃然,不敢亵渎。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身上仿佛浸染了菩萨包容,宽和,而又使人愉快的美好品质。
世间难得。
叩拜完毕,两人出来。
阳光普照,大半个院子都沐浴在阳光里。
童桐伸展胳膊,兴致盎然:“今天我们要做什么?”
她既然已决定留下,自然不能只做游手闲人。她想参与到其中去,既为礼貌,也为增强真实体验。她不想到一个地方,只留下到此一游的简单痕迹。
她从未有过乡下真正生活的经历,忍不住有点兴奋与期待。
尘子早已有计划:“下午我去村里一趟。”
童桐要求同去。
尘子看看她的腿:“脚没有问题了吗?”
童桐扔掉拐杖,踢踢腿,走两步。暂时还不能剧烈运动,但如常行动不受影响。
童桐听尘子说上午先放羊时,自告奋勇请求帮忙。
放羊这种事,她从没做过。想,那并不难,这几天亲眼目睹尘子带它们出去回来时,都乖巧可爱的跟在他身前身后,根本不用费心费力,十分轻松的样子。
结果呢。
到了她这里,俨然换了一种画风。
童桐打开羊圈门,呼唤它们:“羊儿们,吃饭去。”
可羊儿们动都不动。
几双羊眼抬头看一看童桐,仿佛在问你是谁,然后齐齐转开头去。
童桐一呆,这温顺的羊儿们是在欺负生人吗?
她不信邪,轻轻拍一拍大羊的背:“走呀,带你们吃东西去。听话。”
羊不为所动。
童桐看见其中一只羊脖子上有绳子,想必是这群羊的家长首领了,于是牵起绳子,往外拉。
大羊纹丝不动。
童桐双手拽绳,拼尽全力,拼命拉动。
那羊却仿佛与她扛上了,绷紧四只蹄子,头直往后仰,身体往后退,与童桐拔起河来。
其他几只站在一旁看热闹,咩咩叫,似为大羊助威。
童桐这时脑海中什么都没想,就一心想着如何制服它。她几乎使出吃奶力气,身体后仰,只用力的满脸通红。
嘴里叫道:“走~走起~听~听话~”
突然的,那大羊松了力,它似厌倦了拔河,又似故意使坏,就那么松了力道。
于是,童桐猝不及防,后退几步,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
大羊咩一声,迈开蹄子,大咧咧走出来。
它的家庭成员跟随它,一起从童桐身旁经过,无一例外咩咩几声,好似嘲笑。
童桐目瞪口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绝对不会相信印象中温顺可爱的这种生物居然会有这等脾性。
她眼睁睁看着它们扬起蹄子四散到院中。
尘子出来,看见她呆坐在地上,再转眼一看,已然明白怎么回事。
他走过去,笑着扶起童桐。
“跟它们玩了?”他不让她难为情。
童桐却非常坦诚:“不,被它们玩了——我输了。”她捶一下拳头:“白活了二十多年,居然连一只羊都搞不定。”
尘子一笑:“你没有经验而已。”
童桐说:“它们怎么那么听你话?因为你是主人吗?”
她可是亲眼看见它们井然有序的跟在他身前身后,不乱跑,不乱吃。
尘子回答:“最开始也不听话。”
“那你如何驯化了它们?”
“你看着。”
只见尘子拿起一把青草,走到院中,叫一声:“羊七,过来!”
那大羊听见熟悉声音,迈腿过来。
尘子将青草递到大羊嘴前,大羊吃一口。然后尘子慢慢门外走,手中草料沿着青石板路上铺洒。大羊一路低头吃过去,其他羊儿们也效仿,紧紧跟随。
就这样子,羊儿们乖乖的,顺利的走出了大门。
尘子说:“动物跟人一样,有脾气有感知的。跟他们硬来,多半只会适得其反。”
童桐大力点头,再赞同没有。
她也总结经验:“还得分清一家之主是谁。搞定最重要那一个,就搞定全部对不对?”
尘子笑道:“可以这样说。不过,它们是一家人,无论哪个跟你走,其他基本都会跟随。”
“还会这样?”童桐有点惊讶:“血浓于水吗?有意思。”
“无论什么物种,家人之间往往都有断不开的牵绊。”
童桐连连点头。亏她自诩为写作者,却只知书本道理,一到现实真实具体的环境里,却碰头碰的发疼。今天,她长一智。
以后,谁再说:“……大不了去山里放羊。”她一定会毫不客气给他一拳头。
任何时候都别理所当然认为某件事很简单,更别认为没什么大不了。
比如:放羊不是你想放就能放……
童桐赶着羊儿出门。
心中一点点自豪。
嘿,她学会了放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