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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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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绿谷发现自己正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房间内灯光很暗,他费了一些功夫才勉强适应眼前昏暗的环境。
他注意到自己的面前放置了一张红木的圆桌和几张低矮的沙发。正面对着的是马蹄形状的吧台,桌面上还有一杯剩了大半的酒饮。靠墙放置的酒柜里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种酒瓶。
……这是一间酒吧?即使如此,绿谷也没有办法确定自己目前所在的具体方位。更何况,他原本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也不知所踪。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被那些人没收了。
绿谷不抱任何希望地动了动手指,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并未被限制行动。
但他仍旧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在那片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正注视着自己。
“接下来要做什么,死柄木。”这个声音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极为突兀。
随着他声音的响起,有人开了一盏灯。绿谷的眼睛因刺眼的光而半眯起,过了好一会儿,死柄木的脸从阴影中慢慢地浮现出来。
方才说的话那个人,正站在吧台后面。他换了一身酒保服,除了有布料遮盖的地方之外,其余的部分都被黑气的雾气所缭绕。领口的上方有疑似眼睛的金色瞳仁,而他其余的五官都被雾气所掩盖,显得模糊不清。
绿谷记得他的个性是传送,刚才应该也是对方将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来的。
“……我正在想。”如同煮熟的虾一样弓着背的死柄木说完这句话后,又陷入了沉默。他的目光透过指缝,直直地落在了绿谷身上。
那股视线太过于赤·裸·裸,绿谷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他想试着说点什么,或者质问他们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理由,可是喉间像是被这黏腻的沉默牵制住一般,无法出声。
所幸,这股难耐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死柄木就开了口。
“你知道你是谁吗?”他问出的这个问题,跟那时候在USJ初见时候大同小异,都是前言不搭后语,让人一头雾水。
迷茫的同时,绿谷的脑海中却倏地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情绪。那是他打从心底不愿承认,但事实无疑就是他当时所猜测的那样。
他的那些“丢失的记忆”,或许跟眼前这位敌联盟的首领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死柄木。”黑雾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很快被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所震慑地闭了嘴。
因为不了解对方究竟想从自己口中探寻到什么情报,绿谷选择了回避他的问题。
“我们以前,难不成是认识的吗?”话刚问出口,他就后悔了。他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故意的,但是踩雷这种事情一向都是无法控制的。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缭绕在死柄木周身的气场变了。对方应该向来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那股杀意几乎冲破了空气的阻碍,如同潮水般向四周汹涌开来。
与其说那是裹挟着极恶的杀意,不如说是一种跌入深渊却无力回天的绝望感。
“你。”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赭色的眼瞳中央燃起了业火。
眼看死柄木那枯枝般地手就要抓住绿谷的脖子,酒柜旁的电视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冷静点,弔。”低沉的男声夹杂着电流穿透屏幕传达了过来。
杀意在那个突如其来的男声出现的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死柄木转过身,看向屏幕。他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尊敬无比地同屏幕上的男人打了一声招呼。
“老师。”
“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毕竟他现在算得上是我们的客人。”那个男人的大半张脸被戴着的工业面具所掩去,毫无起伏的声音不像是通过声带震动,而是依附着某种机械传递出来的。
“对吧,绿谷。”那个男声带着一种异样的温柔,叫出了绿谷的名字。
被叫到名字的他心咯噔了一下。
对方这种熟稔的语气让他全身发冷,就仿佛被蛰伏在暗中的凶兽窥视一般。
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来了么。”黑雾似乎不怎么惊讶,看来他事先已经知晓会有人上访。
死柄木则是不满地啧了啧嘴。
“趁这个机会,让我们两个单独聊聊吧。”
荧幕中的男人像是在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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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那个男人的指示,黑雾把绿谷带到了另外的一个隔间内,直到门关上的前一秒,绿谷能还能感到死柄木黏附在他背后的目光。
更让他在意的是,黑雾临走前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好久不见了。”这个房间也有一块大屏幕,那个男人一开口就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你认识我?”逃跑也好,质问也罢,现在统统都不重要了,绿谷现在只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和这些身处立场跟自己截然相反的人,究竟有什么关联。
他突然笑了。男人的笑声中既没有嘲讽,也不含恶意,单纯无比。
“毫不夸张的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他止住了笑,用一种颇为怀念的语气对绿谷说道:“用‘你’来称呼什么的,还真是生疏啊。”
揣测着对方或许在诓骗自己,绿谷冷静地开口道:“可我并不认识你。”
“那是因为你失去了记忆。”
绿谷一时哑言。对方给出的理由几乎没有一处不合理的地方。
那个声音继续道:“难道你没有觉得违和吗?无论是身处雄英也好,使用个性也好,你的一举一动都跟周围的自称英雄的家伙们格格不入。”
“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对方的声音似乎有某种蛊惑的魔力,引导着绿谷朝着他已经铺设好的道路前行。
“为、为什么……”他像是呓语般喃喃道。
“因为这里,才是真正属于你的地方。”
“不、不对……”绿谷心悸地后退了好几步。他能很肯定对方现在的位置并不在附近,但他仍能透过那块显示屏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温柔的恶意。
这个男人和死柄木截然不同。他所站的位置,是最恶的制高点。
“没有什么不对的,出久。”男人依旧语气温柔,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这里的人,包括我,都不是你的敌人。”
绿谷从未如此抗拒别人叫自己的名字,从那个裹挟着电流滋滋声所吐出来的自己的名字,让他感到一阵反胃。
不过,多亏对方自作聪明地用称呼这种方式企图和自己拉近距离,绿谷突然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同时他也意识到了一点:对外宣称是敌联盟首领的死柄木不过是个幌子。
而眼前这个不露面,隔空和自己交流的——才是那次USJ袭击的真正策划人。
“出久,你会加入敌联盟的,对吧?”此时的男人宛若人生导师,循循善诱。
“……哈,答案不是很明显吗?”绿谷低声地说道,随后抬起头,那双碧色的瞳眸中升腾起了光线。
他看着屏幕,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绝对不会加入’敌人’的组织。”
绿谷着重强调了“敌人”二字,目的是为了将对方已经混淆的双方界限撇得干干净净。
他将那段丧失的记忆视为不属于他的部分,这一点无可厚非。那么,这具身体曾经做过的事情,同样也不属于绿谷的意志。
仅凭那个男人的只言片语,他怎能轻易破坏自己一直以来恪守的原则。
更何况,只有他最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还有,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来诓骗我的?”绿谷故意用挑衅的语气说道。
虽然这个发言有些冒险,但他莫名有一种迷之自信,坚信对方不会对他怎么样。
“……是么。”沉默片刻之后,男人的语气依旧沉稳,没有恼羞成怒,“看来他们把你洗脑得很成功。”
“不过,没有关系。这边的世界,大门永远会为你敞开。”
“你……只属于这里。”
他笃定地说道。
·
谈判应该是破裂了。绿谷如是想到。
男人似乎并没有放绿谷离开的打算,但同样也没有要杀死他封口的意思。原本以为对方会当机立断地除掉自己,意外捡回一条命的绿谷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只不过,对方隔着屏幕还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压迫感,绿谷真的无法想象和这个男人面对面是一番怎样的场景。
等到绿谷从那间压抑的房间出解脱后,他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几个人。
其中,一身水手服,浅金色的头发束起的女生一见到他从房间里面出来,立马就冲了过来。
“我是渡我被身子!你好,出久君。”少女眉眼弯弯,毫不避讳地抓住他的双手上下摇动。
……出久君?!
即便身处敌军大本营,不擅长跟异性相处的绿谷面对如此主动,叫得又亲昵的女生,他脸涨得通红。更何况,他和眼前的这个金发女生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
“那、那个……”
“出久君啊!”渡我看向他的双眸闪闪发亮,“能不能分我一点你的血呢?拜托了!”
绿谷一下子懵了。
“只要一点点就好,绝对——绝对不会弄痛你的!”她信誓旦旦地保证道,随即冷不防地松开了手。只见她飞快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细长的东西,尖端反光。
绿谷定睛一看,那是一个针管模样的东西。
渡我半眯起眼睛,依旧是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然而,绿谷再次抬头看到那笑容时,却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她一边笑着,一边不依不饶地举着在灯光下泛着寒光的针管步步紧逼,直到绿谷的后背贴上了一个冰冷的硬物。
身后是坚硬的墙壁,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黑雾,让她闭嘴。”坐在吧台上,一直背朝这边的死柄木突然出声,“为什么女高中生会出现在这里。”
他嫌恶地瞥了一眼渡我。
黑雾解释道:“渡我小姐是来加入敌联盟的……”
“要么闭嘴,要么就给我出去。”死柄木下了通牒。
渡我意外配合地回收了针管,但脸上却清晰地写着“好可惜就差一点”。她望着和自己保持明显距离的绿谷,轻轻地叹了口气。
终于和眼前这个看似无害实则危险的女生拉开了距离,绿谷像是获得大赦一般长舒了一口气。表面意义上说,死柄木应该是替他解了围。
“……那个,谢谢?”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出于礼貌绿谷还是小声地向对方道了谢。
“……”死柄木似乎是听到了,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身边的那些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到最后,屋内只剩下了绿谷和死柄木两个人。
他似乎有话要讲。
“你为什么要选择站在欧尔麦特那一边。”他终于开了口。
他发现这里的人讲话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对方表现出来想要问的,跟实际问出来的问题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还有这一问题,不是之前在USJ就已经问过了吗?
到底是有多在意啊!!
被死柄木死死地盯着,突然翻涌而上的求生欲让绿谷转移了话题。
“……那个,你真的,认识我吗?”
明明不是第一次得知他失忆这件事,死柄木的反应却好像自己故意瞒着他一样。
“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突然开始变得烦躁起来,手扣在脖子上不断地抓搔着,很快就抓出了几道清晰的血痕。
他赭色的眼睛透过指缝,望着不知所措的绿谷喃喃道:“不对啊……跟老师说的完全不一样。不是说很快就能恢复记忆吗……结果不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再拜托老师一下……只要老师的话。”
死柄木,看样子应该十分信任那个男人。
忽然,碎碎念和他摩挲脖颈的声音一同戛然而止。
绿谷困惑地看着死柄木从高脚凳上一跃而下,弓着身子慢慢地朝自己这边走来。
“喂。”死柄木的脸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晦暗不明,他习惯性地弓着背,但仍占据优势的身高还是可以让他俯视着绿谷。
“……什——!!!”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就感到自己的脖子被人猛地掐住。
下一秒,他整个人朝后仰倒,被死柄木重重地压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听说只要加以刺激,记忆就会恢复……”
他边说着,边缓慢地加重了放在绿谷脖子上的手。
呼吸一点一点被断绝的滋味并不好受,绿谷试着去拨开骑在自己身上的死柄木的手指,但对方反倒越发收紧了。
“放、放开……”绿谷开始挣扎起来。
不知道无意中拨动了死柄木的哪根神经,他的情绪一下子决了堤,诸数宣泄在了绿谷身上。
“你不想恢复记忆吗??这样真的好吗?!!”死柄木有些失控地喊道。
“再说,为什么会忘记啊!!!明明、明明……”他注视着绿谷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吼到最后他干脆闭上了嘴。
又是一阵令人难耐的死寂。
“哈……”他像是自嘲一般地冷笑一声,“反正,对你来说,什么都不重要。”
“谁都不在意……记忆什么的也无所谓,你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死柄木像是被打开了某个开关,全身都激动得颤抖了起来。
他的手拂过绿谷脖子上的颈环,最后将悬空的一只手指贴在了对方那柔软的皮肤上。
焦灼的刺痛感立刻席卷了大脑,绿谷忍不住痛呼出声。被死柄木那根手指所触碰过的地方,皮肤像是炸裂开来一般疼痛难忍,很快就露出了被包裹在内的血肉。
……他是真的想杀死自己。
缺氧所带来的窒息感和痛苦交织在一起,绿谷的脑海中立刻跳出来了这一结论。
此时,他正上方死柄木的表情已经扭曲到骇人的地步了。
“我不会,再让你有第二次抛弃我的机会了。”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死柄木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绿谷已经无法听清了。
他很快就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
近郊某处停业整顿的工厂内。
里面整齐地摆满一个个装有透明液体的容器。而浸泡在液体之中的是一具具状似人类的身体,而那些生物的头部裸·露着极为突兀的大脑。
这是专门量产脑无的工厂,上次被摧毁的不过是一个诱饵罢了。
突然空气像是被撕裂开来一般,死柄木从黑雾的中间走了出来。他依旧弓着背,身上覆满了断手。他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十分沉重。
终于,他走到了脑无面前,蹲下身子。
“他把记忆丢了。”死柄木似乎是在跟这些没有自己意识的怪物们对话,但在旁人看来,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不记得我和老师。”他冷静地注视着时不时漾起波纹的水面,“也不记得你们了。”
“不过,你们应该也不记得他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死柄木掩在手掌下的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
“真可惜啊。”
作者有话要说: 绿谷·被一个疯子骂疯子·心里苦·出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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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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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加班论文,各种事情焦头烂额……鸽了我知道,你们随意骂吧(土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