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小淡淡

15、第十五章

　　十五章

　　“把我想得那么没人性，”夏未然啧了一声，看了看“萧飞”除了手机之外什么也没有的双手，又转过头看了看身边其他人，除了保洁阿姨外几乎人人手上都拿着几张单子，就萧飞没有，他皱了皱眉问，“你的病例呢？被你吃了？”

　　“那倒没有，”萧景屿说，挂了何晓臣的电话，把左手伸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拿不了，就扔了。”

　　“……真潇洒，”夏未然说，在他手心和胳膊的伤口上隔着纱布摸了摸，能摸到缝了挺长一条，夏未然推了推他后背，“走，小可怜，出去，我要被这里的气味闷死了。”

　　这人的脸色是真的难看，萧景屿看着他，放任他在自己身上又摸又推的，一路沉默的一起走进了停车场。

　　“你喜欢后座是吧？”夏未然替他拉开了后座车门就要绕去驾驶座，“先去陪我喝几杯，我再送你回去，你知道因为你叔叔今天损失多大吗……”

　　萧景屿没回答他，看了看左右，迅速往前跨了一步站到了他背后，抬起腿膝盖往他后膝上一抵，没受伤的右手按着他的后脑勺把他往车里一推，夏未然完全没防备，直接扑进了车里。

　　“老子的鼻子，萧飞你大爷，”夏未然的鼻子撞在了后座椅背上，他捂着鼻子皱着眉喊了一声，撑着座椅就要爬起来，“你干什么？”

　　“别紧张，不干你。”萧景屿面无表情，右膝抵住他的大腿，左腿跨进车里压到了他背上，同时俯下身右手迅速扣住了他的两只手，手上能清楚感受到这人手臂肌肉绷紧时的力量，脉搏突突跳动着，他眯了眯眼睛，还真不好对付。

　　“就你这样的，”夏未然晃了晃被他单手按住的双手，也不急着起来了，嘲笑他，“除非我自愿躺下，否则你只有被～干的份儿。”

　　萧景屿没说话，缠着纱布的左手伸出两根手指从他裤子右兜里翻出了他的手机，扔到前座上他又继续翻，最后在夏未然的上衣口袋里翻到了他的钱包才停了下来，在一堆银行卡里找到身份证，但刚拿出来还没看清内容就被夏未然一个翻身挣开了他的手一把抽走了。

　　“想看什么啊？”夏未然翻身半躺在了座位上，把身份证背面捏在手心里，嘴角带着轻松的笑仰头看着他，“名字？还是年龄？”

　　“你是女人吗？名字都是秘密？夏什么？”萧景屿问，夏未然这一动，他的膝盖差点砸到这人胃上，萧景屿赶紧往旁边挪开，结果右胳膊和左手不能使力，他失去平衡直接压在了夏未然身上，下巴在这人额头上磕了一下。

　　“哎，”夏未然被压得皱了皱眉，但很快又笑了起来嘲笑他，“我要是女人你不是连女人都打不过？想看名字啊，反正不是夏飞飞。”

　　“等我手好了我们可以试试。”萧景屿说，这人的头发挺硬的，扎人，他的鼻子能闻到清爽的洗发水香味，身体能感受到温热的体温和年轻男人充满活力的心跳，这人比一般男人还要有活力，他低下头，视线在他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上一一扫过，最后紧紧盯住了他满含逗弄意味的眼睛，对视几秒后，萧景屿伸出右手食指在他下巴上勾了两下。

　　“那等你手好了来抢吧，”夏未然愣了愣，然后把他这个动作当成挑衅，拍了拍衣服右兜也一脸挑衅，甚至可以说非常看不起他，“身份证我一直放钱包里，钱包我一直放上衣右兜里，你要抢得到就来抢。”

　　萧景屿意识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整个人都震了震也愣住了，然后不动声色的收起了所有表情。

　　“告诉你我的真名呢？”他撑起身体，半眯着眼睛问他。

　　“我不交换，我觉得萧飞还挺好听的，”夏未然拒绝，勾着嘴角当着他的面一脸挑衅的把身份证塞进了钱包隔层里，冲他挥了挥钱包还要说什么，但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眼睛往车外面一扫直接骂了一句，“阴魂不散。”

　　萧景屿也听到了相机快门的声音，而且不止一台相机，咔嚓声一片，他脸色一沉，就要爬起来的动作一顿，重新俯下身压在了夏未然身上，外面的人不是普通的围观看热闹的群众，是记者，那显然是冲他身下这位来的，萧景屿尽量把他遮住了。

　　“这些人怎么不去当侦探？多好的苗子？”夏未然一脸烦躁的骂，伸手往他右肋上推了一把，“起开，不逗你玩儿了，让我起来。”

　　萧景屿闷哼一声，按了按右肋皱着眉吸了口气，“别紧张，这个角度拍不到你的脸。”

　　“我紧张个屁，老子要下去收拾他们，”夏未然本来就憋气不顺，现在直接一脸暴躁，也在他右肋上按了按，“你肋骨怎么了？断了？你是怎么能这么惨的？”

　　萧景屿抓住他的手用腿按住，没起开，犹豫着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了他身上制住他，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主动和人这么近距离接触，右手不顺手，萧景屿伸出左手往前座摸了过去，把刚刚从那人兜里翻出来的口罩摸过来往他耳朵上一挂罩上了，看了看他，又把他的帽檐往下拉了拉，抓着他的右肩问，“你是明星？”

　　“你看我像明星吗？不是明星就能随便拍吗？……”夏未然也问，声音闷在口罩里，眼神有些变幻莫测的看着他，对他的行为倒是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萧景屿没等他问完，干脆的一把把他掀翻了过去趴着了。

　　“你……等你伤好了老子真的要跟你试试了。”夏未然的鼻子这次砸在了座椅上，他狠狠在椅背上拍了一下。

　　“你鼻子太脆弱了，趴着别起来。”萧景屿有些无奈的说，这才慢慢爬了起来，伸腿一勾把夏未然的腿往车里勾了进来，再把车门砸上把车窗摇上去，然后咬着牙右手撑着前座的椅背翻了过去，右胳膊的纱布上立马就渗出了血，他看了一眼没理会。

　　“……拍到你的脸也够观众们编排一轮了。”夏未然沉默的在后座上趴了一会儿开口说，侧过脸斜眼瞅着他，眼神有些不好形容。

　　“你不是公众人物不能拍吗？我又没脱裤子车震伤风败俗，长得也挺帅随便他们拍吧。”萧景屿说，坐到驾驶位上，单手一打方向盘，看着前面把车子一点点的往前挪动，记者还挺多，挡在前面，一堆问题轰过来，相机也在不停的咔嚓拍着。

　　“这是夏总最近常用的车，车上的人是夏总吗？你是夏总的男朋友吗？”

　　“是真的吗？夏少真的喜欢男人？”

　　“在医院停车场就这么亲热……”

　　萧景屿对这个称呼皱了皱眉，往后座看了一眼，夏未然根本不可能听他的话趴着，反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姿态悠闲的半躺在了后座上，一副大少爷样一直看着他，见他看过来伸手抬高帽檐冲他挑了挑眉，“怎么？这就扛不住了？刚刚不还说没脱裤子随便拍吗？”

　　“嘘，”萧景屿转回头食指抵着嘴唇，对着那群记者指了指自己缠着纱布的胳膊和手，“这里没有什么夏少夏总，我一个伤员，万一一紧张把油门当刹车踩了，后果不堪设想。”

　　说着车子的速度真的提了起来，把正前方一个男记者的相机镜头砰的一声撞碎了，连夏未然都惊了一跳身体绷紧了差点要扑到前座去抢方向盘，记者们不敢赌命惊叫着往两边散开了，萧景屿一脸平静都没往后倒车，再次提速把车开出了停车场，又往前开出了一条街才停了下来。

　　记者没有追上来，萧景屿手扶在方向盘上转过脸勾了勾嘴角，“吓到了？”

　　“刺激。”夏未然说，伏在驾驶座靠背上几乎贴在他耳朵边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萧景屿侧了侧脖子皱了皱眉也轻轻吸了一口气。

　　夏未然从后座翻了上来坐到了副驾驶上，侧过身摘下口罩脸上表情挺兴奋的看着他，“技术不错啊，胆子也很大，有机会得比比。”

　　这人的反应总这么难以预料，萧景屿看着他这个笑，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

　　夏未然是真的兴奋，这种对着人热血沸腾的感觉有些久违了，这种感觉在他这里很多时候不关乎感情，只是挑战，但自从栽在了“姓屿的神经病”身上后夏未然就没对什么人有过了，他还以为就停留在上辈子了，此时此刻他有一种破开阴霾真的重新活过来的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他在“萧飞”肩上拍了拍笑着说，“找个时间我们去郊区比一场，我知道一条山道，挺考验技术的……”

　　“不。”萧景屿说，偏头看了看他的手，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按着肋条从驾驶座翻回了后座。

　　“为什么？”夏未然皱眉，这人拒绝他也跟“姓屿的神经病”一样干脆利落。

　　“我没驾照，我不想找死，”萧景屿随口解释，也不看他看着窗外，“最近的干净点的酒店在哪里？你喝完酒把我放那儿就行了。”

　　“你真能败坏人兴致，”夏未然瞪着他半天，又在他渗出血的肩膀上扫了几眼，从裤兜里摸出烟点上了，抽了一口慢慢吐出来也看着窗外。

　　沉默了挺长时间他才轻轻敲击着窗沿有些感慨的说，“飞飞啊，我长到十岁之后，这么多年全是我护着别人，这还是我第一次和人待一块儿是被保护的那位。”

　　夏未然偏头看向他，萧景屿顿了顿，也偏头看了过来。

　　“虽然那些记者奈何不了我，但我感觉还不错，”夏未然对着窗外弹了弹烟灰继续看着他说，声音不是很高，但内容仿佛猛地一刀砍在了萧景屿胸口上，让他整个人都震了震。

　　“从今天开始，在S市，只要你没杀人没放火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夏未然慢慢数着，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和坑我的事。”

　　“一个电话，不管多远，我护你周全。”

　　萧景屿没说话，保持着偏头看着他的姿势，漆黑的瞳孔扩张又收缩，两人对视着，车里陷入了良久的静默，外面人声嘈杂车来车往着也没把这种气氛打破。

　　直到夏未然抽完一根烟笑了起来平静才被打破，“也是你太惨了，碰见你两次两次你都被人找麻烦，都被人打残了还没人照顾要住酒店，你要是被人弄死了我不是没得玩了。”

　　“他们弄不死我，但我可能会被你玩死，”萧景屿说，终于动了，往前倾了倾身体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哎哟，这么严肃？”夏未然愣了愣，转过身手扶在靠背上，“什么问题？说来我听听。”

　　“你真的二十五了？”萧景屿问，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这么大个问题啊？”夏未然笑了起来，又一收笑容眯了眯眼睛看着他，“怎么了？不像？”

　　“有些地方像，有些地方不像，不好判断。”萧景屿也眯了眯眼睛。

　　“哪些地方像哪些地方不像啊？”夏未然说，“你就没有点自己探索答案的精神？”

　　“没有。”萧景屿很干脆的说。

　　“千真万确。”夏未然想了想笑着点点头。

　　“那就好，”萧景屿也笑了笑，靠到靠背上手也搭在了靠背上，整个人放松下来，“给你提个醒，我要是哪天得罪你了，只能怪你自己招惹我。”

　　“你再说一遍，”夏未然愣了愣，指着他。

　　“你自己招惹我，”萧景屿很平静的重复了一遍，伸出右手，“给根烟。”

　　“我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见到你这种人，我他妈哪里招惹你了？”夏未然瞪着他一拍靠背吼了一声。

　　“我哪种人？我觉得我已经够善良够能忍了。”萧景屿看着他淡淡说。

　　“跟弄个狼崽子在身边似的，换作上一……早几年我还觉得有趣，”夏未然慢慢抽出一根烟递给他，沉默几秒捏着烟盒皱了皱眉，“但实话跟你说，我刚栽了个跟头，那人跟我十多年，我半分没亏待过他，后来捅刀捅得我措手不及，可狠了，我现在怎么有点想收回我刚刚说的话。”

　　“随便。”萧景屿笑笑，偏头把烟点上了，倒是无所谓。

　　“行，就冲你这态度，”夏未然又沉默了几秒，上下看看他点了点头，“我还从来没收回过话，怕个屁。”

　　萧景屿向他竖了竖拇指，叼着烟眼神幽深没说话。

　　十多分钟后，夏未然把车开进了一条小街。

　　“饭店啊？不去酒吧？”萧景屿下了车，看着遍布整条街生意火爆的各种餐厅饭店，没看到五星级六星级餐厅，这位扬言说只要在S市就能护他周全的大少爷竟然还吃得挺简单。

　　“我不喜欢酒吧，一群疯狂而闹腾的人，”夏未然也下了车，向里面看了看抿了抿嘴唇，“这么多人，看起来味道应该不错的样子。”

　　“我不是来陪你喝酒的吗？”萧景屿挑了挑眉。

　　“饿了，边吃边喝。”夏未然说，按了按肚子往前走。

　　一路走过去每个饭店夏未然都很感兴趣的样子，萧景屿甚至看到他对着一条红烧鱼的图片咽了咽口水喉结滚了滚，看起来是真的饿了，萧景屿一路沉默的跟着他，最后夏未然挑了一个人相对少一点的进去了。

　　萧景屿抽了几张纸巾在桌子上凳子上擦着，看着他跟服务员讨论着哪个菜好吃，听着周围女孩儿一脸兴奋的看过来捂着嘴尖叫，甚至有好几个男的也时不时看过来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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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是我们的招牌菜，旁边县城里有人开一个多小时车过来吃呢。”服务员说。

　　“那点一个尝尝吧。”夏未然看了看说。

　　“还有这个，也是一绝……”

　　“也点一个吧。”夏未然说。

　　“这个……”

　　“这个，这个，这个，都点一个吧。”夏未然指着菜单。

　　到最后，服务员脸都笑裂了，头一次碰上这么给面子的客人，不用怎么介绍就几乎把菜单上的菜点了个七七八八。

　　“放不下吧？”萧景屿在他对面坐下，用纸巾擦着手，开口说了一句。

　　夏未然应该没接收到他话中的深意，摸了摸下巴转脸看向服务员，“有大一点的桌子吗？”

　　“放得下，放得下，你们边吃我边给你们上，”服务员完全不考虑他们就两个人，笑着问，“两位要什么饮料？”

　　“酒，”夏未然翻着菜单问服务员，“有什么好酒？”

　　萧景屿轻轻叹了口气。

　　“都是好酒，我们店里不像其他店，不会买那些乱七八糟的劣质酒，”服务员一挥手很正气的说，指着旁边桌，“就那桌那几位先生喝的那种，看到了吗？很多客人都说那酒好喝。”

　　“啤酒啊？”夏未然偏头看了看，皱了皱眉，“拿两瓶好的白酒，啤酒跟喝水似的。”

　　“两瓶？”服务员愣了愣，看了看对面的萧景屿，可能是良心发现，指了指他胳膊，“这位先生的胳膊……怕是不能喝吧？”

　　“没事。”萧景屿说，没忘了这人是叫他来陪着喝酒的。

　　“没算他的。”夏未然看了看他胳膊纱布上渗出的血，和他同时开口。

　　“行，醉了我把你卖了。”萧景屿眯了眯眼睛。

　　“我还从来没喝醉过，”夏未然看他一眼说，“放心吧，我有数的，我就是想喝两杯好睡觉……”说到后面低头按了按额角声音也低了下去，帽檐遮住了表情，“我今天晚上不适合失眠。”

　　“你这不是两杯，是两瓶。”萧景屿提醒他。

　　“我便宜侄子真体贴。”夏未然抬头笑了。

　　夏未然说没喝醉过，在两大瓶白兰地灌进肚子里夏未然脸都没怎么红稳稳当当坐在凳子上一脸嫌弃的挑菜的时候萧景屿信了，除此之外，萧景屿发现自己多虑了，这人除了能喝，更能吃，胃像个无底洞一样，一桌菜都扫光了还没停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保持身材的，周围看着他不走的小姑狼现在都一脸震惊，萧景屿没伸筷子，看着他挑挑拣拣一边嫌弃肉老了醋放多了酒一般一边还在吃。

　　“你手机在响。”萧景屿敲了敲桌子提醒他。

　　“你手机也在响。”夏未然抬头看着他勾着嘴角，竟然真的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