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我们不约》勺勺思华

4、第四章

　　冉夫人制住了冉清乱动的脚，“在外面那么横，在娘亲面前怎么就这么孩子气呢？“冉清被说得不好意思，又起身把自己蹭乱的衣裳抚平。

　　冉夫人怜爱地摸了摸冉清的额头，“清儿，娘亲近来有所感悟，需要闭关一段时间，我把桂叔留给你，还有这个”，冉夫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通体碧绿的玉石交给冉清，“你把这个拿着，随时随地带着。”

　　冉清接过娘亲手里的碧玉，通透莹润的玉石，入手时还带着温热。她记得这块碧玉，这是她刚穿来没多久，冉夫人抱着她打架时用过的那块。

　　她佯装不知，“娘亲，这是什么？”

　　冉夫人并未直接作答，只是叮嘱他，“清儿，你要记得，一定要好好拿着它。娘亲不在时，若遇到生死危机，便运转冉家心法一周天后，出言求助，‘仙人佑我’，可保你一次。”

　　冉清推辞，“娘亲，闭关也需要护持，您还是自己拿着吧。”

　　“清儿，你在外面才是危险重重，你拿着它，娘亲修炼才安心。若是心中不安，反倒会误了我。”

　　冉清闻言，不再推辞，将碧玉挂在了脖颈上。

　　夜里，冉清洗漱完，想到明日娘亲将要去闭关，这是他第一次与娘亲长时间分离，心中焦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把脖子上的碧玉翻出来，用手托着，仔细查看。它安安静静地躺在手心里，除了透亮了一些，看不出任何异常。若不是当年娘亲用它大杀四方的场景一直留在他的心里，只怕他也不知此物的厉害。

　　娘亲说用它的咒语是“仙人佑我”，难不成这里面住着仙人？冉清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这都是一块好看点的玉石而已。

　　他大概真的是沾了些小孩心性，前世所受的教育又让他心中对仙人没有过多的敬畏之心。看了半天一无所获，他抬起手指头左戳戳，右戳戳，甚至用手敲了敲，试图找出这块碧玉的神奇之处。

　　就在冉清第十次戳上玉石之时，碧玉中突然传出了一道好听的男声，“何人？”

　　冉清下了一跳，玉石直接脱手，若不是有脖子上的绳子牵着，只怕就要掉下去了。

　　真的有仙人？

　　冉清瞪大了双眼，一时没有作答。

　　屋内恢复寂静，彷佛方才那道声音是冉清的错觉。

　　他重新捧起碧玉，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试探着问，“你是谁？还在吗？”

　　似乎过了很久，碧玉里传来一道略带无奈的声音，“在。”

　　冉清契而不舍，“你是仙人吗？”

　　无尚神君看着趴在碧玉旁边的小孩儿，颇有他不回答便死守到底的架势。仙界无聊，本是千年前与冉家先祖的一点因果羁绊，现在耐心些也无妨。

　　他难得好脾气地和小孩对话，“是。”

　　冉清得了肯定的回答，眼睛瞪得溜圆，“竟然真的有仙人！”
　　他敏锐地察觉到对面的仙人对他很友善，不怕事儿地继续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让我猜猜，是什么因果羁绊吗？”

　　无尚神君一乐，这胆大包天的小孩还知道因果羁绊。“确实是几千年前与你家先祖有些因果。”

　　冉清还想再问，突然眼前一阵恍惚，瞬间昏睡过去。

　　碧玉自手中掉落，自然垂落至她的脖颈间。

　　第二日天光大亮，冉清才从睡梦中惊醒，险些错过了送冉夫人去闭关。冉夫人的闭关之地在后山，这是冉清第一次踏足后山。

　　后山下了禁制，无法飞行，冉清背着小包袱走在冉夫人后头，神情沮丧，像将要被遗弃的小狗。

　　后山难行，冉夫人一行人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到闭关之地，冉清却觉得，这段路怎么走得如此之快。

　　冉夫人到了闭关的洞穴前，再往前，冉清就不能再送了。他的眼里不自觉地包了两泡泪，趁得狗狗眼愈加黑亮，可怜巴巴地看着冉夫人，“娘亲，你一定要快快突破，早点回来。”

　　原本修道之人应该摒除七情六欲，一心向大道，但是当稚儿包着泪如此请求她时，冉夫人一点都没有犹豫便应了下来，“清儿放心，娘亲一定早日突破，快点回来。”

　　当冉夫人因为稚儿的请求，心中对尽快突破的渴求愈加强烈时，她竟然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感悟更明确，道心更加坚定，冥冥之中，她感受到了自己的道。

　　冉夫人不敢再耽误，替冉清擦干眼泪，匆匆交代了桂叔几句，飞速飞入了闭关洞穴。若再呆在此处，顿悟之下把劫雷引来，清儿可承受不住。

　　冉清看到娘亲飞入了闭关之地，山石自动闭合，他呆站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往山下走去。

　　回到山下已是午膳时分，冉清尚未辟谷，还需要进食。往日里香甜的膳食，今日少了娘亲变得食不下咽。

　　他强逼着自己用了一碗，没有回房歇息，反而直接去了练功房。冉家三爷和四爷的儿子冉海和冉濛还在练功房苦练。二人看到冉清撒腿就跑。

　　冉清摸了摸自己的小爪子，自言自语，“我有这么可怕吗？”

　　顺子跟在他身后，对冉清一脸崇拜，【少爷第一天就把二爷家的整治得受了刑，被赶出去了，剩下这两可不就老实了。】

　　万幸冉清不是真正的小孩儿，不会因为同龄人的远离而伤心。他端坐到自己平时修炼的蒲团上，闭眼静心，运行功法。

　　直至月上中天，冉清方才睁开双眼。月光的清辉洒在他身上，白日的焦躁和失落已经散去，他会好好修炼，等娘亲回来给她一个惊喜。

　　睡前，冉清想到昨日离奇的昏睡，再次拿出碧玉，对着碧玉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仙人？”

　　碧玉没有反应，冉清回忆了一番昨日的场景，她又像昨天那般左戳戳右戳戳，戳了好几轮，碧玉中终于又传出了昨日那道声音，“何事？”

　　冉清一喜，“仙人？”

　　“在，何事？”

　　冉清说了昨日昏睡过去的事。

　　天宫，无尚殿，无尚神君难得梗住了。原来昨天他说了半天，对面的小孩一句都没听见，一问完就昏睡过去了。

　　“大概我俩的连接以你的精神为依托，你现在年岁尚小又修为低微，所以说上几句便支撑不住。”

　　冉清外形虽小，却很有警惕心，他身上承载着爹娘的希望，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和碧玉中人的连接以他的精神为依托，听起来似乎有些邪门。而且，他今早都累得险些睡过头了。

　　冉清沉默下来，无尚神君历来是个冷清性子，也不再说话。

　　片刻过后，无尚神君感觉到自己和外界的那缕连线彻底断开，他没有察觉到冉清的异样，以为他又昏过去了。

　　无尚殿内恢复一片漆黑，他感受到自己的神魂渐渐恍惚，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久，又或许只是片刻，他再次陷入了沉睡中。

　　无尚殿外，无尚神君的大弟子流皓看到主殿有亮光闪过，惊喜地站起身。昨日他在自己殿内察觉到师尊星象有异动，赶过来守了一夜却一无所获。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寸步不离地守在此处，可算是让他守到了，看来璧老星君一千年前卜卦算出的，师尊苏醒的契机真的存在！

　　流皓喜得想在天宫跑上三圈，好在顾及着自己身为上仙的形象，止住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冉家，冉清可不知道自己被流皓上仙寄予厚望，自从怀疑和碧玉中的仙人对话会损耗自己的元气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像那两天那样戳过玉石，每次都小心翼翼地不要磕碰到它。

　　或许，多次叩击，对于碧玉中的生物是某种特殊的唤醒仪式，这个仪式以他的灵魂为引，在不确定这种连接的危害性以前，还是慎重些好。

　　然而，有句话叫树欲静而风不止。

　　冉清想要安安稳稳地修炼，努力提升自己，等待冉夫人出关，其他人却不愿见其长成。

　　这一日，冉清照例在练功房修炼，冉濛和冉海一见他就跑，冉清习以为常，走到专用蒲团上开始打坐，桂叔守在房外护法。

　　突然，冉清周围出现了一团迷雾，迷雾渐渐扩散，将他吞噬。冉清心生异样，他方才是在哪儿？在做什么？似乎不该在此处，深陷迷雾之中。

　　迷雾中出现一道声音，是刻在冉清灵魂深处的声音，此时却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清儿，清儿，你可曾想我们？”是他前世母亲的声音。

　　冉清心神剧震，正在打坐的身体，嘴角流出一道血线。

　　先是嘴角，渐渐的鼻子开始流血，接着是耳朵，最后是眼角，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冉清竟已七窍流血，人却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守在门外的桂叔毫无所觉。

　　血越流越多，渐渐向下淌，浸湿了冉清的衣衫，冉清的脸色越来越白，迷雾中的他狂奔乱走，嘴里不断喊着，“妈妈，妈妈，却一无所获。”他跌倒在迷雾中，眼见着就要昏睡过去。

　　突然胸口一阵刺痛，冉清惊醒过来。

　　他睁开双眼，哪里有什么迷雾，哪里有什么前世的妈妈，他还是独自一人在练功房内打坐修炼。

　　只是，鼻间充斥着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