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的小夫郎》半夏无风

31、子贤

　　烈日当头，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照着大地，偶尔一两个行人从阳光下走过，也是一手遮阳，大汗淋漓的快速跑过。

　　虽然夏日烈阳晒得中午前街人流减少了很多，但是因着香满堂最近增加了李子果酱冰沙，跟放了冰块的鲜果茶，还有酸梅汤等冷饮。夏日能吃到这爽口的冷饮，店里的人还不少。

　　张子陌吃完午饭，坐在院子里面凉棚下，端着一碗放了很多桃子果酱的冰沙，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旁边矮桌上还放着一碗米饭，一盘红烧排骨，一碟青菜。排骨烧成诱人的酱红色，堆得盘子里面满的快溢出来了。

　　过了一会，敞开的院门出露出一个小身影，探头往院子里看。

　　“快过来！”张子陌笑着招了招手。

　　正是之前遇见的那个小孩子，自第一次遇见后面一个月又陆陆续续的看见十几次，每次张子陌都会拜托他帮自己做一些小事，开始是：往佩云月裳传个话，送个东西；后来，扫一下院子，倒一下垃圾；再后来让他帮自己摘菜，削皮。从刚开始不肯靠近人，只能给他放石头上一些烧饼、包子，到后来可以递给他，再后来终于肯进院子吃了。

　　干瘦的孩子背着一捆树枝，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张子陌笑着迎了上去，接过他背上的柴。“这是你帮我砍的柴吗？真是谢谢了，正好晚饭可以用，帮我大忙了。”

　　听他这么说，孩子那总是充满锐利戒备的眼神柔和了不少，身上局促不安的感觉也淡了一点，嘴角也微不可见的勾了勾。

　　张子陌说完，先把柴先放在一边，又过去牵过他的手。

　　那孩子依然低着头，感觉子陌手伸过来，瑟缩了一下，最后却没有甩开张子陌的手。僵硬的被他牵着走到凉棚坐下。

　　“先吃饭吧!”张子陌说着把筷子递给他，把菜跟饭挪到他前面。

　　那孩子看见桌子上的饭菜，眼睛冒着狼一样的光，抓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往嘴里扒饭。

　　“慢点吃，吃点肉，青菜也要吃点，对长身体有好处。”张子陌在一旁不时地给他夹菜。看他吃的急的，感觉都没有嚼就咽下去了，怕他噎住，起身去后厨，拿了一壶酸梅汤跟杯子过来，倒了一杯放在他手边。

　　终于在一海碗米饭，两盘菜在打仗一样的，扒饭中一扫而空后。

　　“咯......”那孩子打了个嗝。

　　张子陌赶紧把酸梅汤的杯子递给他，“我就说吧，吃的太快了，容易打嗝，吃饱了吗？还要再加点吗？”

　　那孩子摇摇头道，“今天做什么？”因为不经常开口，还带着稚气的声音略沙哑。

　　“先不忙，等到不那么热了。”张子陌帮他把杯子倒满。“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没有名字。”

　　“你没有名字的话，叫你的时候怎么称呼你呢？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吧？你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或者要求吗？”张子陌道。

　　“......”

　　张子陌看这个别扭的孩子依然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接着道，“我叫张子陌，不如你就随我取姓名吧。”于是认真想了一下，“就叫张子贤，怎么样？贤是指的贤德，贤明。就是圣贤的贤。”

　　“......”

　　张子陌已经习惯了他这样沉默不言的状态，不拒绝就表明接受了，“那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张子贤！”

　　决定好姓名，张子陌接着道：“子贤，不如你以后就帮我，每天给前街这些有订餐的店里去送餐吧？”

　　“......”张子贤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那好，你接下这个工作的话，那薪酬待遇，就是提供你吃住，然后每月一百文月钱。”张子陌接着道。

　　张子贤抬起头，看着张子陌没有说话，眼神包含的深深的情绪有点复杂。

　　“可以吗？哦，不用签卖身契什么的，只是合作关系。”张子陌接着解释道。

　　张子贤点点头，心里觉得其实如果能签卖身契才更好，这样就不怕随时被赶出去了。

　　“我们看看你住的地方吧。”张子陌看他点了头就拉着他站了起来，去看了下他的住的地方，是前几天让喜儿把杂物间收拾了一下，放了一张床进去。因为这个后院比较小，只有这几间，实在腾不出别的房间了。

　　张子贤看了干干净净的，不带一个补丁的软软的棉布铺盖，眼睛里亮晶晶的。

　　“这个是你工作服，以后穿这个吧，先做了这两套，你一会试试看尺寸合不合适。”张子陌指了指床头凳子上放的新衣服道。

　　张子贤看了一下，转身跑了。

　　等张子陌追出屋子，看他已经跑出的院子，一头雾水的看着院门。算了，可能是我太着急了，还是等那孩子自己想通吧。

　　这孩子倒不是张子陌以为的被吓跑了，而是回城外的废弃的土地庙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从记事起，被一个瘸腿残眼流浪汉养着，在这城外废弃的土地庙中住，两人一直相依为命，每天都是残羹冷饭，有一餐没一餐的生活，但是从没有其他奢求。直到一年前流浪汉生病死了，一群乞丐霸占了他们原来住的这间土地庙，每天都要给他们上交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吃的，才能换来住上一晚的资格。时不时还因为食物太少或者其他原因，被这些乞丐揍一顿。

　　他在这世上再没有其他依靠，也因为从小到大的这些经历，对所有人充满了不信任，甚至于对这个世道充满的厌恶不满，厌恶那些欺负他的乞丐，厌恶那些有家可归的幸福孩子，厌恶那些人假装好心的伪善的嘴脸。

　　那些人高高在上的施舍，那些带着面带嫌弃的恩赐，带着眼神中透着怜悯的救济，让他感觉自己就是那么卑下，微贱，弱小。

　　但是这个人突然出现了，这个人与其他人不同，只是请求他帮忙，再给与应得的报酬，看他的眼神与看街上任何一个行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让他感觉自己得到了认同、尊重，让微小的身躯里，那庞大而脆弱的自尊心得到了庇护。像是冬天冰天雪地又冷又饿的人突然得了一碗温热的汤，不管这汤是珍馐还是毒/药都舍不得推开。

　　他回去是因为牌子，这个牌子是流浪汉留给他唯一的东西，说跟他亲生父母有关，所以必须要拿回来。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张子贤鼻青脸肿的又出现在院门口。

　　张子陌看他回来了，笑了一下什么都没有问，让喜儿去烧了热水。

　　“洗洗澡吧，洗完换上这个衣服。”张子陌道。

　　张子陌看他洗完推门出来，因为身形过于消瘦了，身上衣服显的空荡，不过长度倒是很合适。又看了下他还在滴着水的头发，依然绣成一绺一绺的。

　　“子贤，过来，我帮你梳一下头发。”张子陌拿着梳子冲他招招手。

　　张子陌帮他梳了又梳，发梢部分打结的太厉害了，怎么都梳不通。“给你稍微剪一剪吧，下面梳不通，你上面的发质倒是很不错哦，发丝又黑又粗。”

　　张子贤点了点头，非常认可他的话，完全没有顾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于是张子陌，让喜儿找了剪刀，帮他修剪了一下，不客气的咔嚓咔嚓，发梢部分整个都减掉了。这孩子身子太过消瘦，显得头略大，五官还是挺可爱的，就是眼神特别深沉锐利。又剪了下点刘海，略遮了一下额头。张子陌用干布巾帮他擦干后，用布带扎到脑后。

　　退后一步看了下眼前这孩子，总算有点这年纪该有的样子了。

　　“好了，我要开始做晚饭了，子贤要帮我洗菜吗？”张子陌帮他扫了扫身上的碎头发。

　　张大娘也从后厨那边回来，看见多的这个孩子，张子陌拉着他悄悄解释下，张大娘心里也挺开心的，本身就喜爱孩子，以往对张子贤也很照顾，也就接受了，就当自己多了个孩子。

　　晚饭的时候，牧少爷看着这个坐在自己夫郎旁边，夫郎还一直给他夹菜的小鬼，特别的不顺眼。

　　“咳...我也要吃肉！”牧少爷看那小子碗里被夫郎放了那么多肉，心中不忿也忍不住撒娇道。

　　“你晚上还是少吃点肉，省的再变胖了，多吃点青菜，到明天中午再吃肉。”张子陌道。

　　“......”嫌...嫌弃少爷了......牧少爷脸色冻结了，眼神冰刀一样飞向那臭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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