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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修) ...

  •   日落之后,夏茨登上了河船,对照着船票找到了自己的舱房。
      那里空间狭小,只有两张空床,旁边设有一间更狭小的卫浴室。

      夏茨单手将行李箱塞到床底下,又将琴盒靠着墙壁放下,方才来得及查看蜥蜴的情况。这个小家伙从白天睡到现在,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夏茨也不忍唤醒它,就任它一直抱着自己的拇指,缩成团团在那里憩息。

      总觉得好小,好可爱……

      夏茨悄悄摸了下它的背,欣喜于自己带上它的决定。
      但出于多虑的本性,他还是忍不住担忧,祈祷这个小家伙能早日长出尾巴。
      也许他可以做些什么,例如准备一些滋补的膳食,例如蟑螂。
      夏茨想着,随意往窗户外面瞥了一眼。

      开船了。

      夏茨挪了一步,坐到靠近窗户的那边,欣赏着滚滚波涛。

      这艘船不能送他到珀普斯,那里太远,且只开放海港,要去就得坐飞马,或者再慢一些,坐马车,但是那价格只多不少,实在划不来。夏茨准备明天中午在爱夫卡下船,再去买张飞马票,第三天就能抵达珀普斯。到时候他没准还能赶上大部队。

      外面逐渐暗下来,河水都变得乌蓝一片。

      夏茨扯过窗帘,开了半亮不亮的灯,去了卫浴室一趟。

      待他出来的时候,舱房里多了一个人,身上黑衣黑帽,背对着他低头整理东西。

      夏茨走到自己的床位边。那人迅速抬了一下头,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就奇快地把行李塞到了床底下,生怕被看到一样。夏茨能理解别人对隐私的需求,不甚在意地移开眼。

      这趟船人很多,要不是夏茨来得巧,连票都买不上。此刻的餐厅用脚想也知道人满为患。夏茨懒得出去,就吃了些预先准备的干粮。期间,他看那位黑衣的乘客停下了动作,便邀请对方来分享食物,但却遭到了拒绝。

      「我不饿。」那人说,和衣躺了下来。

      夏茨耸了耸肩,放弃了友好的意图。

      这可能是夏茨经历过最安静的船舱。他没有体验过头等舱,所以想象不出更安静的状况了。黑衣的乘客沉默寡言,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几个小时,仿佛已经睡着了。

      夜越熬越深,夏茨也感到疲惫,就眯起眼睛倒下来。
      这一躺,他顿时感觉自己被枕头粘住了。
      意识慢慢慢慢……下沉……

      「啊……」

      似近犹远的人声,如梦里看雾,模糊不清。

      夏茨翻了个身,嘴巴里随机咕哝两句,照旧闭着眼睛。

      「嗯……哈……」

      梦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真实到夏茨被迫睁开了眼睛。也正是这样做。他才明白自己没听错,真的有人在□□。而且跟梦境不同的是,现实中的□□很模糊,细碎如同齿缝间漏出的风。没怎么费力气,夏茨就辨认出声音的来源。只可能是从对面传来的。

      夏茨扶着被单起来,突然意识到什么,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又看向床铺。枕头上不知何时多出了蜥蜴,躺在那里毫无知觉。可能是滑下来的。这样也好,至少能睡得安稳了。

      此时灯仍开着,夏茨悄悄站起来,蹑手蹑脚到对面的床铺去。
      那个黑衣人虽然闭着眼,额头却布满汗水,面露痛苦之色。

      他正在经历什么?
      夏茨用视线扫过对方,发现那层黑衣服太严实,根本看不出异状。
      不过单看黑衣人,他的手正捂着腹部,指节泛白,眉毛紧蹙。
      由此可见,不止是噩梦因素,生理上的不适确实存在。

      「你受伤了吗?」夏茨小声问,却没有得到黑衣人的回答。

      可是那种痛苦不容错认,假如这个人真的受伤了,应该立刻找船医获得救治才行。最重要的是如果对方情况很紧急,或许他可以就地提供帮助,因为他的行李里还有些药品和其它类似的东西。

      「你是不是哪里疼?」夏茨又问了一遍。

      这回黑衣人是用外溢的□□回答的,声音较之前更加难受。
      但很快,黑衣人就咬住唇,只是粗重的喘息还是出卖了他。

      很明显就是受伤了啊。
      夏茨心里有点忐忑。
      这可要怎么办……

      要不要直接去叫船医?到时候……不对,他差点忘了另一种可能性。
      虽然普通的病人可以得到医治,但若被发现是利器造成的新鲜伤口,或者无法解释的可疑的伤病,说不定会被赶下船,因为这样的乘客是无法随意通行的,即使能获得许可,也会跟别的乘客隔离起来。
      这个人或许就是情况特殊,唯恐被发现了,才宁愿忍着痛苦也不寻求帮助,只想着能混上船,到了地方下船就好。

      但是这样下去,真的不会出事吗?

      夏茨在原地站了数分钟,本来想想算了吧,别管这个人了,但当他看见红色的痕迹开始浸透黑色的布料,他顿时被吓得吸了口气。这果然是有很大的事啊!

      「对不起,我想看看你的伤势,可以吗?」

      黑衣人依旧闭着眼,沉默着,于是夏茨伸出手。

      一部分衣服被掀开,里面的景象却出乎夏茨的意料。

      没有想象中的恐怖伤口,只有一个黑色的纹身横跨小腹,张牙舞爪,往八个方向延伸出尖锐的边缘,看起来就像一支箭,但有八个混乱的箭头。最为奇怪的是,这黑色的纹身表面流淌着鲜血的色泽,仿佛有活物寄生于其中。

      夏茨认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因为室内明明寂静到极点,他却听到了恶魔般的笑声,宛若纹身里的怪兽正在致以问候……

      「你在干什么?」

      一只手横空抓住了夏茨的手。

      夏茨愣了愣,对上面若冰霜的黑衣人。

      「你需要帮助。」夏茨说,「我可以去找……」

      黑衣人直接打断,「如果你出去找人,我就杀了你。」

      啊?

      夏茨呆了一下,对上了黑衣人的眼神。
      那个眼神很不善,带着令人晕眩的光。

      仅仅是这一眼,夏茨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清醒过来,已经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也就是他的床位。他回头看了一眼,蜥蜴依然在睡觉。再转过来,黑衣人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把衣服放了下去。

      夏茨不知道黑衣人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但毫无疑问,黑衣人刚才使用了魔法。
      招惹一个魔法师可不会有好下场。夏茨乖乖地坐了下来,只用眼角的余光偷瞄对面。
      刚才的招数似乎耗费了力气,导致黑衣人的情况恶化了。他勉强靠在床上,脸上降雨般的流汗。他紧咬牙齿,可还是忍不住,泄出丝丝缕缕的痛呼。

      夏茨继续望着他,但见那苍白的指尖动了动,便有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围着他浮现。
      接着,那层薄膜向外扩张起来,包裹住四面墙壁,同时变得更薄透,好像一戳即破。

      在首都的时候,夏茨接触过一些魔法师,他们在谈话的时候,就爱用这样的屏障包围周身环境,据说是能够阻断声音的传播,确保自己的隐私得到保护。而对目前这种情况,夏茨只能理解为,黑衣人不希望隔壁舱房的乘客听到动静。

      可是最根本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夏茨叹了口气,定定地凝视着黑衣人。

      半晌,夏茨确定对方的症状没有好转迹象,便侧身伸臂取来墙边的琴盒,从中拿出自己最宝贵的财产,并告诉黑衣人,「我是个魔乐师。别担心,我只是想帮助你。」

      夏茨打过招呼后,没见对方有异议,也可能是太虚弱,没力气喊停了。
      夏茨试拨了几下琴弦,心里摸到了底,就正式演奏起来。
      整个演奏过程是异常安静的,谁都没有开口。

      起初,黑衣人没有反应,但随着旋律的递进,以及切换到新旋律的过程,黑衣人慢慢放松了面部肌肉,身体也不再绷得那么紧。夏茨一边弹着琴,一边观察着黑衣人的变化。

      一步一步,犹如雄狮放下戒备卧倒,黑衣人闭上了眼睛,陷入深度睡眠。

      舱房里的屏障消散时,琴声随之终止,化为空气无影踪。

      在催眠镇痛这方面,他还是相当擅长的……

      夏茨打了个哈欠,放好鲁特琴后转身躺下,细长的手指盖住了蜥蜴的身躯。

      夜色退得很快,当夏茨醒过来,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

      对面的床上已经空空如也。昨夜的遭遇如同一场幻梦,唯有桌上的石头证明了有第二个人存在过。夏茨发现,石头底下还压着纸条,当下抽了出来,只见上面写着:请收下这些白雪晶作为谢礼,魔乐师先生,我已经到站了,就此别过。

      谢礼?记得白雪晶是一种能量石,用来帮助魔法师修炼……
      但他的魔乐源自另一套力量体系,无需积累魔力。
      确切地说,只有奏响音乐,才会产生魔力。
      所以,这种东西对他是毫无用处的。

      夏茨摇了摇头,感觉到头发散落在眼前,便伸手去拨开,又想到自己该去梳洗一番,就起身去了卫浴室。他那头红色的杂草很麻烦,又卷又长,总是得花很大的力气打理。

      尽管如此,如果叫他剪头发,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过后夏茨戴着毛巾出来,眼尖地瞥见桌上的土黄色身影。

      啊,这个小家伙终于醒啦,考虑到中午就要下船了,现在这个时间刚刚——嗯?它张嘴干什么?等……等一下!!那是石头!石头不是用来吃的!!!

      夏茨慌忙冲了过去,从一堆白雪晶里拔出了蜥蜴。它表现得异常亢奋,小爪子胡乱挥舞,仿佛那些雪白的石头就是它最需要的东西。但一条蜥蜴懂什么?夏茨简直不敢相信,它把一整块石头都吞了,现在肚子都向外鼓起来,却还不满足地想要吃更多。

      「你这蠢蛋!」夏茨晃起蜥蜴,「快吐出来,吐出来!」

      蜥蜴被反复猛摇几次,都变得晕晕乎乎了。
      然而,它死死地闭着嘴巴,就是不肯像夏茨期望的那样吐出来。
      天,那么一大块石头在胃里,搞不好要没命的!
      夏茨急得都快哭了。

      噗噜。
      蜥蜴突然发出了类似这样的声音。
      仿佛在吐泡泡,它将一些深色的颗粒吐出来。
      与此同时,鼓起的腹部开始逐渐变平。
      那颗石头已经不见了。

      夏茨呆了一下,有点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蜥蜴的肚子。是真的。那里的石头完全消失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夏茨望向那些颗粒,注意到它们原本是白雪晶的一部分。
      就像白面包上的芝麻,那些颗粒不均匀地撒在桌上每个白雪晶的表面。

      「难道说……你是把白雪晶消化掉,单独把杂质吐出来了?」

      夏茨是自言自语,但蜥蜴听到后,当场就点了一下头。

      夏茨不禁更加惊奇了。
      「这可真不寻常。」

      也许这条蜥蜴没有那么简单。夏茨寻思着,对人类魔法师来说,白雪晶是一个需要被分解的物品,其中的魔力会以能量形式被输送。
      这对它来说可能也一样,只是它的办法比较笨,是直接吞吃入腹。
      普通的动物当然不能消化魔法能量。但有些动物能,例如一些拥有较高等智慧的神奇生物,例如……魔兽。

      当这个念头闪过夏茨的脑海,他顿时感到恍然大悟。肯定是这样了。没有第二种解释。

      魔兽虽然稀少,但不是没有机会见到。有很多魔兽会随着季节迁移,还有的因为偶然性事件出现在城市里,对民众造成骚扰或伤害。而他面前这个,很可能还是只幼崽。

      如果他没记错,魔兽一般都充满攻击性,吃人的更比比皆是。
      要是养了个魔兽,以后演变成农夫与蛇的故事怎么办?
      夏茨犹豫地盯了蜥蜴半晌,最后还是没忍住,揉揉那个椭圆形脑袋。
      「既然我养了你,小家伙,你以后可不许吃我。」

      蜥蜴抬起头来,嗷呜一口就咬住葱白的指腹。

      「啊啊啊啊啊——都说了不许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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