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觐见【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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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在更夫的报时声中，孔明为迦勒底一行安置了住所，让风尘仆仆的他们得以修整一晚，再去觐见那位明主。
从睡梦中醒来，现实的种种便这么重新涌入了鹤见羽的脑海。与此同时，一枝被放在床头的桃花也映入了少女的眼帘，在晨曦中绽如朝霞。
……桃花、阳光？
等到荆轲进来时，就看到披衣坐起的少女，慢慢地将手探入洒进室内的晨光里，然后为那真切的暖意露出了笑容。
“因为那位陛下的宝具，这里还存在着昼夜的更替。”白衣女人对少女解释道。
“啊……”寻着突如其来的声音看向来人，少女有些拘谨地行了一礼，“抱歉，昨晚睡得太沉，以致现在才起，耽误了行程。”
“不要紧，你的那群同伴也才睡醒。”荆轲摆了摆手，“我只是来给你送更换衣物的。”说着，她抬手示意了一下被自己搭在臂间的白色衣裙。
“劳烦大人了。”鹤见羽说着，便要起身下床。谁知下一刻，那衣服就被荆轲递了过来。
“不用叫我‘大人’，直呼姓名即可。”荆轲说着笑起来，原本山巅白雪般让人感到疏离的神情，在这笑中化成了轻快的溪流，“或者，你可以在后面再加个‘姑娘’。”
……
当年。
“轲姑娘，轲姑娘，你这里再借我躲一躲吧。”少女亲昵地扯着女人的袖子，按理说是求人的话语，却被说得如谈天般自然，仿佛这说话的少女，从来没有被拒绝过一般。
“怎么，又闯了什么祸，要来我这里‘避难’？”荆轲转着手中的杯盏，尽管明知前因后果，依然顺着少女的意思问道。
“都是师父太小气啦，”少女嗔怪道，“不，都是师兄和小庄的错。我只是随口一说自己能修好那个机关，谁知道小庄真的把东西拿出来了？”
“而且还有盖聂师兄——我早就看出来了，他和小庄都是一边的，”少女说得起兴，干脆伸出手比划起来，“你看，他们一个说让我不要总随着小庄‘胡闹’，另一个嫌弃我总跟在盖聂师兄后面‘碍眼’。”
“所以说，还是轲姑娘待我最好啦！”
那个时候的、少女澄澈灵动的眸子犹在眼前，现在她所见到的，却成了冬阳。
少女依然散发着光芒，比起以往，却太过渺远，太过清冷，太过孤寒……好像就连最后的尘世烟火气息都要摆脱，成为飞入黑暗的皎月。
……
换完衣服，用过早膳，鹤见羽便和荆轲暂时分别了——孔明前来找她，说那位明主要独自见她一面。
昨夜进城时已是深更半夜，万籁俱寂，再加上旅途劳顿，困乏交织之下，鹤见羽也无暇观察周围的景致。
而现在，随孔明漫步在满覆晨光的宫墙之间，少女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曾经诵读过的、唐王朝的雄主挥笔题就的诗句，“秦川雄帝宅，函谷壮皇居”。
只不过，极目望去，这重重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却杳无人迹，分明是尘世荣华盛极之处，却显出了几分幽谷的空荡寂寥。
“之前我说过，那位皇帝并不是单纯的嬴政，”孔明说道，“他是历代贤明帝王的缩影，于是也随之拥有了所有的权势珍宝——比如说这座大明宫，还有整个长安城。”
“这里是长安？”从踏入此地便一直萦绕心中的熟悉感蓦地落到了实处，之前沉默聆听的鹤见羽不禁脱口问道，“长安的一草一木都在这里，长安的文人墨客王侯将相，都在这里？”
“不，”孔明摇了摇头，“维持这座城的存在已经消耗了由百姓信念汇聚的海量魔力，剩下的那些，只是勉强足够我与荆轲在现世行走罢了。”
“啊……说起来，‘孔明’只是附身于您身上的那位蜀相的字——冒昧一问，您的本名是什么呢？”
“……韦伯。”沉默片刻后，男人回答道，“韦伯·维尔维特·埃尔梅罗。”
“听这个名字，您是异邦人吧。”鹤见羽说，“能得到那位丞相的承认，您一定也是来自地灵人杰之处的英雄。”
她的语气如此真挚，仿佛在赞赏花的芬芳，树的挺拔，太阳的灿烂。
然而面对这番话，埃尔梅罗却只是淡淡地说，“我并没有什么丰功伟绩，充其量不过是追逐一位征服者的背影，顺便教了一些学生而已。”埃尔梅罗说完，垂首凝视着鹤见羽，“如果你想问什么，不必如此委婉，直接将疑惑告诉我，我都会为你解答。”
他的目光严肃冷冽，却又带着几分令人心安的郑重。
“您……能和那位蜀相交谈吗？”
“不，自从降临以来，他就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沉睡。这个世界对外来的魔法源压制格外严重，尤其是他那样的英灵——他能在你的梦中活动，已经到了极限。”
“……您是怎么——？”
“我和他是一体的。”埃尔梅罗俯下身来，温声道，“我没有英灵预知未来的‘千里眼’，但属于军师的洞察以及为师的责任之心倒算合格。”
“就我而言，你的过去并不重要，现在的你，只是面临重重考验却缺乏应对的学生罢了。”
“作为老师，帮助他的学生，引导她到正道，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说着，埃尔梅罗缓缓抬起手，揉了揉鹤见羽的头，恍惚间，他的神情竟与少女梦境里万千桃枝映衬下的孔明重叠，“去吧。”
前方，九天阊阖开宫殿，香烟欲傍衮龙浮。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觐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