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再见成往》斯别

50、第五十章

　　路上并不堵车，半个小时就到了，停好车，齐立明下车，转到后备箱，拿了很多东西，两只手提得满满的，夏天这才发觉，自己两手空空如也，心想坏了，要是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这么一对比，显得很是不懂事。
　　想到这儿，面对某人，脸色也缓和了许多，“我帮你拿吧”，
　　“太沉了，走两步就到了”，在前边走得健步如飞。
　　夏姥爷在厨房里忙忙碌碌，耳朵却竖听着门口的声音，一听到动静，紧忙出去，齐立明和夏天正好一前一后的进门。
　　“不是说晚些，这菜还没好呐”，
　　“没关系，夏爷爷”，齐立明拎了拎手里的东西，说道，“我听夏天说您血压总是高，专门寻了人找了这些，您先吃着，要是管用，我再给您送来，还有一些其他的，都是夏天买来孝敬您的”，
　　夏天跟在身后，只是陪笑，心想，他还算有点人情味。
　　夏爷爷斥道，“你这孩子，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上次买的那一大堆，我还没怎么动呐，要是下次来，再这样，就别登你夏爷爷家的门了”，
　　说话间，进了屋，夏天在玄关处换鞋，抬头正好看见陈洛穿着围裙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笑道，“阿洛，你什么时候到的”？回头嗔了齐立明一眼，“怎么提前没告诉我”？
　　“给你个惊喜”，弯腰帮她把甩在一边的鞋整齐摆好，与他的紧紧贴在一起。
　　陈洛腾出手来才说道，“来了有一会儿了，爷爷奶奶出远门了，我最近都是在夏爷爷家这蹭饭”，
　　“你怎么不去找我蹭饭”？
　　“还不都是我做给你吃”，
　　她吐吐舌，心不甘情不愿的表示同意。
　　锅灶上还有夏姥爷专门给这群孩子小火慢炖的冬瓜排骨汤，夏天说是去给阿洛帮忙，只是啃着一个鲜嫩的西红柿挤在阿洛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就算是倒个垃圾这样的小事，也要说与他听。
　　齐立明倚在门框上，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摇头笑道，“也就是阿洛耳朵好，要是换做别人，非得聋了不可”，
　　“你管得着吗”？夏天没好气的斜他一眼，
　　“我是怕你渴了”，把一杯温水放在了离她最近的窗台上，回身去了客厅，跟夏姥爷说话去了。
　　手里啃的面目全非的西红柿，与她此时的心情相得映彰。
　　“你喜欢吗”？陈洛猛不丁的问，
　　“什…什么”？
　　“喜欢汤淡一点？还是咸一点”？陈洛戏谑地笑道。
　　夏天满头黑线。
　　因为是自家人，桌子上也都是些家常菜，不出意外的全是陈洛喜欢吃的，从小到大，只要有他，大家都得靠边站，这个不成文的传统延续至今，还无一人打破。
　　红木的八仙桌，夏姥爷坐在上首，望着面前几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心里很是高兴，喝到深处，想起了自己早早去了的老伴，要是她还在，想必家里会更热闹，小时候，孩子们便总爱往她身边凑，不禁湿了眼眶。
　　夏天他们从夏姥爷悲伤难抑的神情里，怎会不知心里的所思所想，一个个也都噤了声，不敢提起安慰。
　　夏姥爷敛起了情绪，欣慰地说道，“还好，你们一个个的都长大了，夏爷爷也放心了”，
　　“夏爷爷，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万寿无疆，福如东海”，
　　“寿比南山，岁岁平安”，
　　孩子们接二连三的祝福惹得夏姥爷笑开了怀，一扫刚才低沉的气氛。
　　齐立明拿起夏天的碗，又给她盛了满满一碗的冬瓜汤，还在碟子里添了些菜，耳语问道，“还想吃些什么”？
　　夏姥爷的话堵住了她的嘴，“明明，她想吃什么自己夹，你光顾着她了，自己也没吃上几口”，
　　“我也没……”
　　她在夏姥爷斥责她自私的眼神下，就近夹了半盘子菜堆满了他的碗，撑不死他。
　　“她都多大的人了，你们俩以后也别太纵着她，这以后要是进了人家的门，迟早得吃亏”，
　　齐立明温和清浅的声音响起，“肯定会对她很好的，很好很好”，最后四个字浅笑冉冉的望着她轻启而出。
　　夏天的目光垂了下来，继续喝着碗里的汤，低头时露出的一节绯色的脖颈，心里的波澜，搅乱了一池的春水。
　　外边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夜色如幕，细雨如丝，走到门口，陈洛返身回去，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把伞，递到了齐立明手里，“我就在这儿睡下了，你们俩路上小心”，一言未必，已经轻轻掩上了门，徐徐的脚步声消失殆尽。
　　夏天呆立在门口，未吐出的字节沁到了雨里。
　　齐立明撑开伞，包裹住深夜里两人单薄的身影，“走吧”！
　　他倒是规规矩矩，并没有做出什么登徒浪子的行为，只是跟她肩并肩走着，偶尔的触碰，电流般错开，他便会不经意间挨上几寸，亲密无间。
　　犹如古时的长街，相互依偎的两人缓缓而行，落下的雨滴冲淡了他们走过的足迹。
　　坐进了车内，齐立明拿过后座上干净的毛巾披在了她的头发上，“擦擦吧，都湿了，别着凉”，
　　雨水更是浸湿了他的肩头，白色的衬衫下是他紧实的肌肉，夏天微微别开眼，漫不经心的擦了起来，叹气一声，把毛巾扔给了他，“你也擦擦吧”，
　　他先是一怔，然后笑得像个孩子，“好”。
　　清早，夏天收拾妥当，把玄关处柜子上的钥匙手机扫到了包里，关门上班，坐电梯时正好碰见了送孩子的徐姐，寒暄了几句，走了出去。
　　大树下，倚在车边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驻足，向他望去，眼神撞在了一起，来到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接你上班”，
　　夏天微蹙眉头的不耐神情落在了齐立明眼里，即使是一闪而逝，多次碰壁早已练就了他的金刚不坏之身，笑道，“快上车吧，不然你得迟到了”，
　　对着迟迟未动的夏天，继续循循善诱，“你要是想在自己的地盘声名鹊起，我倒是完全可以满足你”，
　　他就是吃准了她怕成为人前焦点的命脉，虽是不愿，还是乖乖坐上了他的车，一打方向盘，调转了车头。
　　“吃早饭了吗”？
　　“吃了”，
　　夏天有多懒，齐立明领教了多少年，上学的时候，早上光起床就得费半天劲，现在一个人住，怎会有空吃早饭。
　　“那就陪我去吃点，反正也来得及”，
　　不等夏天的回答，已然上了高架桥。
　　头顶上锃亮的招牌，晃得夏天眼花，偌大的早餐店，座无虚席，已经挤满了人，运气倒还不错，旁边的一对小情侣吃完，正好空出了一张桌子。
　　服务员过来收拾干净，招呼他们坐下。
　　齐立明说道，“你先坐着，我去点餐，想吃什么”？
　　“老样子吧”，
　　“还是这么念旧”，说完挤进了长长的队伍里面。
　　人虽然很多，效率倒是很快，没过太长时间，齐立明托着一个餐盘过来，“你最吃的大葱肉的小笼包”，还有一碗小米粥和一颗茶叶蛋，放在了她的面前。
　　齐立明夹了一个吃了起来，满意的点头，“还是原来的味道”，又接连吃了几个，心满意足的像个幼童，“要不是前几天我经过这儿的时候，都不知道这是我吃了十几年的包子店，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店里的服务员穿着统一的制服，光收银台上就有五个窗口，穿梭在顾客区的服务员，虽然人数很多，但因为是用餐高峰期，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
　　夏天喝了一口红枣小米粥，“前几年，杨叔把他旁边的店面也租了下来，相互打通了，重新装修招人，成了现在的样子，在万达那边还开了个分店”，
　　“早该这样的，生意多好，想不到杨叔现在成了大老板了，改天我要是碰见他，是不是得喊他一声杨董”，
　　夏天嗔他一眼，这爱开人玩笑的毛病还是没改，“你怕是很难见着了，杨叔和婶子现在在北京看孙子呐，生意也入了正轨，只是偶尔回来看看”。
　　“好福气，他儿子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吧，小时候还一起玩过”，他帮她剥好了茶叶蛋。
　　“应该是吧，时间太久，有些忘了”，
　　齐立明摇头叹息，“人和人的差距怎竟如此大，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还不知何时才能开花结果呐”，意有所指的瞟了夏天一眼。
　　夏天桌子下的脚“不小心”踩到了齐立明的脚上，疼得他“嘶”了一声，龇牙咧嘴的叫嚣，“夏天，你这可是谋杀亲夫”。
　　夏天脸一红，如若不是粥太烫，直接泼在他的脸上，才够解气。
　　旁边位置上的不少人已经戏谑的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只当是情侣之间的小打小闹，浓情蜜意，羞的她差点把头埋到了碗里。
　　接下来一段时间，因为某人，夏天每天过的战战兢兢，她算是小瞧了齐立明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死皮赖脸的功夫。
　　每天早上准时出现在楼下，不管她是早起还是迟到，总能日复一日的碰见他；他总是加班，但只要有时间便会来接她下班，现在已经跟夏天的同事聊得自如。
　　即使不来，也会打电话告知原因，事无巨细的交代，他去了哪儿？去干什么？仿佛自己多在意似得，还会说上几句闲话，中午吃了什么，碰上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身边的谁谁又闹了什么笑话，一来二去，她虽然没见过他的同事，名字倒记得清楚，一般都是他在说，他也不需要自己的回答，只要接电话就好。
　　她曾试过挂断他的电话，或者装作听不见，他便会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打，最后，为了给自己省麻烦，她便不与他对着干，顺着他的脾气，也可以少些风波。
　　现在因为他每次含糊其辞的否定，没有人不知道她交了一个帅气的男朋友，在别人眼里，仿佛自己上辈子是个救世主，今生才有这等好福气。
　　她不知道的是，齐立明早就断了她所有其他旖旎想法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