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长相宁》清音墨影

35、第 35 章

　　常若凝满意地点点头，莫远之又问：“你饿不饿？咱们要不要早点开饭？”

　　“我不饿。二哥带来那些东西，我吩咐厨房先挑了一些做。不过我怕你吃不惯，所以今晚做的都是寻常的鸡鸭。”

　　“你喜欢吃什么便做什么好了，我都行。”

　　常若凝点点头，“还有好多野味，什么大雁，鹿肉之类的，我想你大概没怎么吃过，又太过荤腥，便让他们回头再做。今日……”

　　常如柏生怕他二人一腻歪起来就毫无止境，只得大咳一声道：“我饿了。”

　　“你饿就饿呗。”常若凝被打断了好生不快，白了他一眼说。

　　“哎，哪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莫远之拍拍她手，等她放开了自己，转身跟常如柏客气道：“二哥您一路辛苦，咱们已经备好了客房，您和彦腾先去歇息片刻，我们这就传人开饭，一会儿派人去请你们。”

　　常如柏点点头，“多谢妹夫。”又戳戳常若凝脑门，“还是你相公比你懂事多了。”

　　常若凝做了个鬼脸，见他二人跟着莫纯出去了，才又绕到莫远之身前抱住他，把刚才的话说完：“我知道你不爱吃肉，厨房今日还做了你爱吃的白水鱼。你待会多吃一点。”

　　“好。”莫远之伸手揉了揉她耳朵，点头道。

　　“你跟彦腾聊了些什么？”常若凝又问。

　　她不提还好，一提这事莫远之又眉开眼笑：“阿凝，你这侄儿当真是聪明绝顶。他虽说有很多书都是自己读的，但我看他自己的见识绝不比一般的先生差。除了四书五经以外，他还看遍了历朝史书，这倒也罢了，但我听他品评那些人物，倒很有自己的想法，可见是没先生仔细教过，反倒不落窠臼。他说起我朝诸位先帝来也是头头是道，只道自太祖以来……”

　　常若凝见他大有从太祖开始说到先帝的架势，赶忙拽着他往屋里走，“咱们进去，你坐下说。”

　　莫远之从进屋坐下便一直滔滔不绝，常若凝见他好久没有如此高兴了，便也跟着喜上眉梢，一面听他夸奖自家侄儿，一面给他倒茶添水，忙得不亦乐乎。

　　吃晚饭时莫远之道：“我前一阵刚收到孙宗儒先生来信，他如今出去云游了，大约要两个月才能回来。彦腾，过两天我先送你去咱们家里学堂，一来是让林先生再为你开开小灶，二来你也好认识一些同窗，可好？”

　　常彦腾站起来鞠了个躬才道：“多谢姑父安排。”

　　“你的束脩、拜师礼我已经都替你备好了，还有衣物用具、文房四宝，也准备了一些，待会儿你看看，若是还缺什么，进了城再置办一些。”莫远之又道。

　　常若凝惊奇道：“咦？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我怎么不知道？”

　　莫远之只是随意一笑，常如柏在边上拆台道：“你相公自然比你心细百倍。”

　　常彦腾又站起来道谢，常若凝赶快道：“快坐下快坐下，你不要这么束手束脚的，倒搞得我觉得自己老了一大截。”

　　常彦腾点点头，拿起筷子又似想到了什么，一个人暗自笑起来。

　　“你笑什么？”常若凝好奇问。

　　常彦腾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常如柏，再看回她道：“姑母，我要是说了，您可不许打我。”

　　“我打你做什么？你说就是了。”

　　“姑母，您刚才说觉得自己老了一大截，却忘了从小您都是跟我们这一辈的孩子一块儿长大的，咱们可从没觉得您是长辈。”常彦腾笑起来，眉宇间终于有了几分少年气。

　　“哈哈哈那倒是。”常若凝也笑起来，“你爹爹他们都比我大多了，哪儿肯带我玩。”

　　“是。”常彦腾忍笑道，“当年都是您带着我们玩。我还记得我六七岁的时候，您有一日突发奇想，要用祖父练的丹药去喂金鱼。结果祖父炼了四五年的丹药全毁了，养了四五年的金鱼也全死了。”

　　“对对对，我记得！”常若凝拍拍桌子，“后来我们都挨罚了。”

　　常彦腾摇摇头，“当时祖父气得暴跳如雷，问我和哥哥弟弟们是谁出的馊主意，我们都说是您出的，可祖父只是罚我们跪了一整天，却带您一个人下山买金鱼去了。”

　　“是吗？”常若凝问，“我怎么不记得？”

　　“您当然不记得。”常彦腾叹叹气，“祖父带着您下山，除了金鱼还买了好多糖糕泥人，您回来以后就当着我们几个的面，一面看我们罚跪，叫我们不要乱动，一面吃糖糕。那糖糕是芝麻馅的，一咬开来芝麻糖就往外淌，您都来不及接，就这么滴在地上，我到现在都记得……”

　　“好了好了，你不要说了。”常若凝捂着嘴笑个不停，“明日就让人给你做芝麻馅的糖糕吃。”

　　“多谢姑母。”常彦腾也忍笑道。

　　常若凝见莫远之也举着筷子笑得手抖，连菜都忘了夹，便转脸对他道：“你不许笑。”

　　莫远之哪里忍得住，愈发笑得厉害，“阿凝，你真是……恃宠……而骄……”

　　“嗯。”常如柏也附和道，“我们家大小姐从小爹爹宠，哥哥们宠，嫁了人还有相公宠，真是命好。”

　　常若凝愈发得意起来，给每人夹了一块鸡肉，“来来来，你们都多吃一点，就当是我谢你们的。”

　　笑了一会儿，常如柏又提起了要把小温带走的事。

　　只是不论他如何夸赞小温天纵之才，又拍胸脯保证自己一定悉心教导，绝不会亏待他，常若凝都只是摇头，“你再想带他走，他不愿意也是没辙。”

　　常如柏气得要拍桌子，“他是你领回来的，你安排他去哪儿，他不就得去哪儿？”

　　“那也不行。”常若凝还是摇头，“一是我不想逼他，二是……”她看了看莫远之才道：“我也舍不得他啊。”

　　常如柏还要再说，莫远之却拦住了他，“二哥，此事你跟阿凝说是说不通的。她啊，就是……慈母多败儿。”

　　常若凝把手伸到桌子下面偷偷拧他大腿，他脸色一变，却又不敢声张，只得低头默默忍着。

　　常如柏也只得放弃劝说，暗自琢磨回头再去找小温聊聊。

　　他们聊得开心，一顿饭便吃到了很晚，待常若凝洗漱完上床时，已经快三更了。

　　莫远之虽已在床上等她，但仍是精神抖擞的样子，半点睡意也不见。

　　她先在床前坐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道：“好久没见你这么高兴了。”

　　莫远之伸手温柔地搂住她腰，“胡说。我跟你在一起时，哪日不都是这么高兴的。”

　　“那不一样。”常若凝往他身边凑了凑，“今日你好像……终于有人可以聊天了。”

　　莫远之怔了怔，接着便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常若凝脱鞋上床，坐在他身侧，他则从身后环住她腰，下巴抵在她肩上。

　　“远之，你若是喜欢，我明日开始也去读读那些什么史记庄子的，回头也可以跟你聊那些了。”常若凝认真道。

　　莫远之微微一笑，“你倒是常爱立志。前一阵子还说要练字，练得如何了啊？”

　　常若凝忽然不出声了。

　　“装睡了吗？”他忍笑问。

　　她及时打起假假的小呼噜，人也装着往枕头上倒去。

　　他只得无奈笑着把她放平在床上，吻了她一下道：“睡吧，明日起来再立志不晚。”

　　第二日一早常若凝是被玲珑的笑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听了听，发觉玲珑在跟常彦腾说话。

　　“三少爷，这么小的事情，亏你还记得。”玲珑说着，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常彦腾的声音也不那么正经，带着三分笑意，“既然当年是我碰倒了玲珑姑娘的雪人，那自然该是我还一个给你。”

　　玲珑娇嗔道：“那可不是！只可惜我随小姐嫁了过来，竟好几年都没有回山上，好久都没见到三少爷你了，可真是便宜你了。”

　　“如今我既然离开了山里，自然就有机会了……”常彦腾的声音低了一些下去。

　　“嗯……”玲珑却叹了叹气，“只可惜今年冬天也不知道三少爷你在哪儿，是在学堂呢，还是在那个孙先生家呢，还是能回小姐这儿……”

　　“若是有机会，我自然是想回来看看……的。”常彦腾的声音越压越低。

　　“嗯。那可说好了……你……”

　　常若凝越听越不对，没等玲珑这句话说完，便扬声叫道：“玲珑！”

　　“哎！”玲珑一面应着，一面小跑着进来了。

　　常若凝坐起身来，板着脸道：“一大早不来伺候我穿衣洗脸，在门口聊什么呢？”

　　玲珑低头委屈地道：“小姐，您每日不都是先起床练功的吗，从未让我给您穿衣洗脸啊……”

　　“我今日不练功！”常若凝拧起眉头，“快去打水！”

　　“哦。”玲珑不敢顶嘴，转身默默地出去了。

　　莫远之还在睡着，被她吵醒了，迷迷糊糊地将头枕到她大腿上问：“一大早的，你发什么火？”

　　常若凝抱起手臂不说话。

　　莫远之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你方才……是在跟玲珑说话吗？”

　　“嗯。”她点了点头。

　　“她做什么惹你生气了？”

　　常若凝悄悄伏到他耳边道：“我看这丫头，对彦腾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