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军传奇（足球）》不吃宵夜的周三

18、晚了一步

　　训练场隔壁有几家餐馆，竹篱绕园，池塘蛙鸣，边上还有几颗将熟未熟的荔枝树，虽不及市中心五星级来的高大上，但因着有农家特色遮掩，也算别致。罗三水结束完训练匆匆赶到时，高敏一行人已经入坐。

　　“不好意思，高总、王总，迟到了，待会自罚三杯。”罗三水如同踩着风火轮般进了门，不等众人诘问，就先自我检讨。

　　“工作重要，大家都理解的，不过，老罗，你这不是看酒好就找借口多喝就口吧，留点给老沈、小康他们。”高敏笑道，说着指指预留的座位。

　　“就是！”他一开口，大家都纷纷讨伐起罗三水来。有打趣说听过罗三水喝半斤不改色的，有说见过他早上拿啤酒漱口的光辉事迹的。

　　没人深究真假，有人说、有人捧，气氛一下热络起来。大家都是饭桌上混过来的，套路多，菜没上，开局先来三杯，再开始车轮战，醇厚的白酒香味一下就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菜没吃多少，酒已经开始上头，正酣处，就见沈祥福一手捏着酒杯、一手拎着酒壶走了过来，罗三水连忙起身，做足小弟姿态。

　　“罗老弟，来，我先敬你一杯，祝贺你们夺冠，这也是给我们挣了面子啊。”祝酒不能躲也不愿躲，罗三水对打着这名头的，都来者不拒，干脆利落的一口闷。

　　沈祥福接着给他满上，转而道，“本来正是高兴的时候，按说我不该打扰的，可这次是真没办法了，一线队这成绩，唉，所以我只能厚着脸皮向罗老弟求援来了。”

　　来了！

　　“沈哥这话就严重了，一线队人才济济，别的不说，去年从巴西引进的前锋，和邵锋搭配成双刃剑，谁不说声好啊。现在成绩波动只是一时的，有沈哥你在，最后肯定没问题的。”对方就这么一说，罗三水可不敢附和，连忙给他捧高帽，恨不得夸得天上地下独一无二。

　　“再说了，大家都是一个俱乐部，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沈哥你说，能做的我肯定做。”吹捧完，当着高敏和王文达的面，罗三水肯定得表决心，不含糊，说的义正言辞，就差拍胸膛写保证书了。

　　闻言，沈祥福放下手里的酒壶，手搭在罗三水背上，拉近两人距离，叹了口气道，“唉，有罗老弟这话，我就放心了。一线队现在是伤兵满营，昨天又有球员训练拉伤了，加一起，五个了，两个前锋、一个中场、两个后卫，我们是手头没人，面上无光，心里没底。”

　　五个？！看着沈祥福心痛的表情，和伸出来的又短又粗的五根手指，罗三水心有戚戚然，精神上深表同情。五个伤员，这不是触了哪里的霉头吧，这要是U17有五个伤病，他得愁掉多少头发啊。

　　“成绩没出多少，问题一大把，还让领导们跟着操心，惭愧！”沈祥福说着摇摇头，举起手里的酒杯向高敏他们示意。

　　其实，选人和谈生意没两样，足球里的球员就跟商场上的商品一样，大家坐下来，都是先客套一下拉进距离，再摆难处、提要求、讨价还价，争取达成共识。如果实在谈不拢，就交给老总们再说。如罗三水所预料的，卖完惨后，沈祥福就进入了正题。

　　“……罗老弟，我也知道要四个人难为你了，王大力、雷鹏、易风、陈楚钦都是你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要不是U17联赛结束了，我都不敢开这个口。”

　　听完沈祥福念出来的名字，罗三水心里舒了口气，最担心的韩明明不在列，虽然一线队不缺中场，但他怕对方好的坏的全不放过，都扒拉到自己碗里。至于易风，估摸着对方还不知道多特那事，不然不会这样大剌剌的提出来，而应该是暗地里各种威逼利诱，剩个王大力，虽然也不想给，不过皮糙肉厚的，提前去一线队磨一磨也没事。

　　脑袋里过了一遍利害关系，罗三水嘴上还是没放松，谈生意没有一口就应下的道理， “沈哥，你说的情况我清楚了，既然咱们都是为了俱乐部，没什么不能说的。”

　　悲情牌打不来，罗三水干脆摊开来讲，“本来U17就是给一线队输送人员的，按说我不应该有意见，但我毕竟教了几年，对他们的情况也熟悉些。既然是补充人员，应该是冲着上手快、配合度高选的。”

　　“那有两个就不大适合，一个是王大力，刚17岁，身体素质好，但经验欠缺些，在后卫线上经验欠缺是很致命的，相较而言，我觉得肖剑可能更合适些。”

　　沈祥福摆摆手，“缺经验没事，没有谁是天生就会的。我知道他们都是罗老弟你一手挖掘的，跟自己的孩子一样，总觉得哪哪不好，其实在我们眼里，已经够好了。自古英雄出少年，贝利17岁都拿世界冠军了，老罗，有时候还是要放手让孩子们试试。”

　　放屁！罗三水的心平气和一秒破功，差点没忍住骂出来。不提巴西那地，连空气都带着足球的味道，再看贝利的教练们，哪个不是执教经验丰富，就这样多久才出一个贝利，要交给沈祥福，贝利都变水贝。

　　他咬咬牙，咽了下去，笑道，“沈哥说得也有道理，不过他们父母既然把孩子托付给我，我就得操心一点，青训教练不就是这样嘛。我倒不担心一线队能不能让他们成长，肯定是能的，担心的是节奏太快，还面临双线作战，孩子们积累经验又不是一时一刻的事，怕成长赶不及比赛，心理承受不住落差，打击过头。”

　　罗三水说完不等对方提出异议，又紧接着道，“还有一个易风，这不是放不放人的问题。”

　　“这事我还没来得及向俱乐部报告，前两天，这孩子就收到了多特蒙德青训营的正式邀请，邀请函直送给孩子家长了，现在对方态度很强硬，一定要走。沈哥，你也知道，16岁以下的小球员们签的都是培训约，易风就是，违约金高不到哪，再加上自费去欧洲试训大把人愿意，更不用说这是正式邀请了。“

　　“多特蒙德的正式邀请？”沈祥福皱了皱眉头。这年头不止球员们有向往外面的心，连国内成长的教练们对留洋都高看一眼，没办法，相对而言，国内足球确实落后一点。就这一眼，已经让很多人面对留洋很难硬气起来。

　　康助教今天穿了见浅蓝色衬衫，袖子整整齐齐的叠到手肘处，见两人就要谈到死胡同里了，端着酒杯插进来，笑道，“看来这好苗子哪里都需要啊，这个先不提。罗教练，我们一线队现在是急需人啊，恨不得马上就可以上场，你看，要不这样，要是不放心，就先让王大力、雷鹏、陈楚钦、肖剑来试一个月，行不行到时再论。”

　　“这主意不错，”王文达沉吟着，点了点头，“既避免了球员不适应，也不影响球员后续发展，我看以后都可以这么做。”

　　他插一脚，这事就有些难办了。选人去一线队试训，罗三水是举双手欢迎的，对青训营是好的，起码给了大家个奔头。但摆在面前的现实是，去试训的表现由一线队说了算，他又不能天天在那蹲着，这一合算，还是一线队想要人就要人，说不要就不要。不过今天能谈到这步，也算不错了，俱乐部一向是以一线队为主，以前连这建议都不会提，要人直接收走，看来拿了U17冠军确实不同。

　　“这是好事啊，我看到时可以拟一个章程出来。文达，这些我们留着待会会上说，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大家先专心吃饭，没吃饱都没力气出成绩。”在一旁沉默已久的高敏突然开口，打断众人讨论下去的欲望，指着桌上没动几筷子的菜，催道。

　　很快，斟茶的斟茶、倒酒的倒酒，谈笑间就把事情掀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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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说起来，罗三水也算易风家的常客。他和易先生是同年代人，一个是退役球员现任教练，一个是退伍军人现役片警，虽然职业不同，但都好那么一口，也都喜欢足球。因为都看过中国足球在泥淖里打滚，有着别人理解不了的革命友情。

　　就易风收到邀请这事，两人打着商量的旗帜，已经先后碰面不下三次，大半斤白酒下肚。

　　这天，罗三水到的时候，易风不在，易妈妈炸好肉丸给两人当下酒菜，就擦擦手出门跳舞去了。

　　一杯下肚，罗三水砸吧砸吧嘴，打开了话匣子，“易哥，阿风的邀请函到了，签证的手续要开始动起来，可能不会太顺畅，你要做好两手准备。”

　　“怎么了？”易先生长得很周正，一举一动都还保留着当兵时的影子，即便是喝酒，也是腰板挺直，把面前的酒杯换成笔记本，场景就可以无缝切换到会议室里。

　　“不就是那些糟心事，一线队现在缺人，说重视青训，支持球员发展，其实最终都还是为了成绩，怕到时他们硬把阿风揽过去。不过我提前和总经理高敏报告过了，到时王文达和沈祥福应该多少会顾忌对方……”罗三水一直攒着的一腔苦水总算找着机会倒了，自古以来，要让局部利益既得者松下手，简直比割肉还难。

　　“……不过真到那一步也没事，阿风他们签的是培训约，真要拦，就豁出去把一百来万违约金赔了，多特那边应该愿意出这笔钱，实在不行，我们凑一凑就够了，就是打官司拖的时间长。”

　　说到最后，罗三水已经在想解约的问题了，只是解约容易回来难，他掏出烟点着火，吸一口缓缓道，“还有，解约就彻底得罪俱乐部了，以后进国家队什么的，估计有点麻烦。”

　　“别想那么多，” 易先生搁下筷子，“路最终是要靠他自己走出来的，我们已经打好基础了，实力强到那，该进还是会进。不过如果到那步，你就说是我强硬要求解约的，你别掺进来。”

　　“嗯，”看着烟雾升起，罗三水缓缓点了点头。